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兰松眼里,晏含章是个一直挺能端着的人,穿衣裳臭讲究,说话皮,跟个顽劣的孩子似的,但都很有分寸,时刻保持着体面。
被他压在床上的这一刻,方兰松是真的有点怕了。
压迫感太强了。
似乎在这一刻,方兰松才真正意识到,小时候那个奶呼呼的小娃娃长大了,长得比他还要高,宽阔紧实的臂膀能把他整个人都遮住。
猛不丁被摁下来,方兰松一条腿还垂在床沿上,带伤的那条腿不安地往中间蜷缩,却被晏含章强行用膝盖分开。
方兰松虽然已经习惯了身上有伤,但被扯这一下,还是差点叫出来,马上咬住下唇压抑着。
烛光摇曳着,屋里的光线是暖黄的,床头拢住床帐的玉环被碰开,半边薄纱垂在床边。
还没等方兰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刚一睁眼,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影子就从上方笼罩下来。
晏含章使劲掐住他的下颌,那力道让他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裂开,不得不顺着力道张开嘴。
随后,下巴就被虎口托住,往上捏起来,晏含章俯下身,重重地吻上来。
被吻住的时候,方兰松想着让他发泄一回也行,等他折腾够了,就再道个歉哄哄,反正现在自己已经一身轻松了。
但这一次,却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晏含章不像是在亲他,倒像是在肆意地咬他,嘴里逐渐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下唇疼得有些颤抖,舌头也被他使劲咬住,发着麻的疼痛顺着舌尖不停扩散着。
推间被晏含章不停往前的膝盖磨疼的时候,方兰松忍不住闷着声哼了一下,努力把自己往上缩,蹭着滑溜的被子,头顶一点点抵住了床头的柜子。
晏含章的膝盖跟着追上来,把他卡在了这个退无可退的地方。
“我扭着了,”方兰松往上收着腰,在喘气的间隙艰难地发出声音,手掌拍拍他的背,“阿宣。”
“别叫我这个。”晏含章使劲在他颈侧留了个牙印,支起上身,眼神里有些难以掩饰的疯狂,方兰松竟然产生了一丝恐惧,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晏含章盯着他,缓缓开口:“看来还是不够疼。”
他坐起身,往后退着跪在床尾,抓住方兰松的脚踝,把人擦着被子往下拽,直到让他在床中间躺好,才又重新押了上来。
“以前,我挺喜欢欺负你的,”晏含章扔了方兰松的腰带,又开始扯他的里衣,“看你被我弄哭,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还一脸倔强得不行的表情,就觉得你好可爱,我哥哥好可爱。”
里衣估计是刚做的,还没穿过,这会儿在晏含章手里,布料上的丝线已经被扯得松松垮垮了。
晏含章弯下腰,在方兰松嘴巴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过也就止于此了,我不舍得让你真疼,就过过嘴瘾,有时候忍不住咬几下,顶多留个深点儿的印子。”
“我不喜欢血腥味儿,更不喜欢那血腥味儿在你身上,一闻见这些,我全身都难受。”
晏含章好像被很多莫名的情绪包裹着,身上一直压抑的那些反面的、黑暗的东西,都一股脑儿跑了出来,而他并没有准备压制这些。
把扯开的里衣随手扔到床下,他伸出手掌,笼住方兰松的脸,拇指在他带着血痕的下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哥哥,你没忘吧,我们成亲了。”
方兰松使劲睁着泛红的眼睛,一颗积蓄很久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渗进了鬓角的头发里。
“本来我以为,成亲了,你就是我的。”
晏含章的手腕压在方兰松喉咙上,感受上面吞咽的动作,声音像是被磨过了一般的沙哑,“后来想想,这不对,成了亲,你也有随便去哪儿的自由,你的朋友,你的什么恩人,你想住哪里,想吃什么,靠什么挣钱,我都不能干涉太多。”
“这是我娘亲教我的,她说,就算成了亲,也不是谁变成谁的附属,谁就要被谁关一辈子,各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是再亲的人都不能干涉的。”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发抖,于是手指也在发抖,方兰松的眼泪渗进他指缝里,冰凉的手指像是被短暂地烫了一下。
晏含章长长地、颤抖着吐了口气,“可是现在,这一刻,我觉得她说的都不对。”
“我想明白了,我当初逼着你成亲,根本不是怕你跟着储公子,做他的妾室会受苦,也不是为了跟谁置气,为了赢谁。”
“我就是想要你,兰松,”他在方兰松的下唇上狠狠搓了一下,把上面渗出来的血珠搓开,“要你完全属于我,要你被我关一辈子。”
“要你是我的,哥哥,我的!”
他叫哥哥的时候,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声音像是被生生在喉咙口挤出来的。
然后,他俯身抱住方兰松,在他耳垂上使劲咬了一下,感受到身下不可抑制地哼了一下,又滑到颈侧,妖住那根被牵起来的筋。
“你的疼,你流的血,也只能是因为我,明白吗?”他像是失去了控制,方兰松的上身要被他妖遍了。
窗户没关,疼痛掺杂着麻痒的感觉,冷风一吹,方兰松觉得被咬过的地方像是点了一团火,外头是冷的,内里却是热的。
没等他适应这种感觉,晏含章已经挤了进来,不像以前一样,嘴上说得再混蛋,都会温柔地问他一句,跟他说一声。
他没问他的意见,没提醒,也没用那种润桦的香膏,更没什么暧昧的准备,晏含章像是故意要加重这份疼痛,也像是在提醒方兰松,他与他之间,现在没有隔着任何东西,彼此直白地交换着气味和体温。
“疼了?”含章微撑着上身,垂着眼睫,不错眼地盯着方兰松。
方兰松眼底红红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出来,疼得直吸气,却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哑着嗓子说“不疼”。
晏含章勾起嘴角,直直盯着方兰松的眼睛,脸上满是没来由的偏执。
“不疼?好,那我满足你,”他又用了更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人装穿,“今儿让你疼个够。”
方兰松已经说不出话来,手指尖一圈圈紧抓着晏含章背上的布料,绷着力气往上挺要。
“压到你伤口了?”晏含章见方兰松皱眉,用膝盖抵住方兰松的大推,在缠着纱布的地方搓磨了两下,“一想到这些伤口是那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人给你弄的,我就恨不得把它们都撕开。”
“跟人家拼命的时候,想过我吗?”
“嗯?哥哥。”
他像个发疯的小狗,使劲在方兰松身上留下发红渗血的痕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心里的占有和恐惧。
方兰松浑身汗津津的,像是洗了个澡,他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尽力抱着晏含章,含含糊糊地叫他的小名,叫他“阿宣”。
“你讨厌我吧?”晏含章抱住他,嗓音压得低低的,“还是你在骗自己,骗自己讨厌我。”
方兰松没回答,他也不在意,他已经有点儿疯魔了,此刻也不需要回答。
他只要绝对的占有就够了,知道方兰松就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无处可逃。
“不重要,是吧?”晏含章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你要是在意,那自然最好,不在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就把你绑在这张床上,哪儿也不让你去,我会养着你,伺候你,让你做我一个人的。”
“哥哥,你说好不好?”
他乱七八糟说着疯话,方兰松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但仍旧紧紧抱着他,掌心轻轻摩挲着、轻拍着,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他。
晏含章盯在最申处,脸埋进方兰松的颈窝里,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嘶哑地呢喃着,“要是你真死了,我就真从那悬崖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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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的气味在床帐里弥漫开来,晏含章像是把全身的刺都伸出来了,疯了一样往方兰松身上扎,这头扎着方兰松,那头也扎着自己。
他们好像沉溺在这场刻意制造的疼痛里,越疼一点,就越能刻进骨头里。
方兰松半眯着眼睛,睫毛被眼泪粘成一簇一簇的,眼皮红肿着,嘴巴上有鲜明的伤口。
他撑着力气抬手,在晏含章脸上摸了一下,轻轻捏捏他的颊边肉。
其实就大他四岁而已,方兰松却总忍不住把他当成个孩子,毕竟回溯到小时候,晏含章也算是牵着方兰松的手长大的。
方兰松在外面总也是一身刺,他这样泥潭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要比别人更强硬,才能不会被摆弄拿捏。
他为数不多的柔软,都不自觉地包裹在了晏含章身上。
就像随身带着飞镖匕首一样,他身上也一直带着给晏含章的胃药。
晏含章这是娘胎里带的顽疾,得靠养,小时候,他嘴巴馋,总偷偷乱吃东西,肚子疼起来,方兰松都觉得吓人。
久而久之,他习惯随身给他带着药,就算在那不辞而别的八年里,荷包里也装着一瓶。
过了期限就买新的,也不知扔了多少瓶。
他总觉得这是习惯,难改,却总能改掉,就像过了这么久,忘了也好,刻意不想起来也罢,他真的慢慢要把晏含章放下了。
然后,这个人就回来了,像场刻意的捉弄。
“阿宣,”他用指尖拨弄开晏含章垂在脸上的鬓发,“小兔崽子,小疯狗。”
“刚才真挺疼的。”
他眨眨眼睛,手软软地滑了下来,“我真没力气了,睡一觉再找你算账。”
窗外天都快亮了,晏含章还用刚才那种眼神盯着他。
看着方兰松闭上了眼睛,须臾,晏含章抓过床边的里衣,团起来胡乱擦了擦两人推间滑腻腻的东西,躺在了方兰松旁边。
过了很久,方兰松又凑过来,在他耳边很轻地开口道:“说好回来要亲你的,我现在没力气,醒了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