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109

  翌日。

  萧醉泊异常愉悦地把洗漱用品拿到榻上来,亲自伺候少年郎洗漱。安以墨瞧着这大尾巴狼的欠揍脸面憋了满肚子火撒不出去,无他,单纯是他现在动一下就忍不住哼出声,整个人宛若散架重组,抬胳膊扔枕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昨天他说了什么刺激到萧醉泊的话了啊!!!

  体力是不是好到离谱了!!!

  直到日落西山,安以墨才能在萧醉泊的搀扶之下,忍着不适站直身子走路。好在中秋的花灯会上人流如潮,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不少,却看不见容貌之下两个人的举止动作,自然也看不出安以墨的异样。

  整夜的折腾在前,中秋之日的体验感称不上多好,但有人陪伴过月圆之夜的温暖长留于心。

  两天过去,腰部的酸痛感只留下隐隐约约不怎么妨碍走路,秉持着适当的运动加速恢复的理论,安以墨喊上萧醉泊打算往农田里走上一趟。

  采风的地点在横跨田源县的毛松县内,毛松县相比田源和东城两个县简直是清流一般的存在,这次安以墨耳后萧醉泊来的这块地方更是远离城乡,下到了水田,围绕水田的逐级递进坡度的小山坡便是先前安以墨心心念念的茶园。

  青山绿水环绕,满眼皆是绿色。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处其中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好似被彻彻底底地洗涤一遍。远离喧嚣回归宁静,安以墨的脚步不自觉放慢。

  有萧醉泊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行两人轻装上阵,根本无需担心旁事。

  不想被京城之人口口声声称作荒芜的南蛮之地实则并不如传言所描述的那样不耻,绿意所含的勃勃生机比京城的死气沉沉好上不知道多少。

  远处的水稻田内有几道忙活插秧的身影,安以墨按着萧醉泊的肩膀踮起脚去看,才发现被眼前绿意遮挡住的远处水田还是光秃秃的。

  萧醉泊跟着看过去:“现在是播种的季节。”

  被这么一提醒,安以墨恍然八月十五亦是仲秋时节,松开萧醉泊,语气有点低落:“而还挺期待看到金灿灿一片的。”

  播种时节就意味着金灿灿的水稻收割季节已经是过去时,安以墨这段时期没怎么出府。也不理会时日更迭,没想到丰收的秋季会过得那么快。

  听出了少年郎的失落,萧醉泊暗中记下对新鲜事物的兴奋,边安慰道:“下次带你去看。”

  “好啊。”

  安以墨挺喜欢未来被安排上活动的感觉,微不足道的小失落转眼烟消云散。

  来都来了,没看上收割的安以墨对同样初次亲眼所见的插秧兴趣也十分大。水田之间有田埂间隔,安以墨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轻易沾上湿泥,一边选了块无人的水稻田仔细打量。

  一颗颗翠绿色的小秧苗安安静静驻扎在水中,明明大半都被泥水浸没,却依旧一副昂扬傲然的模样。只需半年便能从小小一株生长成大片可供下肚的食物,怎么想怎么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对小秧苗留下祝愿顺利成长的祝福,安以墨朝忙碌人群的方向信步而去,怕距离太近被怀疑动机不纯,少年郎隔着勉强可见的距离,好奇地看向插秧人手中秧苗从何而来。

  脏兮兮的尘土泥地里,两个身着华服气质非凡的人理所当然会成为人群关注的焦点。

  插秧间隙直起腰歇息的男人一眼瞧见了格格不入的两道身影,惊异之情脱口而出:“我滴个乖乖,打哪儿来的贵人巡视来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在安安静静的耕作地里格外引人瞩目。

  女人听见也抬头看过去,同样被吓了一跳:“就俩,感觉也不像是找麻烦来的什么大人物啊…”

  “这可说不好。”男人不赞同地说,他环视一圈确认附近只有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瞧着两个像是外乡人,他们小县村可多久没进过外乡人了!上一回他听说隔壁进外乡人的时候,老王还乐呵呵地专门跑过来同他说要发,结果呢,还不是转头和地主搭上了什么关系,钱没拿到不说,日子比原先惨了不知道多少!

  想到这里,男人后背一亮,心里有些发毛。

  “行了别看了,一会儿真把人看过来就真要着了道了!”女人推了下男人,把手上的半打秧苗递过去。

  男人接过来拿了个秧苗在手里弯下腰,一琢磨,还是觉得不对,提着个入水却没插下去的秧苗找到了青年人的方向喊了声:“小鹤啊。”

  “诶!”青年人闻声停下手里的活,言语真切,“李叔可是腰疼又犯了?这些活我一个人就忙得过来,您还是去歇息吧。”

  李叔的担忧被青年的热情活力打散了大半:“嗨,多亏你那几贴药,你李叔身体好得很!小鹤啊你瞧瞧那边,那两位爷怕是走错了路,你看看……”

  李叔不好直言想再麻烦青年去看看怎么回事,青年却是听得出言下之意的。毛松县能像如今这般安安静静,就是外头的地主商贾们看不上落后的他们,也多亏了平淡无奇才免去了毛松县会像几个邻县那般被剥削得一干二净。

  毛松县资源落后太多,识过字的屈指可数,碰上些忽悠人的根本无从提防,说不定稀里糊涂地就被便宜卖了还要反过来感谢人家呢。

  青年不由得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秧苗,一步步往田埂上走:“李叔您先忙,我去看看。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李叔歉意地冲青年笑了笑,等人走远了侧过身和家里内人感叹道:“小鹤这孩子瞧着是不是比前几日有精神多了。”

  “可不是,许是遇到了什么贵人。”说到这里,女人看着青年的背影,欣慰不由得变为担忧,“不过你也真是,怎么就喊他过去了?万一真是些不讲理的小地主挨了打吃了亏可怎么半。”

  李叔怔住了,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这可咋整!我瞅着两位爷一直没再朝这边走,还以为就是走错路的什么大户人家,小鹤满肚子书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埋没在这里吧,这不就想小鹤多跟他们接触接触。”

  女人犹豫了下,显然对李叔的话表示赞同,青年换下泥泞的外跑朝那两人的方向走去,叫回来定然是迟了,只好叹了口气催促李叔上地去多看着点以防万一。

  李叔觉得有理,忙不迭朝外走,顺手抄起了放在田边的镰刀。

  这心里头却是希望派不上用武之地的。

  水田里的几人担心来担忧去,身在十几丈开外的安以墨和萧醉泊俨然是另一幅风景。

  安以墨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转头就打算让萧醉泊领着他上到茶田去看看。萧醉泊掐着安以墨伸完懒腰意犹未尽之时,闲不住地往腰间捏了一把,顿时引来一声抽气。

  得到满意的回应,萧醉泊餍足地转捏为揉:“看来还没好全。”

  明明是件悲伤的事,到了萧醉泊那边无端听出了些炫耀的意思。

  得知第二次遭殃的原因是逞强装没事的安以墨磨了磨牙,他很想说他觉得腰疼时间跟技术好不好是两码事,但如果真这么说了他有把握绝对是萧醉泊又多了一个证明技术的借口来翻云覆雨,只会让他的腰雪上加霜。

  “王…王妃?”

  青年认出了安以墨,一脸惊异。眼前的少年郎没有当日在衙堂之上的英气和咄咄逼人,脖颈和脸颊不自然地泛出粉红,顺着安以墨和身旁之人的身姿,青年避无可避地看到搭在腰间的另一人的手,动作亲密。

  纵然他再怎么不通事理,此刻也能明白过来两人的关系匪浅。

  被旁人的目光盯着看了几息,安以墨暗暗向萧醉泊呲了呲牙以做威胁,萧醉泊是不是因为威胁到收手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觉得像看到了一只自以为发狠的小白兔,还挺可爱。

  安以墨点头:“齐公子,真巧。”

  两人转过身正面齐鹤声,齐鹤声才看到了关系亲密的这人的面容,但只是一眼,只一眼、视线便像被烈焰灼伤般叫他慌乱地收回。然而那瞬间所见却给予了他无穷的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上一次见面时他只知王妃的那位贴身护卫功夫了得,却因种种原因没能和人打照面,但身高体型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与眼前这人一点不差。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所谓武功高强的护卫儒雅风流,翩翩相貌,言行举止自有文人的温雅,眉间、面容亦不乏凛凛傲骨,眉宇间难掩天之骄子的贵气。

  青丝披散,却瞧不见懒惰失容,双瞳幽如深潭,透着股凛冽的寒意。

  时而雍容闲雅,时而浩气凛然,两股正相对的气质在这位护卫的身上同时存在,却不见丝毫冲突,恰似浑然天成,灼眼夺目却无端引人追随。

  齐鹤声低头愣愣瞧着地面,倒是把安以墨的招呼忽视得干净,安以墨不介意,可有人替他介意。察觉到萧醉泊即将透支的耐心,安以墨干咳一声:“齐公子是在忙于务农?”

  齐鹤声闻声才堪堪从震惊中回神,鞠躬道歉:“抱歉,是在下失礼。”

  萧醉泊乜去一眼,视若无睹,安以墨轻轻撞了一下示意收敛态度,主动接过话头:“齐公子不必介怀,他脾气不好。”

  萧醉泊收回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放出威压的自觉,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我们出来散散心,来得突然,吓到你们了吗。”安以墨看了眼从齐鹤声靠近后就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盯过来得防备目光。

  “没有没有。”齐鹤声大概猜得到李叔他们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李叔一家都是好人,之前收留过我,我有空便会过来帮衬着打打下手。毛松县没什么大人物,他们是瞧着稀奇。”

  萧醉泊瞥了眼远处男人手中拿着的刀具,不以为然。

  安以墨感觉到萧醉泊愈发阴冷的心情,看破不说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齐鹤声不是木头,知道自己的话换不到几分信任。听到两人要走,齐鹤声心底无端咯噔一声,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远去。如果没有几日前发生的意外,齐鹤声或许只会为王公贵族的离开捏一把汗,但现在……

  “王妃留步。”齐鹤声遵从自己的内心,出声挽留,“在下对这一片还算熟,王妃若不嫌弃,可愿听在下说道说道权当打发时间。”

  安以墨依旧温声:“好,那就麻烦齐公子。我们打算去茶树山头上走走,不知道方不方便。”

  既然附近的水稻田地有所属人家,想来茶树亦然。有主人的东西,不打招呼擅自进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安以墨心里这么想,便如此说,真切诚恳的言语零齐鹤声再度身心敬佩。

  别说进去看看,就是王公贵族们瞧着不顺眼喊人把山铲了都无人敢置喙什么。

  “自然没问题!烦请王妃稍等,容在下回去和李叔他们打个招呼。”

  在王府呆久自在惯了,像齐鹤声这般事事禀报才敢动身的严谨叫安以墨看笑了:“不用这么拘谨,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告知我等身份。”

  安以墨眉眼天生上挑,又自带亲和力,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声音轻柔,像极了邻里间关系不错的朋友捎带一声问候,再多一分礼便是不恰当的疏离。

  齐鹤声愣是没有出声,点点头便回去了,走到半途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全礼。

  可想起安以墨的亲和力来,又感觉这样的相处才是对方希望的,也是双方轻松的。齐鹤声忍住了回首补全礼的冲动,不明觉厉的摇了摇头,快步往回走。

  等齐鹤声走远了,安以墨突然笑出声:“你说究竟是我看起来像处处留情的浪荡子,还是你长得太端正,拂了外界为你立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刻板印象,怎么就没人信你是萧醉泊呢。”

  齐鹤声的震惊被安以墨看在眼里,震惊中包含的复杂显而易见不是猜到了所谓护卫的身份,瞧着更像是替萧醉泊惋惜被绿了,但好很多的是除了复杂和震惊外更多的是敬意,爱屋及乌连带着复杂化为理解。

  萧醉泊觉得两个答案都不怎么样,只是沉下眸子,无言默视。

  恍然自己无意识妄自菲薄安以墨顿时捂住了嘴,对上了一眼充满执念的幽深黑瞳后迅速移开,心虚的双眼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萧醉泊:“我错了,不说了。”

  打完招呼回来的齐鹤声见状从善如流忽略两者非同寻常的氛围,本分地做起向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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