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103

  ——“谢过王妃。”

  少年郎的身份昭然若揭。

  举国上下能被称为王妃的男子有且仅有一位。

  见过些风雨的王县令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您是安王妃!?”

  安以墨意思性扬起嘴角:“在下安以墨,不知可否有权见县令大人不跪。”

  王县令忙不迭地拎着衣袍走下上座,颤颤巍巍全礼:“下官王麟参见安王妃。”

  县令一举牵动众人,瞬间全堂上下齐刷刷跪倒一片。

  “参见安王妃。”

  漠视事态发展的萧醉泊满眼冷意。

  前倨后恭,可笑至极。

  事实证明不管经历多少次,安以墨还是不习惯跪跪跪的,然而这次不得不受着,还得是晏然自若:“起来吧。”

  王县令直到站起身都还感觉膝盖发软,回想“是否有权不跪”的反问只觉得脖间一凉,后背衣衫湿了一片。他看向高座,又看看站在原地的安以墨,不知如何是好:“王妃,您这……”

  最高的位置向来只迎接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位,安以墨却让道:“在下不过是带属下来作个人证,大人接着审案罢。”

  “我这属下富家翁也见到了,不知有何问题想问?”

  上官朔仍旧保持垮着个别人欠他钱的批脸,不漏神色看向金尹,看得金尹浑身发毛。

  可无人知道,摆出一副可怕表情的上官朔心里同样毛毛的。

  他家安公子板着脸正经起来有点吓人。

  顶着安王府的名头,上官朔作为王府中人行事便自动带上点高深莫测的意思来。他面朝金尹的方向站好,板着个脸一言不发,整个人散发着悉听尊便的意思,可有点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身上的几个人读作“少废话”。

  上官朔不好过,被他盯着人自然更加不好过。在地方上耀武扬威的对身份地位最是敏感,但凡来一个比他高一阶的上层他金尹都得低头哈腰给好处。

  谁能想到一来就来了个王妃。

  王妃!

  皇亲国戚!!

  还是最不好惹的那位殿下的爱妃!!!

  金尹哪里还敢说话。

  就算他安以墨说这钱袋是他亲自放过去的,他也只有低头承认的份!

  对于他们这种地头蛇而言,身份就是天理。

  “金老爷一言不发,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安以墨说,“罢了,早些解决好罢。”

  安以墨转过身去,在人群中盯住露出破绽的那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萧醉泊。萧醉泊微微垂眼,衣袍下的手指微动,只听“啊!”一声,一人闻声倒地。

  上官朔虽是半途被叫来,对大致事情的经过有所了解,福至心灵配合着两位主上不知道受什么刺激的扮演欲。

  “认得倒算快。”上官朔冷冷俯视着突然跪地的那人,“回王妃,属下所见正是这人。”

  成天与萧醉泊呆在一起做事,难免沾染上几分萧醉泊的肃杀之气,不过是上官朔平时活脱了些看不太出罢了。上官朔确是八面玲珑,也因为擅长随机应变,名头要比同样作为亲民的魏武高上不少。

  都说萧醉泊的左膀右臂是一文一武,可如果因文归属上官朔而忘记了他也是半名武将的事实可不太妙。

  同大将军相比武功不怎么样的上官朔能拿出来的气势镇住虾兵蟹将绰绰有余。

  都用不上萧醉泊分出心神,只被上官朔轻轻一乜的仆从已然慌不择路。

  “小、小的小小小的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不关小人的事啊!!”

  管家恨铁不成钢:“闭嘴。”

  动手的人自认罪行,剩下的事情用不到安以墨再进行掺合。王县令虚心地看了眼被吓得不轻的金尹,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惊堂木一拍继续询问下去。安以墨闻言却是一顿,目光复杂地瞥了眼这位王麟王县令。

  或许连王县令自己都没发现,审问仆从时字字句句的底气与审问他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大有一股大快人心的畅然。

  安以墨轻笑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久久不曾发言的齐鹤声:“齐公子这下不必忧虑选择了。”

  齐鹤声才从从天而降的震惊下回过神,心情复杂不知所谓,只循礼将适才错过的补上:“小民齐鹤声见过王……”

  安以墨适时抬手,没让齐鹤声这礼行下去。

  齐鹤声吃惊的站好,便听安以墨沉了沉眸子,漫不经心道:“齐公子没有其他想说的么。”

  同样一位少年郎,前后所表现出的反差极为明显。齐鹤声在眼前的这位王妃身上瞧见了许多不一样的情绪。

  安以墨的眼睛依旧是亮亮的,可看久了却好像音乐能看见明亮之下隐藏着看不见的黑暗,那是亲身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的深沉。放到及冠不久的人身上,太少见了。

  明明那双眼睛看起来清澈到像不谙世事,但齐鹤声的直觉告诉他,也正因为够清澈透亮,才能够看到许多深层的东西。

  齐鹤声突然有种直觉,他在这位比他还小上几岁的王妃面前避无可避。定了定心,他说:“在下…在同王妃道谢前,该先道歉。”

  安以墨意味深长地多看了眼齐鹤声,没接受也没拒绝:“是么。”

  “齐公子应该没少见过穷困潦倒,颠沛流离之人吧。”

  安以墨摸不着头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活生生把齐鹤声打的腹稿全盘作废。

  齐鹤声看着沉默的安以墨,就好像看到了一位脱离于世俗尘世的旁观者。通晓一切,知道一切,淡淡地看着世人在各自原本的道路上受到影响,与初心渐行渐远却只是无言地看着。

  这叫齐鹤声不自觉地回忆起许多往事。

  正如安以墨所说,他出身贫寒,长到现在见过许许多多的迫不得已。可…为什么说这个?

  安以墨像是能读到齐鹤声心中所想,他说:“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哪怕世道艰难,他们仍旧没有走上不归路,没有变为穷凶极恶之徒。

  安以墨定定看着齐鹤声,表情严肃:“所以你真正有愧的是,是在你心里走不耻之路的我,还是萧醉泊?”

  传闻万千,绝大部分的都经由安以墨而后萧醉泊亲手散步,因此安以墨十分清楚他在外的形象。领着王妃头衔的男子,难听的话不会少,好听一点的比如魅惑萧醉泊什么…咳,也不能算错吧。

  这一句宛若当头一棒,重重地敲打在齐鹤声头上,不由得为之一振。他不可控地对上安以墨好像要将他看穿的视线,五感交集难以言表,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样听到这话时眉峰促成麻花的“护卫”。

  安以墨没有给齐鹤声反应的空隙:“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威名远扬的王爷,堂堂一代将军,竟沦落至被情爱所困。”

  “你是这么想的吧。”

  齐鹤声想反驳,但半天过去却是找不到一句话能讲。

  他无法否认,安以墨一语中的。

  “希望齐公子下次道歉前认清对象。”

  说完了全部想说的,安以墨收敛了些眼里少展露的丝丝寒意,“玉是好玉,但不足为人雕刻。齐公子满腹经纶平白被动等待岂不可惜。若是得空就到处走走罢,看看你该看的,想想你能做的。”

  齐鹤声挂玉本就只为效仿先人寻得明主,很傻很天真。安以墨无法评说齐鹤声是真的天真到拿玉赌人生,还是被排挤颓废到无门,只得寄希望于玉珏之上。

  它只是块玉,受不得人的期望。

  萧醉泊没有打扰安以墨和齐鹤声的对谈,可他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气愤于安以墨的妄自菲薄,却又为他的真心实意感至酸涩,都是为他。

  他本想告诫安以墨不许再为他自降身份,可瞧见吵他走来的少年郎周身环绕着火苗,更多的是心疼:“生气了?”

  有安王的名头镇压,案件自有县令县丞出面解决,涉及不到他们,安以墨和萧醉泊便在衙吏的引领下进入公衙门后堂避人耳目。

  安以墨站在萧醉泊身边,自动抛开了所有的伪装,坦白且直率:“是,我生气了。”

  萧醉泊:“他不值得。”

  对于萧醉泊来说,全天下的人都不值得他的心上人生气。听到这么直白的安慰,安以墨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萧醉泊说齐鹤声不值得,可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生气。拿石块随便往人群中一丢就能找到误会萧醉泊的人,根本管不过来。可到了齐鹤声这边,看到齐鹤声的踌躇犹豫,他终究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恨铁不成钢罢。

  原剧情中没有他的参与,萧醉泊自然不会同什么风柳之事相关联。希望他说的这些能被人听进去,齐鹤声的文才万里挑一毋庸置疑,为不为他们所用算得了什么,走到这里,安以墨只希望好好的璞玉不要因空穴来风的传言平白砸出缺口,就地蒙上尘土隐入黄沙。

  言尽于此。

  安以墨抬起头,深沉阴霾扫地俱尽,只面对萧醉泊时从不设防,坦诚而真切的冲他笑道:“可你值得。”

  萧醉泊亦是一笑:“下次不许。”

  “这可说不好。”安以墨故作无辜,用肘部撞回去,“这位风评不怎么样的,能不能从根源处上心一点解决这个隐患。”

  萧醉泊无奈:“好,都听你的。”

  另一边,齐鹤声微微颔首凝视地面,尽力消化这半个时辰内发生的离奇曲折之事。回想安以墨的言行举止比之传闻,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传言就是传言,根本写不尽本人的千分之一。越深入去想,齐鹤声越是无地自容,他亏得为一介书生,不只听信谗言,连最基本的辩驳力都被磨得消失殆尽。

  不是他看透了世间,是世间磨平累他最引以为傲的棱角。就算他凭玉珏找到了君主又怎样,那位君主凭什么看得上他?安以墨之言醍醐灌顶,字字侵入肺腑。

  恍然后的心情清爽透彻,齐鹤声心中的激奋之情一时无处发泄,想再找安以墨认认真真道一遍谢。

  安以墨出面护下齐鹤声的举动放在旁人眼里自动归类为相识之人,无罪无责地,衙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指明方向后干干脆脆地放人进去。

  循着方向便将安以墨和那名护卫间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腾在空中的激情原地冻结,快速收敛视线盯着地面树影,脑海中无比亲昵的那幕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护卫?!不尽然罢!!

  不是传闻安王与安王妃感情和睦?对、对,传言…可适才劝谏他时,安王妃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不似做戏。难道那护卫……

  齐鹤声好像抓到些什么,鬼使神差地悄悄瞄了一眼含情脉脉的翩翩公子,紧接着毅然决然地否定猜想。

  抓不到源头的心情在伦理道德间徘徊踌躇,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

  就在这时,从堂上作证下来的人影成为了突破口。齐鹤声微微犹豫,果断地朝那人走去。

  “是你?!”

  齐鹤声一惊。

  他认得穿着这套衣衫的便是目睹案发前来作证的上官朔,眼下面对面相视,他才认出面前这位正是昨日替他解围、临危不乱的善辩之人,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忙不迭补上作揖道,“上官公子。”

  上官朔一个激灵,他没听到这个称呼很久很久了,如今听到没有一点怀念反而喊得他浑身不舒服。碍于在旁人面前,上官朔不得不拿出安王府的门面来,故作深沉道:“齐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昨日之事还要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朔又一个激灵,回想昨日在街上颠倒黑白胡编乱扯的经历,再结合今日的几乎成为白用功的端架子,一时尴尬无言。

  齐鹤声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自信,权当上官朔默认。他昨天见过上官朔欢脱的一面,与另外两人比起来无端地感觉眼前这位传闻中的人物不是特别难相处。

  纠结当头,齐鹤声忍耐再三发觉还是忍不下去,果决问道:“那位……护卫,是不是与王妃走得太近了?”

  上官朔顺着眼神的示意随意一看对象,脑袋遭受空气重击的同时脖子好像也僵住了。

  饶是临场反应精明如上官朔都听傻了。

  这人的神经怎么比顾简还粗??

  上官朔掰回脑袋,语调却是从容且平淡:“这不在齐公子的管理范围内吧。”

  齐鹤声一愣,想了想又觉得上官朔说得没错。可转念一想还是奇怪安王夫妇的相处日常,头脑一热又问:“安王可知道此事?”

  有些事不提挺好的。

  上官朔牙疼地看向扮演护卫乐此不疲的安王,到嘴边的无可奉告一转,把罪恶感团吧团吧往良心里一丢,拖着人下水:“知道。”

  齐鹤声惊讶不已。

  这…这??!

  安王、安王竟用情深到如此地步了吗!

  上官朔默视齐鹤声的震惊不做声,换位思考一下,齐鹤声的震惊很好理解,但事实绝对不会是这样。

  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与安公子如此亲近。

  哦,死物也不行,鬼也不许。

  安以墨寻到了莫名和齐鹤声走到一起的上官朔,等两个人貌似谈完一段话后喊道:“上官朔,走了。”

  “是。”

  上官朔应声,刚走出去没两步,心底防卫的警报拉响。大退一步站定,属于文人的气息荡然无存,上官朔顺势反手握上佩剑,望向某处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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