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时代的大山
再次来到西坪村，林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依旧被村民给认了出来。
“收破烂的，你还真是勤快啊，又来收东西了？”路过河边的时候，一位洗衣服的大娘跟林然热情的打招呼。
“我今天不收东西，是过来找人的。”林然笑着回应了对方。
现在的民风淳朴，第一次林然来的时候，村里人都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但是见过几次面之后，知道他是真的收破烂的人，而且给的价格其他收破烂的更高，他们也对林然产生了好感。
打完招呼，林然骑着三轮车来到了李科的家里。
李科是一头正宗的赌狗，输的倾家荡产，把原本殷实的家底都给输光了，还把父亲赶到猪圈去住，实在不是人所能做出来的事。
对于赌狗，林然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
死了活该。
但是他的父亲，林然还是觉得极为可怜，想要帮他一把。
于是来到李科家，却发现有点不同。
之前在田间有一个猪圈，可以看到一位老人住在里面。
但现在，那个猪圈已经被拆掉了。
林然正觉疑惑的时候，上次见面的大婶又出现了。
“小伙子，你不是上次那个收破烂的吗？”这时候林然才注意到，大婶原来是李科的邻居，难怪每次出现，都能看到她。
林然礼貌的回答道：“是的，大婶，我想请问一下，怎么那猪圈拆了？”
他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委婉的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婶叹了一口气，眼睛里似乎有泪花。
“李科这人，真不是东西！唉！”大婶的语气当中明显有愤怒的成分。
“怎么回事？”林然顿时感觉不妙。
“上个星期，李科又跑去赌博，这下可好，家里的房子都给输没了。”大婶叹气道。
林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赌狗手里还有房子，不输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可气的是，李科不学好，在赌场里面出老千，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刚才把他的手指砍了下来！”
“什么？”林然大为吃惊，没想到赌场当中的规则这般野蛮。
“李科这孩子也是气不住，被债主逼上门，又没办法反抗，去村口的供销社偷了一瓶农药，全部喝了下去，卫生所回天无力，已经死了！”
虽然对赌狗百般厌恶，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然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毕竟一条生命的逝去，会让他觉得不舍。
“那他的父亲呢？”林然不由的心头一紧。
果然，大婶回答道：“别看他平时被儿子欺负，但那毕竟是他儿子，知道孩子死了之后，他也是哭了三天三夜，一口饭都不吃。然后跳河自尽了，唉！老李就是个苦命人！”
生活往往比故事更加狗血。
林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才短短一个星期时间，一个家庭就轰然倒塌！
他们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剩下，连房子都不属于他们。
“那大婶，他们被埋在哪？”
大婶摇了摇头,略带惊恐的说道：“都是村里给操办的丧事，但是村子也不富裕，没办法给他们买棺材。”
“这样吗？”林然思考了一会儿，拿出了16块钱，交给大婶说道：“大婶，我不是村里人，这钱你能不能转交给村里，让他们给李科二人买一副棺材。”
林然的心里很难受。
时代的一粒沙，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很显然，李科并没有他这般觉悟，没有熬过去。
看到16块钱，大婶的眼睛里冒出了光，问道：“小伙子，你真的要出钱给他们下葬吗？”
“嗯。毕竟我和他也算有一面之缘，总不能看着他们曝尸荒野吧。”
"你可真是大好人，李科他父亲有在天之灵，肯定会感谢你的！"大婶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大婶，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请尽快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林然怀着难受的心情告别了大婶，前往昨天河北大爷的家。
去大爷家之前，林然到供销社买了一些水果和糖，两大袋子提着，来到了大爷家。
大爷正在门口抽着旱烟，抽眉紧蹙，看到林然的时候，不由一愣。
这不是昨天收破烂的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林然笑着举起了手里的糖果，于是大爷赶紧打开院门，让林然进来。
两个人就仿佛老友一般聊了起来。
“大爷，您的孙子病情怎样了？”林然关切地问道。
大爷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昨天拿着钱去了医院，当场就给做了手术，现在缓过来了。”
"那就好。"林然松了一口气，李科家的悲剧总算没有再次出现。
林然再次拿了30块钱出来，硬塞给大爷。
大爷说什么都不肯要，林然只得说道：“大爷，你还记得昨天卖给我的罗汉像吗？我转手卖了不少钱，这算是给你补上的差价。”
原本这钱是打算给李科父亲的，既然他已经不在，自然留给更需要的人更好。
大爷推脱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然后他说道：“小伙子，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古董商，在我老家河北，经常有人到家里收东西，就是做这行当。”
林然心里一惊，原来大爷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为什么还舍得低价卖出罗汉像，而不坐地起价？
他问出这个问题，大爷哈哈笑了起来：“那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但他代表了华夏的历史，或许交到你们这些文化人手里，才不会辜负老祖宗的智慧。”
大爷已经想开了，他家里没有文人，他也年纪大了，不能一直守着罗汉像。
这不刚好借着孙子需要钱看病的机会，把罗汉像交给懂行的人。
林然肃然起敬，古话说仗义多是屠狗辈，大爷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家国情怀丝毫不在他之下。
比无良贩子明白事理多了。
林然对其鞠了个躬，大爷赶紧让他站起来。
然后，大爷贴在林然耳边悄悄说道：“我给你介绍个客户，沿着村子往西边走到头，有个坏老头儿，名字叫二平。”
“他手里肯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大爷神秘地说道，顿时就勾起了林然的兴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