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92

  他安哥不愧是他安哥,奇人啊!

  顾简心里正感叹着,唯一躺着的人像是被众人的念叨生吵到,微微一动:“唔…”

  霎那间萧醉泊一个抬眼,随手将鸿渊剑朝门口一扔,看也不看是否有人接得住,急忙小移两步撩袍坐到床边。

  熟悉的气息围绕,抹平了蹙起的眉峰。少年郎刚一睁眼,便见萧醉泊如释重负般松下口气。

  “以墨……感觉如何。”

  安以墨刚刚脱离昏迷,一时不能理解听到了什么。他断断续续记得自己陷入昏迷,昏厥前重复好几遍了有句话一定要在醒来后及时说,想着想着他下意识起身,不想自己的身体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无碍,无力的身子登时一软。

  昏昏沉沉的脑袋根本运转不起来,瞬下之间,一只有力的臂膀眼疾手快牢牢圈住安以墨眼看要下坠的身子,不知怎的半个身子便被拐到了萧醉泊的怀中。

  安以墨使不上劲,整个身子都靠在萧醉泊身上,但萧醉泊只觉他的少年郎哪儿哪儿都很不好,身子骨轻飘飘的,想叫个疾医来看,一眼扫到了伸长脖子往他这边瞧的顾简,没等他转口喊人,怀中的少年郎连忙开口:“萧醉…咳、咳咳!”

  安以墨瞧见顾简的瞬间脑中一闪而过百般提醒自己的事,一开口才感知到喉间的干涩,愣是挤出来两个字便是忍不住咳嗽起来。萧醉泊从未照顾过人,抚着背部顺气,迟钝地往摆放茶水的方向看去,却见上官朔先一步端着茶水走来。

  安以墨醒来后房内的威压便减轻大半,行动无碍,上官朔压了压身上尚可的伤情,率先便是去倒了被茶。这位左膀管的事多,因此什么杂事都干过一点,反应快也会照顾人。

  萧醉泊无言瞥去一眼,接过茶水递到怀中人的嘴边。清水润嗓,安以墨喝完缓了缓,却没觉得恢复多少力气,酸痛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无奈轻轻拽动萧醉泊的衣袂:“先叫顾简起来吧,与他无关。”

  萧醉泊不同意地皱了皱眉。

  王府内无外人进出,煎服退烧药的全程也只有顾简一人负责,但凡要动手脚被怀疑的定然只有顾简--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但不少时候恰恰是只有一个嫌疑人的情况下才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知道安以墨理智在线,话到嘴边三缄其口:“刚醒来就替人求情?”

  顾简闻言一怔,忽地鼻头发酸。

  分明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的被害人,哪里来的底气为唯一的嫌疑人作保。

  恢复的力气不多,安以墨干脆仰头彻底倒在萧醉泊身上,艰难扬起一抹轻笑示意放心,他不至于神志不清。

  受害者本人坚持如此,萧醉泊没有拒绝的理由。

  “起来罢。”

  安以墨丝毫不怀疑顾简下毒的可能性,非但如此,还大大咧咧地伸出手让顾简为他把脉。跟在萧醉泊身边快旬月,主事的到底是谁顾简心知肚明,安以墨信赖他,那么萧醉泊便拿不得他怎样。

  即便整件事与他无关,可冷静下来想想不只他的嫌疑,而且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嫌疑人!这种情况下换做他受害,不知人性如他都不敢有把握说相信。

  怀揣沉重的信任,顾简愣是切切实实确认了三遍无碍才收回手,期间因为把脉时间过长还受到了萧醉泊的几记眼刀,结果一心慌,便又重头来过,时间长是必然的。仔仔细细把脉,也把顾简先前的疑惑彻底解开。

  离开房前,顾简不忍地瞧了好几眼安以墨,瞧到他看过来忙不迭尴尬收回视线,打包票这次绝对没问题,随手抓了一位幸运儿上官朔同他一起去全程盯梢。

  魏武本想喊住人,不想顾简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根本听不见,转念一想,上官朔受着伤,早晚都要去麻烦顾兄弟,这趟走得正好,转头向萧醉泊告离,自觉带上了门。有萧醉泊本人在,守在外侧的兵士影卫同样自觉撤退。

  偌大的庭院内只剩两人。

  少年郎顿时泄了气,人前的满脸春风消失不见,静静阖上双眸。

  “好了,不怕。”

  萧醉泊手臂交叠,稍稍低头,下颚轻轻抵在少年郎的肩胛,将小小一只心上人牢牢圈在自己的怀中。旁人不知情,可他哪能感受不到。

  安以墨看着谈笑风生如常,提及有惊无险的被下毒,显露出的也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事实上,他怀中的少年郎忍不住地发颤。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死亡距他仅一步之遥!

  下毒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他能逃过这一劫完全是误打误撞!

  毒性被非寻常药方中的药材化解了一大半,可又有谁能保证化解后的毒性不至于要人性命?!

  哪怕最初三番五次被萧醉泊拿着剑抵在主动脉,安以墨都没有那么害怕过,害怕他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安以墨性子向来倔,不愿意把自己纷扰负面情绪带给其他人,也更不会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柔软。

  上辈子的他没少干这种事,哪怕忍着脏腑的巨痛,面上都能扯出笑容来。反正找他的人只是闲谈,妄自认为是陪伴着孤单的他,根本不会注意他的一点点异常,忍到话题结束,装个睡送走他们便是了。

  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萧醉泊一齐推出去。

  可是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萧醉泊都不会走啊……

  无关痛痒的事情上萧醉泊心甘情愿对他言听计从,可一旦碰到与他自己相关的事,萧醉泊绝不会允许旁人置喙一言决定,包括他。

  上辈子半小时一小时他都能撑过去,如今有萧醉泊抱着他,却是连几句话都忍不住。

  有好几次他控制不住地发颤,萧醉泊立刻察觉到,在其他人看不到的一侧,温热的手掌环住手腕,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腕间,配合他试图不动声色地缓解恐惧。每每这时安以墨心里一软,眼眶发酸,又怕被看出异常来,装成咳嗽咳狠了的样子遮掩过去。

  安以墨睁开眼,余光可见萧醉泊的侧颜,随本人微蔫的额前刘海,和几缕飘至身前的碎发。

  感觉到安以墨的视线,萧醉泊生涩地用着尽量轻柔的声音说:“不怕,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这话时,萧醉泊的侧颜冷峻严肃,是安抚,也有庆幸、有自责,更有数不清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谁都无法想象,以狂妄恣意著称的萧醉泊亦会收敛情绪,不敢外露多一点炽热,唯怕全心信赖自己的少年郎知道他也会慌乱、失神、不可控,会不安。

  被安以墨窥探到的情绪是萧醉泊尽力隐藏也藏不住的冰山一角,他只敢再三通过接触确认他的少年郎安在,活得好好的,借此稳住自己。

  安以墨抬眼,仔仔细细地盯着萧醉泊。看前心慌,看后却是果然如此的心中柔软。

  他看到了萧醉泊很多情绪,唯独没有他最害怕看到的怜悯。

  安以墨和怜悯的目光相处了近乎整个人生,太熟悉了,熟悉到瞧见半分,他就会立刻笑着离开。他不能要求别人什么,可根据自己的外壳划分内外不受他人的管束,是他拥有的少数的自由。

  但其实,或许、大概就算萧醉泊有那么一点点点的他所厌恶看见的情绪,也不是一定不能接受……的吧。

  怜悯的前提是没有把二者放在平等的面上看,自以为高人一等,才会生出对可悲之人的怜悯来。放在后世都很难做到,又哪能要求生活在阶级制社会的人做到这点,对方贵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这个人是萧醉泊呀。

  远途的人终会回家,但吸引他的不一定是花着高额电费故作坚强开着的灯,而应该是……有他在的地方,哪怕去到深渊也无所谓。

  微微凉的手掌反握上萧醉泊的大手。

  “萧醉泊,我没事了。”

  萧醉泊轻嗯了声,知道他的少年郎要说正事,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环着人的姿势却是没变。“还有什么不舒服?”

  安以墨摇摇头:“好多了。我只是在想……还好以前生过场大病,那时候吃了不少药,应该是那个时候形成的抗体。”

  自从白老前辈替他把脉把出他大病初愈的脉象,安以墨就知道自己是身穿,而非魂穿,否则他还真不敢用别人的身体怎么样。万幸,这具身体是他自己的。

  也万幸,他经历过步步错的上辈子,这世他才懂得珍惜。

  站在萧醉泊的角度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果决跳过,问到另一个他好奇的问题:“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安以墨耸耸肩,“反正不是顾简,他没有理由。”

  “很多事不需要理由。”

  安以墨笑了:“是啊,但萧大将军能不能对自己的属下多一点信任?”

  萧醉泊不置可否:“今日过后应当是你的人了。”

  安以墨心道如果有人想动不动就那我开刀,是我我也跑。

  “那事情就更简单了,你多信信我吧。”单听起来貌似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安以墨顿了顿,严谨补充道,“哪怕出事我也承担得起后果。”

  听少年郎难得一本正经阐述后果,萧醉泊失笑:“想什么呢,给你夫君一点表现的机会。怀疑谁。”

  暗自将萧醉泊会接住他所有不确定的温柔记在心里,说回正事:“今早影七没给我打信号。”

  原书里萧醉泊麾下所属的影卫设定皆为死士,但到后期这层设定和萧醉泊的坎坷经历变得格格不入,杀千刀的作者坚持萧醉泊众叛亲离的人设到底,痛快地把刀子往影卫身上移。

  影卫是死忠不错,但要是影卫被替换了呢。

  安以墨当时读到这里心裂得咔咔的,从第一个影卫被替换后佯装反水,彻底给了萧醉泊一痛击,疑心病和狂暴程度加深,虽然身边有人,但萧醉泊彻底成为无人孤岛。

  因此安以墨在被萧醉泊带到密室,相信萧醉泊彻底对他放心,获得了许诺影卫的指挥权时安心提出了建议。

  让影卫早晚都报个信,这样哪天出了事他们也好知晓,更重要的是能够防止外人的冒名顶替。

  当时的萧醉泊笑称安以墨的戒备心比他还重,执行起来动作利落得很,甚至加了个码——影卫的报信方法都不尽相同。没有任何留在府中的早晚各报一次,麻烦是麻烦了些,胜在有效。

  这不,大鱼上钩了。

  话虽这么说,替换影卫的难度巨大。再者因他们才离开江州范围进入江陵,因此影三和影七这组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影三的身手不一般难以下手,可要说影七行为出现异常,影三不会没有一点反应。

  上官朔都能被他顺路尽职尽责报上来,没有理由不管影七。

  安以墨略一沉吟:“你把影三调去查什么了?”

  影卫的基本动向萧醉泊都会告知安以墨,以防想他用人的时候不知道喊谁行动。

  少年郎一针见血发言也颇有些反客为主的霸道,可萧醉泊不仅不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猜猜。”

  落脚江陵单纯是过路休歇顺带踏个夏,能折腾人的事情屈指可数。

  先前倒水时萧醉泊看过去的那道审视目光同样被安以墨尽览眼下,他纠结着用词,心情复杂:“上官朔……有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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