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告状

  等沈执清顺口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个鬼玩意。

  习惯可真的是太可怕了……

  “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说。”沈执清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你回去不准跟他讲。”

  嵇宴:“………………”

  虽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但是沈执清不管,反正他当不知道,他管嵇宴心里怎么想。

  他有本事现在就把身份亮给他,然后跟他讲要治他的罪!

  沈执清猜的不错。

  此时还正热衷跟他玩角色扮演的嵇宴只能默默的认了沈执清拿他当枪使这件事。

  虽然跟人说是等他们几天拿货,可沈执清回了客栈并没有闲着,他将那晚买回来的玉石拿了出来,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刻刀,窝在客栈雕东西。

  嵇宴早上走沈执清就在那,晚上回来对方连姿势都没换,屋内的灯芯灼烧了许久,以至于屋内变得有些昏暗,嵇宴朝着里面隐隐绰绰的人看了一眼,走上前,握着手里的拨子将灯芯给挑了挑。

  随着嵇宴的动作,屋内的光亮明亮了一些,坐在案边的沈执清这才松了松筋骨,懒洋洋的出了声,“你回来了。”

  嵇宴嗯了一声。

  沈执清吹了吹手上的玉石粉末,用布将手里的小玩意擦了擦总算是看见了个初步的轮廓了,那模样看上去,倒是能认出来是个兔子……

  沈执清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手里的技艺还没生疏,不至于雕出来个四不像,要不然要让人笑死他了。

  “你在弄什么?”

  嵇宴的声音突然在身前响起,沈执清赶忙将手里的玉雕兔子往怀里一揣,“没什么。”

  嵇宴将视线从沈执清怀中移开,眸色微垂落在了案头上画着的图案上,“兔子?”

  沈执清伸手将草图给团吧团吧扔了,“随便画的。”

  嵇宴挑眉。

  沈执清见人走开,拖着下巴问出声,“那群人怎么样?去找人了吗?”

  他今日出去并没有告诉沈执清他出去要做什么。

  嵇宴净手的动作稍稍一顿,神色微动,抬手将布巾拿起擦了擦手,“明日他们会去提货。”

  沈执清点了点头。

  那就是跟记忆之中的时间一样,果然不管他做什么,过去该发生过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

  沈执清摩挲着手指,站起身,“那明日我们就跟过去看看,兴许就能钓到大鱼。”

  嵇宴:“京都少府那边有了动静。”

  “意料之中。”沈执清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纯靠下面这帮玉石商可造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是在进贡的东西上做了手脚。”

  嵇宴:“的确。”

  “上疏通关系,下有玉石商接货,再加上像莲花巷这样的黑市售卖,做上个几年,就要形成一个完整的供应链了。”沈执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想到自己手下那帮子不中用的大臣们就来气,嗤了一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少府那帮老家伙们,看来最近是捞不到什么油水了,才把主意打到了这玉石金器上,回头本……”

  相字还未吐出,沈执清的声音猛地一顿,改口道:“本公子回头把他们这些破事都捅到上面去。”

  嵇宴:“明日若见到了人你打算怎么办?”

  沈执清:“公事公办。”

  嵇宴:“你也说了他们背后有少府撑腰,你若此番将人连根拔起,便是动了南梁商贾和那些世家的利益,这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你不怕?”

  “惯着他们,毁的就是南梁百年的基业,毁的是百姓的生计。不管这树下面到底有多少根,我都要全部拔出来。”沈执清偏头看向嵇宴,半晌笑了一声,“更何况我怕什么,他们背后有人,我背后亦有人。”

  嵇宴看着沈执清亮若星辰的双眸,“若他不帮呢?”

  八年前,他以为那人是一个佞臣。

  沈执清移开目光,他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吐出了一句与当年截然不同的话,“我知道的那位是个心系家国之人,南梁沉疴已久,百姓蒙难,他不会不帮的。”

  嵇宴眸色微动,“或许吧。”

  *

  如沈执清记忆里那样,金玉石案的大鱼会在今夜现身,八年前是因为刀疤脸办砸了事情有暴露的风险,这一次是因为沈执清的交易,引了对方出来。

  两个人一路尾随那刀疤脸去了一个院落,院落不大,护卫不少,若是仔细去看,能分辨出这些护卫与寻常的护院不同,他们张弛有序,一看就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

  两个人一路避开了守卫,扒了对方的屋檐偷听。

  嵇宴看着沈执清熟练的动作,没忍住问出声,“没少干这事吧。”

  嵇宴的话让沈执清差点把手里的瓦片摔了。

  不好意思,自打他位居高位之后,这事怎么说也至少有五六年没碰过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熟悉……还不是最近这一年他教的?

  还好意思说他。

  沈执清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人计较,俯身朝着下方的屋子里看。

  嵇宴蹲下身:“来人了。”

  “嘘。”沈执清转头想要警告对方别说话,一转头却是看见了嵇宴的侧脸。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两个人离得很近,以至于沈执清的目光落点时稍稍有些虚,从那眉眼移开落到了高挺的鼻梁上,以及……

  沈执清的目光如有实质,嵇宴似有所觉的转过头来。

  头顶的月落在眉眼之上,双目相对,鼻息交缠在一起,忽然让人生出一股子格外亲近的错觉,沈执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热了一些。

  沈执清喉间滚动,别开眼来,然而那在慌乱找支撑点的手,却是一掌按空。

  嵇宴眼疾手快的捞着对方的腰将人朝着一旁一带。

  头顶圆月高悬,沈执清的后背就抵在了房顶的瓦片上而嵇宴的手指撑在身侧,猛然拉近的距离让沈执清的呼吸一窒。

  饶是一惯不喜风月的嵇宴,眉宇间都生出了一丝动容。

  南梁惯喜奢靡,连带着那股子风流的劲就在京都各大的公子身上都能看出来一些痕迹。嵇宴接了那金匮遗诏入南梁,未出一个月,南梁摄政王有副好皮相的事情就传的满城风雨。

  流云台是不敢进的,但是靠着关系让人往流云台递请柬的事情这群人却没少做。那时嵇宴甚至能听到一些不入流的风言风语,他一贯没放在心上过。

  后来跟在身边的扶风在收拾那些请柬的时候,偶然间问过他,“殿下,要属下说,您不去赴这些人的约其实就是这些人都不是殿下心里的那个人,要是回头探花郎约您,您铁定不这么冷硬心肠。”

  此次乌棚里牵扯的金玉石案,本不用他亲自前来,可他却来了,不仅来了,还废功夫顶了原本陪在这人身边的林景殊,跟着人一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查案。

  当初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现如今想来,或许真如扶风说的那样。

  倘若沈执清向他递了拜帖,他一定不会不见。

  “你……”

  沈执清的声音吐出的那一瞬,嵇宴猛地从深思之中抽出。他目光在沈执清的脸上扫过,撑着手臂起身,将沈执清拉起,“好好待着。”

  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刚刚是谁突然凑这么近的?

  要换成平时沈执清大约会出声噎对方两句,可现在不是时候,他将视线从嵇宴身上抽回,朝着下面光亮看了一眼。

  这么会功夫,下面的人已经坐齐了。

  “少府刘恽。”

  嵇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执清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刘恽身上。

  这位刘恽出身官宦,祖上殷实,但人不学无术。家里想着也不能让自己这唯一的独子就这么荒废了,便托关系在少府内买了个官。早些年的时候刘恽只是个衣丞,但是这人圆滑的很,上下关系一走动,来回一打点,没出几年就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这些年南梁帝不理朝政,惯的这群人在下面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沈执清嗯了一声,“这个刘恽背后一定还有人。”

  如果他算的不错的情况下,这人背后应该跟燕国……

  沈执清的声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破风之声。

  “闪开!”

  沈执清侧身避开的同时,便见一个银钩从眼前而过,与此同时,脚下屋子里的人在听见动静之后,立刻披了斗篷从后门而出。

  沈执清:“这里我来对付。”

  嵇宴:“我去追。”

  沈执清从嵇宴身上抽回目光的同时,目光便是落在了面前站在月下手握银钩的黑衣蒙面人身上。他的视线从对方手里握着的银钩上扫过,随后死死的盯着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染着冰冷瞳色的眸子,眸底一片杀意。

  这是他第二次遇见他了。

  那一次在行宫之中,功力尚未恢复,着了人的道,这一次再见,已知道所有一切的沈执清,再看向那人时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

  林景殊。

  沈执清在心底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便已拔了手中的剑与人相迎。

  银钩与长剑在空中相交发出铿锵声响,沈执清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虚晃了一招手便已探向了对方的手腕,遮盖的衣襟拂开,一朵看上去如桃花一般的胎记便落在腕间。

  的确是他。

  银钩逼近的同时,沈执清向后掠去,他挥剑将银钩挑开,剑尖毫不留情面的在对方的身上落下一道血痕。

  他曾以为吴鹏里莲花巷之中与他定情之人是他,所以便在回了京都之后,鼓起勇气去了林府……

  可没想到一切竟然都是一场泼天的笑话。

  沈执清眸色逐渐染上了一层冷色,他出剑凌厉,剑尖刺入对方心脏之时也未有半分迟疑。剑柄从那身体里拔出之时,眼前的人却像是一个虚幻的泡影似的湮灭在眼前。

  是啊,林景殊不会死在这,亦不会死在他的手里。

  沈执清自嘲的笑出声。

  “你改变不了过去。”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前响起,优雅清和的嗓音落在耳畔,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这个声音沈执清不会忘记。

  沈执清:“方瑜雪。”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道白裳从眼前而过,落于屋檐的檐角之上,他手腕串着一串白玉的菩提串珠,温和的面上含着笑,“沈执清,好久不见。”

  沈执清嗤了一声,“谁跟你好久不见,脸呢?”

  方瑜雪也不恼,只是笑看着人,“故人相见,火气别这么大?”

  故人?他也配?

  沈执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瑜雪在沈执清的声音里,面上的笑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肃冷然的面庞,他望向远处,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下一盘棋罢了。”

  沈执清凝眸,“以天下为棋,国师这棋局好大。”

  方瑜雪:“这样才有意思。”

  沈执清:“看国师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是觉得自己会赢?”

  方瑜雪偏过头来,“相爷觉得呢?”

  “你会输。”

  沈执清抱着手臂笑了一声,“而且会输的很惨。”

  方瑜雪:“哦?”

  沈执清:“你不信?”

  方瑜雪摩挲着手中的菩提串珠出了声,“毕竟相爷三年前就已经输给我了。”

  三年前……

  沈执清攥紧了拢在身侧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气,“那不如打个赌。”

  方瑜雪没说话。

  沈执清逼近一步,“你不敢吗?”

  方瑜雪眨眼之间就出现在沈执清面前,他俯身盯着面前的年轻的丞相,手指捏起对方的下巴,笑了一声,“小丞相,我只是不想看你哭罢了。”

  沈执清拔剑。

  方瑜雪向后退了一步,“沈执清,我赌你依旧会输,你将再次失去你最在意的人,像三年前那样。”

  “我不会输,而你,必死!”

  沈执清的剑刺了过去,月下立着的白衣人伴着笑,在眼前消散不见。与此同时身后有风动,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握着长剑挥动而去,剑气带着月下的流光而过。

  剑尖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沈执清染了猩红的眸色之中便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瞳色。

  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比霜雪还冷。

  看见嵇宴的那一瞬间,沈执清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子酸涩。

  就像是孤独无依漂泊的船突然找到了方向,靠近海岸时让人忍不住眼眶都染上了一层绯红之色,他吸了吸鼻子,冲着人快走了两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嵇宴。”

  嵇宴伸手一把将人接住,“谁惹了我家阿清?”

  沈执清将头埋在嵇宴的脖颈里闷闷的告状出声,“方瑜雪那个混账东西,他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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