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喜欢

  后半夜,客栈外突然传来噪杂的人声。

  沈执清翻身而起。

  他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给推开,窗外的冷风灌入让沈执清咳嗽了两声。

  等咳嗽止息,沈执清伸手裹紧了衣服,朝着长街之上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夜幕之下,道路的尽头亮起了一簇火光。

  客栈下的长街之上传来嘈杂的人声。

  “死人了死人了。”

  “怎么看着死的都是官兵?是何人竟然这么大胆?”

  “你们看到了吗?那马车可是大理寺的马车,说不定那马车之内就坐着穷凶极恶的人,死了就死了。”

  “谁知道呢?”

  声音传入到沈执清的耳朵里,对话当中的内容却是让人皱紧了眉头。

  大理寺的马车,难不成……

  沈执清当即顺着看那火光照耀之处看了过去,越看这位置越像是……宴府?

  坏了。

  有人要杀宴霖灭口!

  沈执清当即转身,抬手拉开房门。

  房门打开,沈执清迈步走出门,却是被杵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他偏过头去,就看见嵇宴抱着手臂靠在门外正偏头看着他。

  沈执清:“…………”

  什么情况?

  嵇宴怎么在这?

  沈执清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就察觉到对方好像并不是才到,而像是站在外面许久。

  难不成刚刚他出了宴府,这人就追了过来?他莫不是站在这守了他一个晚上?

  可堂堂摄政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出,沈执清眉头当即蹙起,“摄政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嵇宴也没有想到沈执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将门给拉开,与人双目对视的那一瞬,让一贯冷静自持的摄政王面上滑过了一抹无措。

  “孤,孤……”他直起身,放下手臂到底还是冲着人解释出声,“孤刚刚听说奉御郎去了宴府就过来看看。”

  果然如此。

  沈执清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片刻,他看向下方,“那摄政王可知宴府的马车烧了。”

  嵇宴快走上前一步,手指扣上走廊的围栏向下看了一眼。

  只见原本安静之极的客栈多了一些热闹,住客纷纷从屋内走出,围在客栈的门口朝着不远处火光亮起之处看过去。

  “有人要杀……”嵇宴偏头,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执清一个人丢下他先行了一步。

  嵇宴朝着围栏上拍了一把,沉着一张脸就追了过去。

  *

  沈执清推开人群,出了客栈就朝着宴府而去。

  刚刚长街之上寂静无声,清冷的月光斜照而下,一个人都没有。

  而此时火光从街道上映透出来,似是要将天际照亮,长街之上陆陆续续有人从屋内走出,视线看向火光之处,议论纷纷。

  这火烧的不同寻常,越是靠近,那火光越大。以至于虽然看热闹的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燃烧的火,火苗攒动燃烧,沈执清的脚步却没停,在周遭人的注视之下,沈执清却是独自一人逆行而上。

  火光映透眉眼,沈执清的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这般大火,车内之人必死无疑。

  明明晚上时候他见到人时,人还是活着的。

  活着向嵇宴祈求护他,助他。

  沈执清心里泛着阵阵酸涩。

  他吸了吸鼻子,脑海之中不自觉的想起了初入梦之时见到对方的样子。

  行宫之中,他不过是顺手将人救了,宴霖就记到了如今。

  中书侍郎宴霖是个爱民如子,勤政廉洁的好官,到最后却因为行宫之密,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

  当真是好没道理。

  空气之中熟悉的血腥味扑入鼻尖,沈执清就看见马车四周躺倒了一地的尸体,血浸透了地下的青石板。

  他迈步从尸体之中穿行而过,低头将四周的尸体看了看。

  果不其然,看衣着死的都是押送宴霖的官兵。

  且一刀毙命。

  沈执清抬起头望向前面燃烧着的马车,一双眸子染了一抹红。

  明明人明天就要问斩,为什么有人却是一天都等不了?

  沈执清正欲上前,身后突然响起了嵇宴的低呵。

  “别再走了。”

  沈执清脚下的步子却未停。

  他想上前去看看,看看人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的可能。

  万一……

  沈执清向前走到马车一侧,袭来的烟尘让他掩唇咳嗽出声,垂落在身侧的胳膊就被一双手给拉住。

  沈执清挣了挣,就听见身后嵇宴染着怒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执清,你不要命了!?”

  沈执清咬唇。

  他没有回答嵇宴的话,而是偏过头去看向马车。

  燃起的大火从后面烧灼,火舌已经卷到了马车的车头。

  沈执清站的近,能感受到热浪不断的拍打在脸上。

  马车的车帘已被大火给吞噬,他目光跃过火苗看向车内。

  就在这时,嵇宴突然靠近,将一双手覆在了眼上。

  沈执清的长睫扫过对方的掌心,眼前的一切就被全部遮挡。

  沈执清刚想出声,耳边响起低语。

  嵇宴:“别看。”

  沈执清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七品奉御郎,何德何能得到堂堂摄政王的相护?

  嵇宴,你此时所为,是不是因为宴霖,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句话?

  沈执清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疼。

  他脑海之中有那么一刻,突然的希望此时嵇宴所做的一切是真心而起,而不是……

  沈执清猛地一愣。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嵇宴的所思所想?

  他将脑海之中的想法挥去,伸手将对方的掌心给拉下。

  不远处,马车内的景象几乎是一览无余。

  只见马车之内,宴霖被人用锁链禁锢在车内,逃生不得,而此时身体被大火包裹,死不瞑目。

  沈执清呼吸一窒。

  嵇宴眸子垂落,便是看见身前之人肩膀的颤动之色。

  他将手按在沈执清的肩膀上,将人掰过身,神色的认真的低唤出声,“沈执清。”

  沈执清在转过身来的同时,垂落在长袖当中的手就紧紧攥起。

  到底是什么仇怨,竟是让宴霖被活活的烧死在马车里?

  沈执清微微抬眸就正对上嵇宴那双乌沉的双眸来。

  “嵇宴。”身后火光冲天映在眼底,沈执清低唤了一声。

  他盯着对方的眸子看了半晌,出声道:“宴霖被人害死了。”

  嵇宴的眉头轻蹙而起。

  沈执清突然走上前一步,反手攥着对方的胳膊质问出声,“他今晚明明该在牢狱之中等待明日问斩,敢问摄政王为什么要将人从大理寺之中带出来?”

  嵇宴眯起一双眼,“沈执清,你不信我?”

  身后宴霖的死状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沈执清没有回答出声,反而是收紧了手,低呵出声,“回答我。”

  事情太过反常。

  今晚见过宴霖的只有嵇宴,而宴霖也是在他走之后被人杀掉的,分明是有人的栽赃陷害。

  嵇宴垂眸回答出声,“今晚不是孤将宴霖带出来的是宴霖约的孤。”

  宴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将嵇宴约出来?

  难不成就为了说那句话?

  不对,应该是他还漏掉了什么。

  沈执清追问,“既然摄政王将人带了出来,又为什么,不将人亲自送回去?”

  嵇宴未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出声,“因为你。”

  沈执清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嵇宴亦是走上前一步。

  此时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面前之人,一身暗光流转的白裳,将脸衬得清极艳极。

  嵇宴垂眸望进了沈执清亮如繁星的眼底,想要伸出的手在袖中蜷曲,他一字一句的冲着人回答出声,“沈执清,因为孤知道你来了。”

  因为知道他来了,所以丢下了宴霖,来追了他?

  沈执清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退一步,可是嵇宴却丝毫不给他机会。

  哪怕是片刻逃离他的机会。

  嵇宴身后火光明灭,往日里幽深难测的双眸此刻却是眸光灼灼,比身后的光色还艳。

  沈执清被这眸光之中敛藏的情意烫了一下。

  他不明白。

  在他的认知当中,他与嵇宴虽幼时见过,但自从他不做西河玉京的世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在京都相见,嵇宴已是南梁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第的进士。

  两个人就算是见了面也礼数有佳,从未有过半分的逾矩。

  可嵇宴这情,到底是从何而起?

  亦或者只是戏耍之言?

  面前的人面色变了几变,嵇宴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吐出的声音声色渐沉,“沈执清,你信我吗?”

  再一次的问话,让沈执清将视线飞快的从他身上抽离,眼神有些躲闪的回答出声,“我信。”

  “摄政王今夜刚见完人,人立即就死了,你倒是还没这么蠢。”

  嵇宴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沈执清。”

  身侧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沈执清恍然察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此时两个人地位悬殊,这骂出来的话,就是在挑衅对方的权威。

  “那个……口误口误,我是说摄政王英明神武,算无遗策怎么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沈执清摸了摸鼻子,在嵇宴的注视之下,走上前一步将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尸体上。

  刚刚随意的一瞥,他还以为是普通的什么刀。

  此时,仔细看了看尸体脖子上的血痕,痕迹的模样却让沈执清蹲下身来。

  他伸手拨开对方的衣服领子,将刀口看了一眼,脑海之中响起了一个兵器。

  “银钩。”嵇宴已为他回答出声。

  沈执清抬头朝着对方看了一眼,就伸手掰着四周官兵的伤口都看了一眼。

  半晌,他站起身,“这些人皆是死于一人之手。”

  嵇宴走上前,“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沈执清没回答他的话,视线而是落在了尚未完全烧完的马车上。

  就这么一扫,他突然在马车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金乌。

  金乌振翅,暗金色的纹饰,正在逐渐被大火吞噬。

  又是金乌。

  这背后难不成也有雍玦的手笔?

  放火烧车,目的就是烧毁证据。

  既是如此,那宴霖必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这才让人一刻也等不了的想要除掉他。

  想到此,沈执清就绕着马车走了两步,很快他就抬起手指着马车内出声,“嵇宴!宴霖他手里有东西!”

  沈执清想要迈步上前,奈何大火太大了,根本近不了身。

  四散开来的烟火,让他咳嗽了几声。

  他抬袖掩唇,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低呵出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救火!”

  有人敢上前,周围本是看热闹的百姓这才敢端着水盆上前扑火。

  火被水浇灭了一点,沈执清耳边就听见马车哗啦一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他顺着声音去看,就见刚刚吵吵着不让他上前去的嵇宴,此时跳上马车,正将车门踹开来。

  火舌卷起火苗窜起,沈执清皱紧了眉头,冲着马车喊出声,“嵇宴!”

  声音落,人却是充耳不闻,转身就已经进到了马车里面。

  沈执清不敢耽搁,快步走到一旁的人群之中,亲自接过一盆水朝着马车上泼水。

  四散的烟尘让沈执清咳嗽声不止,他伸手用袖子遮挡冲着马车内再次喊出声,“嵇宴?你能听到吗?”

  “嵇宴?!”

  马车内没有人应他。

  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沈执清将手里的水泼完,就打算亲自去看看。

  哪知他刚靠近,嵇宴就从车内跃出。

  沈执清快步上前,帮人将身上窜起的火苗拍灭。

  嵇宴伸手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沈执清的跟前,“喏,你要的东西。”

  沈执清皱着眉头低呵出声,“我要就去闯火吗?不要命了?!”

  嵇宴却是轻笑了一声,“是,只要你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必是为你寻来。”

  沈执清:“你在说什么鬼话?”

  嵇宴将手中的东西放进沈执清的手里。

  沈执清看着手里焦黑的根茎,伸手拨弄了一番,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嵇宴:“这是迦叶兰的根茎。”

  “迦叶兰?”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沈执清将手中半边焦黑的花朵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我想起来,迦叶兰是双叶城之中的花。”

  “宴霖他……”

  沈执清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士兵而至。

  嵇宴当即就抓起沈执清的手,转身离开,“走,我们先回客栈。”

  暖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到身上,沈执清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到底没有挣开。

  两个人离开的匆忙,以至于就没有注意到一侧房屋的屋顶之上,一人全身被笼罩在斗篷之中,视线目送着两个人离开。

  “沈执清,嵇宴,还真是多管闲事!”

  月光从上方映照而下,拢着在斗篷之中银钩泛着了冷光,有血从银钩之上滑过,滴落入尘埃之中。

  *

  客栈内,沈执清坐在椅子上视线盯着桌子上的干枯根茎,喃喃出声,“杀宴霖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手握银钩的黑衣人,摄政王可知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他遇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行宫之中追杀过宴霖,一次是他前去宴府拿过玉佩。

  玉佩曾在雍玦的凤栖宫的地宫之中出现,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雍玦的人?

  可也说不通,若是雍玦的人,为什么会任由雍玦就这么死了?

  而且不仅如此,在他的记忆当中,现实里他们在行宫之中遇见的黑衣人是雍玦并不是他,而此人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从未再出现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立在窗户边上的嵇宴回答出声。

  他抬手将面前的窗户关上,走了回来,“但你说过,这个人的手腕之上有一个蝴蝶的胎记。”

  “没错。”沈执清愁苦的再次出声,“可茫茫人海,去哪去找一个腕部有印记的人?总是不能扒着人一个一个找吧。”

  嵇宴提醒出声,“那就不如先查查身边。”

  “身边?”沈执清看向嵇宴,“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嵇宴坐下身,倒了一杯茶,慢慢出声,“第一次奉御郎见到人是在行宫,金鳞台行宫把守森严,外人不可进。既然如此,能够在行宫之中来去自如的一定是当日金鳞台之中的人。”

  “第二,今夜宴霖见孤纯属是临时起意,可对方却精准的知道了消息,并且在孤走之后杀了宴霖。”

  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那这个人必是大理寺或者是朝廷上的人。”

  嵇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错。”

  这可算是一个大发现。

  沈执清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他这口气还没舒完,却是猛地站起身,“坏了!”

  嵇宴摩挲着茶杯,“做什么去?”

  沈执清皱紧了眉头,“如果这人杀了宴霖,那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宴家的其他人!”

  嵇宴听着客栈的门被拉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别去了,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

  自从宴霖被判问斩之后,宴家一家妇孺老小就被关在大理寺之中,等候着明日宴霖被行刑之后,充奴流放。

  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咳嗽声不止。

  伴随着咳嗽的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牢内响起。

  宴家的人坐在牢内议论纷纷。

  “天杀的,我们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要跟着你们全家受罪。历城是什么地方,边境苦寒之地,去了就必死无疑!”

  “平日里看上去老实的一个人,谁会想到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呢。当初我就说宴家的家主之位不能给他,你们不听,现在可好了。”

  “我宴家一家历代忠良,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个为奴流放的结局。”

  “都是他们一家害的!”

  坐在一旁的宴朝欢皱紧了眉头站起身来,辩解出声,“父亲忠君爱国,清贫廉洁,我绝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若没做,陛下会判?”

  “明日就要问斩了,宴朝欢你还在为你父亲辩解什么?”

  宴朝欢正准备再出声,胳膊被一双苍白的手拉住。

  他低下头去看,就看见自己母亲咳嗽着冲他摇了摇头。

  宴朝欢攥紧了袖中的手,坐下身,“母亲。”

  宴母:“咳咳……朝欢,莫要同他们争执。”

  宴朝欢皱紧了眉头,“可是他们……”

  宴母再次摇了摇头。

  宴朝欢将心底的火压了下去,将手放在母亲的脊背上,帮人顺着气。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道鄙夷的声音。

  “这人呐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声音一出,旁侧就响起了讥讽的笑来,“可不是,同样一张脸,那位可是南梁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这张脸却要沦为奴。”

  宴朝欢微微侧目,拢在袖中的手指尖嵌入到血肉之中,他亦未有察觉。

  这些话,却让他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金鳞台行宫,想到了探花郎,想到了对方明媚的笑,以及摄政王看着他的眼神,敌意甚重。

  沈执清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不会嘲笑他的人。

  自行宫一别,春日宴上,对方大放异彩,已被陛下封为奉御郎去了乌蓬里调查案子,现如今已是整个南梁朝堂之上炙手可热之人,往后会平步青云,权倾朝野。

  而他曾经便已是不配,而今更是云泥之别。

  怕是连那日恩情之后亦偿还不起。

  可嵇宴却不一样,只要他想,沈执清便是他的。

  宴朝欢闭上眼睛。

  一股子嫉妒的心情从心间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

  他们说的不错,明明是同一张脸,而他却只配远远的将人看着。

  牢门锁链突然被打开,随后身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宴朝欢将思绪抽回,睁开眼睛回身去看。

  哪知入目之中,他却是看见一身穿斗篷的黑衣人闯入进来,手中握着的银钩泛着冷光,勾断了面前人的脖子。

  动作之快,周围的人连尖叫的声音都没有吐出,就毙命于地。

  血瞬间从尸体上流出,染红了地面。

  宴朝欢猛地站起身,低呵出声,“你是谁?!”

  穿着的斗篷的男人将手中的银钩拔出,微微侧目冲着宴朝欢看了过来。

  “摄政王?不对……你是宴霖的儿子?”

  宴朝欢皱紧了眉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宴家的人?”

  见对方没有说话反而冲着他走过来,宴朝欢再次出声,“这里可是大理寺!”

  “大理寺又如何?”男人冷笑了一声,“有人想要你们的命,就算是在皇宫,你们今日全部都得死。”

  男人的声音一落,握在手中的银钩就冲着宴朝欢就飞了过去。

  宴朝欢侧身躲开来。

  男人稍稍有些惊讶的抽回银钩,“竟然是个会武的。”

  “不过比起嵇宴可是差远了。”

  男人说完就将手中的银钩再次甩了出去。

  银钩冲着宴朝欢再次而去,两个人对打了起来。

  然而宴朝欢从小到大练武不过是防身,武功于男人相比根本不够看。

  几招下来,就被一掌打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男人冷哼了一声握着手中的银钩就冲着人甩了过去。

  宴朝欢挣扎着要起身阻挡,奈何起身之时,胸口闷痛让他再次倒了下去。

  眼看着银钩就要冲着身上袭来,眼前却是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母亲!!”宴朝欢撑着起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银钩滑过脖颈,血从脖颈处喷溅而出,而面前的人在眼前跌落于地。

  滚烫的血溅在脸上,宴朝欢的一双眼睛血红一片。

  他将地上的人抱起身,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之中流出,他伸出几乎是颤抖的手按在那咕咕冒血的脖子上,“母亲。”

  “母亲求你别死……”

  然而怀中的人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张合的口中亦是向外渗着血,只有放在身侧的手强撑着在宴朝欢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

  宴母:走。

  鲜红而又滚烫的血瞬间就染了他满手满身都是。

  眼泪模糊了双眼,宴朝欢刚握上那双手,而那手却无力的从掌心滑落而下。

  “母亲!!!”

  宴朝欢将人抱在怀里嘶吼出声,余光之中,身边亦有人一个个倒下。

  他红了一双眼,抬起头。

  目光之中,银钩正在不断的收割着人命,而牢内没有任何一个狱卒前来相救。

  宴朝欢将怀中的人慢慢的放在地上,他撑着手臂站起身,“你杀我全家,我今日,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男人弯腰将银钩从尸体上拔出,笑出声来,“有志气,可惜不是我的对手。”

  他直起腰身,转过身来看向宴朝欢,“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来这的路上,我已经先一步送了你父亲上路。”

  “一会等你也死了,你们一家人好在地下重新团聚。”

  男人的声音刚落,宴朝欢便是已经扑上前来。

  含怒之中的力道大的惊人,男人被人灌在了身牢门之上。

  宴朝欢伸手拔了发上的玉簪冲着男人的脖颈就直戳了过去。

  男人用力翻了个身,宴朝欢的手却是只戳进了对方的胳膊上。

  男人伸手朝着宴朝欢打了一掌,两个人拉开了距离,男人便是握着手中的银钩再次冲着宴朝欢甩了出去。

  然而银钩并没有如愿的勾到人,而是被宴朝欢握在手中。

  男人捂着肩膀,眯起了一双眼睛,手下用力,银钩从宴朝欢的手中被拔出,银钩划破手掌,带出血来。

  宴朝欢却是没有管手上如何的鲜血淋漓,而是趁着对方将银钩抽回之际,纵身上前。

  握在手中的簪子冲着对方的脖颈而去,却是在快要接触到对方的时候,手虚晃了一招,伸手将那斗篷给掀开。

  在对上那张脸后,宴朝欢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你!”

  簪子的尖在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男人再次一掌打在了宴朝欢的胸口。

  宴朝欢整个身子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眼前阵阵泛黑,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男人伸手碰了碰脸颊上的伤,眼底在看向宴朝欢之时已是染上了浓郁的杀意,“今日是你自己找死。”

  男人摸着手中的银钩冲着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举起手中的银钩正要出手之时,牢房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来。

  官兵来了。

  男人低咒了一声,握着银钩正准备再出手,耳边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先留你一命。”

  中了他两掌,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宴朝欢晕过去的那一刻,就看见无数的官兵从牢房外涌了进来。

  而这一切,都晚了。

  *

  旭日东升,沈执清一夜未睡,直到快清晨之际,才被嵇宴逼着,睡了一会。

  等到沈执清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大亮了。

  身子有些重,沈执清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掀开被子起身。

  他抬起头,就看见嵇宴站在窗边正望着下方看。

  沈执清披衣而起,“什么时辰了?”

  嵇宴:“辰时。”

  沈执清迈步走到对方身侧,顺着他的视线朝着下方看了过去。

  只见下方长街之上,官兵正赶着今日要出城流放之人朝着城门而去。

  一行人差不多二十个,衣衫褴褛,手腕上绑着连着的绳子,被官兵驱赶着踉踉跄跄的而行。

  而这群人之中,却有一人最为注目。

  那人比所有人看上去都要狼狈,身上血迹染红了衣服,就连脸都被裹了一大半。他走路比任何人都踉跄,像是要支撑不住这具身体。

  沈执清一双眸子盯着人,放在窗户之上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宴朝欢。

  而他身上的血……

  沈执清闭上眼。

  与此同时,沈执清就没有看见,长街之上,宴朝欢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朝着窗户跟前看了一眼。

  然而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屋内,嵇宴微微侧目,他目光落在对方惨白的脸上,到底是没有忍住,伸手为人拢了拢快要滑落的衣衫,揽住人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

  “别怕。”

  沈执清微微睁开的眼睛泛红,冷笑了一声“好人有好报?都是假的……”

  他说不下去了。

  嵇宴的手轻轻的拍着人的后背,“沈执清,你相信宿命吗?”

  沈执清微微侧目,将视线再次落在宴朝欢身上。

  此时,楼下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沈执清就看见一穿的艳丽衣衫的妈妈从一旁走上前,给军爷们送了一些水和干粮。

  随后对方的脚步就停在了宴朝欢的身前,伸手扯下了对方脸上的布巾。

  这人就是双喜楼的妈妈,正如对方当初同他说的那般,她看上了宴朝欢这张脸,想要将人送到权贵的床上所以将人从军爷的手里买了下来。

  而后,宴朝欢就会在双喜楼之中,待上七年,直到张全进入到双喜楼,将人送到他的相府为止。

  沈执清抽回目光,抬眼看向嵇宴,“我信。”

  “孤也信。”

  嵇宴伸手将沈执清眼角滑落下来的泪给抹去,“因果缘分,一环扣一环,或许就是它让你我相遇,让你再次来到我的身边。”

  沈执清盯着对方的眸色看了良久,突然问出声,“嵇宴,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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