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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河岸

  那是一尊青铜鼎,鼎不大,埋的也不算太深,许是这林中小兽不留意,来往间将其刨了出来。

  松苓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湿泥里,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湖,这鼎埋在湖的西北方。

  不远处就是墨脱城,城周围挖了一圈护城河,正是取于这山湖之中。山风停了,湖水平静,偶尔可见一两尾鱼跃出湖面,这是一池活水,松苓往更远处望去,那山巅之上悬着一帘瀑布。

  白尾鹫叫了两声,追着那鱼飞向湖心。

  “这个鼎…”他抚开一旁的土,鼎又露出些许,“做什么要在这里埋个鼎?”

  竹韵靠着树,看着松苓放出利爪,凝集灵气击向那青铜鼎,只一瞬,符文猛的一闪,青铜鼎骤爆金芒,山风哗然,枫树被刮的倾斜,红叶登时退下枝丫,被卷上苍茫天际。

  松苓只觉指尖震麻,灵气反噬,他离得太近,被那金芒袭了个正着。气海都跟着震,翻滚不休,丹田处热的灼人,他蹲立不稳,向着湖边仰身而去。

  竹韵拉回想要上前的淙舟,撑起结界挡住了金芒,待到风静时才撤了去。

  这一下吓坏了淙舟,松苓说打就打他拦都来不及,这鼎上篆刻符文,哪是那么轻易就能破的,松苓莽撞,却叫他吓破了胆。

  他赶忙去扶人,松苓撑着湿泥,一手攀着他的肩起了身,待到站稳,还在那鼎上踹了一脚,像是在泄愤。

  “这鼎上哪怕干净一点,我也不会起疑,”松苓疼的说话都虚,“这玩意儿埋在这儿,八成是个阵眼。”

  “胡闹,”淙舟悬着的心放不下,出口即是责备,“既知有异,怎可如此莽撞?”

  松苓忍下丹田的胀痛,阖眸调息,将那翻涌的气海渐渐平息,他额头覆上了一层汗,似是累了,眸光有些散,掌心的湿泥蹭脏了淙舟的袍袖,他轻轻掸了掸,没能掸去。

  “不是莽撞,”松苓堪堪喘匀了气,“我没用全力,只是试试罢了,万一就破了呢?”

  淙舟着实被他气到,抬手在人后背一拍,他没敢用太大力道,只拍的响了些,让松苓知道自己生气,他道:“没用全力就不算莽撞?”语气微愠,“你若是用了全力,我就是耗了这条命去也换不回你。”

  那鼎上的符文颇为厉害,淙舟似是见过,却又没有什么印象,他知晓当是他记忆有损的过。

  还是得往涂山去一趟。

  “哥哥生气了,”被人凶了几句,三分的委屈松苓也要演出七分来,“你都不跟我说话了。”

  “什么?”淙舟回过神来,他的确没听清松苓方才所言。

  松苓软着声音,带着些许哄人的意味,他道:“我问哥哥在想什么,哥哥不理我。”

  “没什么。”淙舟并未告诉过松苓往涂山去的缘由,先前是没有机会,而现在则是他不想多言,他知晓松苓为着他这一魄辗转难眠,若是让松苓得知缘由,这人指不定得自责成什么样。

  松苓离开那青铜鼎,又瞥了一眼上面的符文,接着他粘着淙舟,软声道:“哥哥还是生气了,你答应过我的,不瞒着我。”

  狐狸给他下的套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淙舟躲开一个,躲不开另一个,望着狐狸带着些许讨饶和哀怨的眼神,淙舟只得胡乱扯个慌:“在想这个阵法,”也不全是扯谎,“咱们往西边走,我想我应该知晓这是个什么阵。”

  松苓不疑有他,跟着淙舟绕湖而行,此时湖心起了一阵骚动,白尾鹫叼着鱼,扑棱着飞了回来。

  竹韵抬臂接住它,偏头躲开它带来的水,冷声道:“我不吃鱼。”

  你不吃鱼?

  白尾鹫怔愣,翅膀都忘了收,鱼掉在地上,被竹韵捞起来,扬手扔回湖里。竹韵捋回白尾鹫的翅膀,让它老老实实的立在肩头,白尾鹫还没回神,就听见竹韵说道:“再忘一次就把你烤了吃肉。”

  乖乖!吓死鸟了!

  白尾鹫不待回神就浑身一抖,不需人拔毛自己就能褪成白条鸡,它看着狐狸被人牵着抱着,对自家主子生出了不小的怨念。

  同门师兄弟,怎的差别就这么大?

  同是养的宠,怎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遖峯篜里

  是因为它不会化形?还是因为它不如狐狸好揉?

  白尾鹫生平第一次起了要好好修炼的念头,因着委屈和嫉妒。

  它正垂首冥思,路过那青铜鼎时正巧瞥到,熟悉的符文撞进眼眸,白尾鹫登时扑开翅膀,叼着竹韵的鬓发就把人往地上拽。

  “你是不是有病?”竹韵没留神,被他拽得踉跄,鬓发散落,有几根还叼在白尾鹫嘴里。

  白尾鹫骤然松了口,后撤的力道极大,它直直的往青铜鼎上坠去,竹韵瞳仁一缩,不等站稳先将鹰捞回。

  这一下叫他看清了青铜鼎,那鼎上的符文正是嵛山所有,再一细看,不止那符文,就连这鼎他我是见过的。

  般若岩上,他的好师尊用的香炉正是这样的鼎。

  这鼎是一对?还是说这就是那一个?

  竹韵不解,眉头皱得紧,心头起了一阵没来由的烦闷,只觉般若岩上好似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他于阵法不通,却也瞧得出这是个阵眼,且就松苓方才欲毁阵眼的那一下,这个阵眼上的符文威力极上,这世上除了神尊应当无人破的了。

  竹韵倏地想到不远处的墨脱城,不禁悚然。

  “西边可有什么?”松苓踩碎了残叶枯枝,将身后的吵闹隔绝于耳外。

  “不知,”淙舟摇摇头,如实答道,“得去看了能才明了。”

  松苓不再多问,他也不通阵法,只知道方才那阵眼上的禁制颇强,寻常人等做不来。他偏头看着淙舟,思忖着若是淙舟不曾受损,拼全力说不定也能下上一道。

  竹韵脚步声偏重,撞在人耳朵里难以忽略,松苓回首挑眉,只见竹韵发丝散乱不堪,而那白尾鹫被竹韵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抓在手里。

  白尾鹫紧闭着眼,像是没了要活的念头。

  这一眼正巧与竹韵撞了个正着,竹韵偏开眸子,落在淙舟身上,他猛的想起百年前涂山的封山结界,在忆起那青铜鼎,心道若是他师兄全盛时,这阵法说不准也破得。

  毕竟神尊下的封山结界,鸣沧君也曾撕开一道裂隙,放出了险些被封印的松苓。

  “有事?”松苓难得对竹韵好脾气,因着竹韵这样疾行也是少见。

  淙舟闻声停下脚步,也回首看过来。

  红枫飘落些许,山间又起了缕缕清风,这湖水颇为清澈,游鱼嬉闹于水草间,岸边的人瞧得一清二楚。

  竹韵朝着松苓微微颔首,转而看向淙舟,他道:“那青铜鼎应是来自嵛山,”他对着淙舟从未有过隐瞒,“师兄可能不记得,师尊卧房里燃香的香炉,与这鼎别无二致。”

  除了风声,山都静了。

  淙舟越过竹韵,遥遥望向那鼎的方向。

  “瞧瞧,”松苓倏地笑出声来,失了方才的好脾气,“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你那个好师尊。”

  竹韵默不作声,这一路行来,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只觉愈发的看不懂师尊要做什么。

  城里的人往嵛山去了信,师尊这才派他来查探,可那青铜鼎却像是已经埋下许久,西南为他所属,什么人能在这里设下阵法又能避开他的耳目,除了神尊,就是眼前这位鸣沧君。

  “先去西边看看,”淙舟牵着松苓,微微用了些力,“若是与我所想一致,我再同你说另一件事。”

  松苓不知为何,听了淙舟这话心头莫名咯噔一下,他倏然想到了涂山,直觉告诉他淙舟的话定然与图涂山脱不了关系。

  “好。”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跟着淙舟继续走。

  湖水盛着细波,荡碎了泄下的日光。远处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山路,正朝着阳,两旁的枫树浅浅的遮着阴凉,只留了一道曲折的光。

  淙舟看着湿泥,这处的湖岸与方才埋着青铜鼎的地方一般无二,他轻轻拂去松苓衣袖上沾的红叶,望向湖边松软的泥,他道:“若真如我所想,这处当是埋着法器。”

  竹韵闻言蹲下身来,掌心贴地,灵气凝聚,缓缓向下探去。

  白尾鹫盘旋不停。

  片刻,他蓦地回首,直勾勾的看向松苓,眸中复杂的神色让松苓呼吸一滞,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明显。

  他走上前去,掌心落在竹韵旁边,凝气探了下去。

  日光拢着天青衣衫,掌心微弱的赤色光晕衬得指节苍白,松苓还未深探,湿泥下藏着的东西就反上来熟悉的气息。

  当然熟悉,这气息来自松苓自己。

  “哥哥…”他慢慢抬手,盯着那片土地喃喃道,“你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淙舟还不曾说,只见竹韵猛的一拍地面,周遭的湿泥似波纹般自掌心荡开,湖岸边骤然显现出一个三尺深的洞,洞中躺着一把暗红的剑。

  剑鞘像是淬了陈年的血,深埋在湖岸多年不见天日。

  九尾狐尾,可锻利器,斩非常之兵,若以其血淬之,则为世间圣器。

  松苓曾丢失两条狐尾,淙舟百年未醒,他便拖了百年未曾找寻,直等到淙舟醒来,身体恢复了大半,他才拖着淙舟离了那处山穴。

  往西南来是则他有意为之,松苓能感觉到他的狐尾就在西南,一条被那散修封于玉壳内,刻了符文以求平安,可另一条却了无踪迹,遍寻不得。

  山风骤寒,西斜的暖阳也变得阴冷。松苓盯着那把血色长剑,眸光也逐渐凝了寒霜。

  一旁竹韵面色也不好,方才的青铜鼎他熟悉,这把长剑他亦是不陌生,当年神尊下山封印涂山狐族,正是用这把剑斩杀了狐族长老,令涂山溃散,封山结界才得以成形。

  当时情形太过于混乱,加之淙舟倏然与嵛山反目,竹韵的心思全在淙舟身上,未曾留意过这把剑。

  方才那一探,终是叫他心中才种下的疑窦骤生枝芽。

  长剑横在暗洞里,咒文缠绕剑鞘,时明时暗。

  淙舟上前轻扶住松苓的腰,想要安抚这人心中的不忿,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松苓猛的挣脱开来,俯身探近暗洞中,指尖轻点剑鞘,只见赤色星点汇聚成光,冲碎了咒文。

  “呦,还认主呢。”松苓取出长剑,在手里颠了颠。

  剑鞘上不曾刻字,这把剑还没有名字。

  “你破了咒文,师尊定会知晓。”竹韵抱臂站在一旁,看看深洞,又偏过头来看着松苓手中的剑。

  这剑不重,比寻常的剑要轻上许多,松苓握住剑柄,缓缓将长剑拔出,褪去陈血样的剑鞘,露出了里面如骨剑身。

  不是如骨,那就是骨,这把剑以皮毛为覆,锻剑的材料正是松苓的一截尾骨。

  “知晓又如何?”松苓斜睨竹韵,收了长剑,“我不过是取回我的东西罢了,况且我与嵛山本就有旧仇,他若来寻我,我求之不得。”

  松苓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嚼上一遍,仿佛口中含的是那位神尊的脖颈。

  竹韵轻声一叹,取下腰牌以指画符,随后扔进了深洞中。

  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吧,竹韵心里乱的很,他想去探明真相。

  松苓才不理会竹韵做了什么,他回身贴上淙舟,好似方才的狠戾皆是一场幻境,他又带上了委屈,将长剑握的紧,他道:“哥哥方才要同我说什么?被这臭竹竿子打断了。”

  淙舟有些头疼,他不知现在言说是否得当。他想过这湖边上应是有些东西埋着,可也不曾想到竟是松苓的一尾,此时若是说明,怕是这人要冲到嵛山去。

  “哥哥竟还在犹豫?”松苓笑道,“且不说哥哥答应过我不瞒我,就算你瞒我,我也猜了个差不多,左不过是涂山的事,我想应当没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住的了。”

  竹韵布好了禁制,抬手将深洞填平。

  白尾鹫停在了竹韵肩头,歪着头看着松苓。

  小狐狸好像不太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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