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答应沈青衡, 说要好好买东西的，是崽崽吗？”
“是，但没准他忘了？”
“……”
巨龙们集体沉默。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回和幼崽相处, 辛馍很多行为，在家长们的眼里，多少都有些跳脱和不可思议，常常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
变小的龙族们一时都不敢观察沈青衡的反应了, 唯恐沈青衡火气上来直接把辛馍抓回去再教育。
但事实上, 直到辛馍飞进店里，开始有模有样地和店长聊天, 沈青衡都没有一点反应。
“咳……”黑龙暗中给沈青衡传音, “崽崽年纪小没什么定性, 难免贪玩了点。”
正迈进店里的男人闻言一顿, 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只道:
“本座并非恼怒, 适才只教了小龙如何使用灵石换取想要的物事，但小龙想要什么，要买多少, 并不在规定范围之内。”
听到这话的巨龙:“……”
是我们输了。
敢情沈青衡比他们还要纵着辛馍。
“老板，这个符纸可以做什么呢？”辛馍看着跟好奇宝宝似的。
那店长约莫也没有见过这么问问题的修真者，闻言笑道:“小公子，你是自己来买吗？没带家人？你有十岁不？怎么符纸都不认识？”
辛馍听了，低头看看自己, 歪头道:“我看起来也不是小孩子啊，为什么这么说, 我成年了, 你看, 人类……”
辛馍下意识指了指身后的沈青衡，又突然想起现在不能这么称呼沈青衡，只得改口:“他是我的家人，他跟我一起来的。”
沈青衡给辛馍幻化的模样是人类修士十八岁的样子，辛馍又长得高挑，妥妥成年了。
可惜老板不相信。
“嘿，你这可蒙不了我，相貌可以易容，言语举止却骗不了人。罢了，你瞧，这符纸分极品、上中下品四种，对应不同品级的符文，是给符师画符用的，你确定要吗？”
老板也不多猜测辛馍的来历，之前只是担心他是哪个修真世家跑出来的小孩子，回头出了事，不过辛馍既然都说了有人陪同，那就跟老板无关了。
“我想全部买下来，带回去！”辛馍听完便期待地看着老板，又将一枚空的储物戒指拿了出来。
“你算一算所有的符纸要多少灵石，我全都买走！”
“当真？！”老板瞬间眉开眼笑，“小公子，你且等着，这就给你算。”
“好。”辛馍笑眯眯地点头，又回头看沈青衡，道，“人类，你看，我会吧？”
“等会儿看看会不会数错灵石。”沈青衡沉静的眸中似乎带了点笑意。
辛馍顿时皱了皱脸，道:“我不会数错的，我已经记住灵石怎么换算了。”
说完，辛馍便跑过去看老板打算盘。
那算盘是漆黑的算珠，打起来噼啪响，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辛馍惊讶地看着，等人停下来了，才说:“修真界卖东西也要算盘吗？”
老板失笑道:“修士没修炼之前也是凡人，我修为低微，自然能不用法术就不用。”
“噢。”辛馍点点头。
“一共三千极品符纸，六千上品，一万中品，两万下品，小公子给……一千极品灵石、六万上品灵石和两千下品灵石就够。”
“噢。”辛馍掏出自己的储物袋，开始往里摸灵石，“一颗红色是极品灵石，两颗，三四五……”
正等着收款的老板:“……？”
巨龙们:“崽啊，你不会真的打算数一千颗极品灵石给老板吧？”
辛馍听到龙语，点点头。
“你们不要吵我，我在数了。”
“不是……崽啊，一千极品你能数完，六万上品……这……要不用一下法术？”巨龙们简直对小龙的行为无所适从。
老板同样目瞪口呆，看完辛馍又去看沈青衡。
好在，沈青衡也只是怔了一瞬，就握住了辛馍的手。
“不是这样数。”
“八十三……八十四……哎？人类，你干嘛抓着我？”辛馍被迫停了动作，扭头看沈青衡。
“不是这样数的。之前教过的法术，忘了么？”沈青衡低声道，“去年不是教过了？”
辛馍闻言，使劲想了想。
却只觉得记忆混沌，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
法术……归类的法术？不对，那个不能看出数量。那是转移法术？可是转移了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个。
辛馍茫然地摇头。
“我好像忘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精致的脸蛋也有些羞红起来。
沈青衡便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缓缓掐了个法诀。
“以此为起点……”
似曾相识的手势唤醒了辛馍的记忆，甚至都不用沈青衡从头带到尾，他就已经把剩下的法诀掐完了。
随着一阵金色的灵力闪现，对应数量的灵石便从袋子里挪了出来，整整齐齐放到柜台上。
“我又会了！”辛馍惊喜地看向沈青衡。
见沈青衡温和地颔首，他又看向老板。
“算好了，老板你数数！”辛馍期待地开口。
然而目睹全程的老板此时已经哭笑不得了。
这果然是哪个出来体验生活的隐世家族的小公子吧？否则怎么会成年了还记不起来幼童的算数法诀？
那可是修真学院入门第一天学的法术。
或者……老板又看了看辛馍……
这其实就是个没上过书院的小娃娃？否则那位一看就知道修为深不可测的道友，不可能这么平静地示范……
老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立刻挥手将灵石收起来，笑呵呵地接过辛馍的储物戒，将所有符纸都装了进去，甚至还多送了五十张极品符纸。
走出符纸店的时候，辛馍还和笑容灿烂的老板挥了挥手。
接着，他就兴致勃勃地打算走向了下一家卖炼器材料的店。
可惜，辛馍不过走了一步，就被沈青衡从身后抱了起来，托到怀中跃上了半空。
眨眼间，他们已然到了郊外的树上。
“人类，我还没买完呢。”辛馍用翅膀戳了戳沈青衡。
沈青衡却握住了他的龙翼，问:“过往教给小龙的法诀，是不是记不起来了？感觉记忆混沌不清？”
“……刚刚是有点迷迷糊糊的，就是拿到灵石，我就直接数了，没有想到可以用法术。”辛馍惭愧地低头。
“而且记忆好像下雨了，看不清楚。”
“原来如此。”沈青衡抬手贴住了辛馍的额头，冰寒的元力往识海里一转，就什么都知道了。
“龙族幼崽是否普遍行为幼稚？”沈青衡突然问黑龙。
“这……可以说大都如此，幼龙非常顽皮，神识强大，但对外界没有多少认知，所以我们小时候经常会有无意中就破坏一个城镇的黑历史……”
黑龙想起来就心有戚戚焉，其他巨龙纷纷点头。
“小龙的幼龙真身醒了，正在试图主导他的意识，影响他的行为。”沈青衡忽然道。
“？？？”巨龙们瞬间瞪大了眼。
“崽崽不是没到时间？”
“起码要五百年才能醒，崽崽这连二十年都没有。”
沈青衡敛起眉，道:“本座在他识海里看到了那头祖龙，正在叫。它一叫，小龙就会受影响。”
“不是吧？”绿龙抓了抓头，“祖龙幼崽的破坏力可太强了，我就说怎么今儿个崽崽看着傻乎乎的，仿佛回到三岁……”
“救命，能让崽崽不被影响吗？他要只是像小娃娃，那没什么，傻就傻了点，就怕小祖龙要他破坏东西。”
“俺想起了小时候一口气踹翻三座山头的光荣事迹。”红龙叉腰。
沈青衡闻言，看着神色懵懂的辛馍，抬手覆上少年的额头。
精纯的元力从掌心源源不断传入辛馍体内，不过片刻，怀中的少年便在一团金色的灵力包裹中，缓缓变小……
最终，成了真真正正的幼崽模样。
巨龙们:“！！！！！”
“快，拍拍俺！俺不能呼吸了！”
变回初生形态的辛馍，睁开眼，懵懵地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一头扑进了沈青衡怀里。
“窝不做崽！”
继续围观的龙族:“……”
血槽已空。
原来崽破壳的时候长这副模样，小尾巴小鹿角……跟人族画本里的鲛人崽崽似的，萌到窒息！
沈青衡将变小的辛馍抱稳，耐心道:“没事，相貌并没有变，只是小了一些。”
辛馍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只是“等比变小”了？
他是不想再做一次崽！
“呜呜我真的不做崽……”他委屈地趴到沈青衡肩头。
胖乎乎的龙尾巴想要卷住沈青衡的腰……却卷一次，滑一次，卷一次，掉一次，太胖了……
他真是最惨的龙！
好不容易长大了，又变回去了！
小龙趴在沈青衡肩头生气地嚎，龙族们却不能真放任他这么哭。
“崽啊，这只是暂时的，反正你的真龙身也是幼崽嘛，等龙身长大，你就真正长大了。”
“可我半龙形态成年了……”辛馍一听就委屈地仰头嚎，一激动连龙语都飙起来了，“我知道刚刚是不怎么聪明……好吧，傻了点，但我是龙，确实有些没记住……我之前在小世界就不会这样，人族的高数我都会！”
“乖崽，不是说你不聪明，而是本体会影响你的行为。”黑龙语重心长。
“就是就是，”红龙立刻接话道，“小世界的崽崽只是灵体，没把本体带过去，就不受影响的。但现在你回来了，只要你本体一天是幼龙，你就是幼崽，你的行为习惯就会带有幼龙的印记，这不是你的问题啊崽。”
“祖龙幼崽的能力不好控制，咱就先委屈一下下好不好？”赛莫尔试图哄辛馍。
辛馍却不怎么买账。
“你们少骗龙，祖龙成年要一万年，窝要当一万年崽呜呜……我还胖了……”
“胖了？”巨龙们一时悄摸摸地观察了一下。
果然……
沈青衡正被两条胖乎乎的小胳膊勒在脖子上，不仅勒得紧紧的，连圆了一圈的金色小龙尾巴也卷在男人胳膊上……
这大概……或许……可能，和当初辛馍破壳后沈青衡传过来的影像，有一丢丢的不同……
纤细天使小美人龙崽变成了可爱胖崽，怪不得辛馍不接受。
不对……辛馍长大了也不胖啊，没道理等比变小反而胖了，这肉哪来的？
巨龙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聚到一块讨论了一番……
“咳咳，剑尊啊，要不把崽崽变回去？”
试图瞒天过海拥有一只胖崽的沈青衡:“……”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变胖的小龙:“嗷！”
坏人类居然偷偷把龙变胖！
这事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