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79

  安以墨一时不知道该为司远担忧,还是替游行涯点蜡。

  真敢说啊。

  “咳。”安以墨决定挽救一下未来的盟友,“也不是,不过没想到离京两个月,传言已经这么离谱了啊。”

  司远想到了更奇特古怪的:“还好吧。对,这里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今天是专门过来打个招呼,有事可以找我。”

  好在司远没有继续传言的话题,安以墨点点头:“他在信里同我说过,我想问问你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安以墨问得直接,司远一愣,有点恍惚地回:“正常来说两三个月,不过京城里的那些人巴不得我多找点你们的麻烦少去管他们,所以硬要说的话待个半年没问题。”

  司远回答得很快,像是早就计算过时间问题,更像是……早有计划,大干一场。

  “瘴病稳定得差不多了,所以过几天我和萧醉泊就要走,差不多那个时候萧余奇也会启程回京,这里确实要麻烦你。”安以墨也不遮掩,“是这样,我想——”“等等等!”

  接下去的话被司远迅速打断,记得他脸色涨红。

  安以墨:“?”

  司远做了个深呼吸:“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我游哥还说教我提醒一下王妃你不要轻信于人,我开始还没当回事儿,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安以墨回以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首先,换个称呼吧,你随便怎么喊我都行。”安以墨帮忙捋顺,笑着继续说,“其次,你慌什么。你游哥是叫我看着办,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

  “我想拜托你,帮忙拿下江州。”

  司远一时忘了呼吸。

  安以墨的诉求很简单,也很狂妄。

  这句话之下隐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公然说拿下江州,无疑于把谋逆放在明面上。司远能够官至司隶校尉,并非全倚赖家族的荫庇。

  “半年时间足够了。”安以墨将司远的震惊尽收眼底,却是笑着反问,“没错吧。”

  司远愣了愣,突然明白他游哥选择安以墨的原因了。

  安以墨不是无脑行事,恰恰相反,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用了轻松且不以为然的感受说出来,教人感觉一拍脑袋想什么做什么而已。

  光是这句反问,司远可以确定,安以墨对他的信赖不止是经过游行涯这层原因,而是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也明确知道他来江州不是单纯地受人所托。

  是的,他有计划。

  江州便是他选择的第一个舞台。

  在还未动身离京之前,司远曾经去找过游行涯。游行涯明确地告诉他选择了安以墨的阵营,他毫无疑问地跟随游行涯,但他担心安以墨那边的不接受,司远还记得,当时他把问题提出来向游行涯询问时得到的回复。

  游行涯说:“你有担心别人心思的时间,不如多想想要怎么去江州大显身手。”

  那个时候,司远没有想太多,单纯觉得游行涯说得在理。如果安以墨和安王不信任他又怎么样,反正两个人很快就要离开,而他则是明明白白要在江州留下足迹的。

  现在重新回想,游行涯应该是早知合作是板上钉钉。

  这也是为什么在安以墨问司远滞留时间时,他能够毫不犹豫地答上来。

  半年,是司远给自己定的时间。

  现在的司远可以说是五体投地:“就真的不再多怀疑一下我?”

  本人提出疑问,安以墨就真的重新陷入思考,把司远沉默懵了才听到一句坚定的“没有必要”。

  他就问问!

  怎么感觉真的被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遍请求?!

  但其实,接到古怪请求的安以墨也很疑惑。

  “今天的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关于详细计划的问题下次我们找个时间互通一下。”安以墨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远环视周遭,走到书案旁边,嘴上说着“没有了”,但取来纸笔的行动并不符合回答,安以墨好奇地跟着过去。

  端端正正的隶书一笔一划呈现在草纸上,安以墨逐字读过去,上面写着:我同游哥一般选择安贤弟,唯有一问,便是‘辅佐之人认定是安王,还是另有他人’,若是后者,我等好留有后手,早做准备。

  上官朔再怎么说也是萧醉泊的人,司远始终担心隔墙有耳,这才选择了书写询问,可见行事之缜密,思虑之周全。

  安以墨了然一笑,接过毛笔,在“认定”二字上画了个圈。

  “司大哥明知我辅佐安王还来坦诚以待,其中的理由不应当只是看在游大哥和我的面子上吧?”

  安以墨这句话问得并不突兀,同时替司远掩饰过去对萧醉泊的怀疑。别的不敢说,光是这个问题如果被萧醉泊知道,安以墨敢断言,司远哪怕有再大的忠心和能力,在萧醉泊眼里毫无疑问地会弃之如敝屐。

  彼时的司远并不知道这点,然而安以墨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答案无可争辩的是肯定。

  司远所在的司家世居京城,可鲜有人知他的祖籍正是江州仓郡,六年前被战争波及到的最为惨烈的地域。

  那时,他随念旧情的母亲返乡,未曾想碰上了外敌入侵。短短三日便从人丁兴旺的富饶之沦落为血流漂杵,惨不忍睹的亡城。外敌的刀剑霍霍,无处可逃的司远心如死灰,可恨为何好好地不呆在安定的京城,偏要跑这一趟江州前来送死。

  沾满血迹的刀眼看就要来临,司远正想着最后拼搏一把死得其所,至少不能坐以待毙!

  十五六岁的司远站起身,迎面刀刃一咬牙,一息,两息、三息四息过去,他感觉自己还能呼吸,手脚齐全。

  他还活着。

  司远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人已然不是磨刀霍霍,尖嘴獠牙的魔鬼,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英气的青年。

  那人身着铠甲,手持长剑,身上的血腥气逼人,却不令人产生恐惧,而是——安定。

  他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谁,但他感觉得到,是他从刀下救了他。

  青年见司远回过神,活动了下手腕,将满是鲜血的佩剑不动声色地藏到身后,冲他恣意地扬了扬嘴角:“本将倒还在想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小子,胆量过人要挑时机。这种时候,直白的叫喊声更能保命。”

  司远不知道,如果不是青年一路骑快马追击兵败的敌军,那么敌军撤退途中便会将整座城里残存的百姓全部屠杀殆尽,用以泄愤。

  刀下救人哪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但凡晚个眨眼,或者青年没有那么高的功夫,留给他的只会是第一位刀下亡魂的尸体罢了。

  想到这点,青年不禁说教了几句,却是没想,他救下来的小子眼眶瞬间红了。

  青年选择闭嘴,熟稔地敛起难得在同龄陌生人面前放开的性子,朝他身后看了眼,沉稳地说:“放心,你把家人保护得很好。”

  手无寸铁的司远后知后觉地从获救之中反应过来,听见这话,劫后余生的复杂情感根本抑制不住。

  害怕、恐惧、后悔、不甘心……太多太多的情绪化作汪洋,不断地从超载的眼角溢出,止都止不住。

  那是司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泪眼朦胧间,他好像听到了身前那人的一声哀叹。紧接着,杂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或许是身体还处于恐惧当中,司远隐约记得他当是忍不住地在发颤,身前的青年朝外走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但司远后来根据回忆认真思考过,青年应当是发现了他的异常的。

  因为在回忆里,靠近的兵马并未展开屠杀,而是整齐划一地戛然而止,停在了某处。

  司远记得,他听到了一个比较中年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将军”,但是他对声音的主人没有一点印象,因为那位青年虽然走远了几步,却是正正好好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后来过去很久很久司远才知道,当年在江州领兵、大败敌军的将军叫萧醉泊,比他大三岁,那年还未立冠。

  在死亡线徘徊过一回的恐惧历历在目,司远从没忘记那个场面,也从未忘记救他的青年。

  那年的每一幕他都记得非常清楚,彼时的青年有多么的恣意风光,潇洒可靠,同如今满身骂名,阴鸷暴戾的安王简直天差地别。

  司远不是猜不到安王性情大变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也曾经被炎凉世态逼得寻了短见,万幸是遇到了游行涯,牢牢地把他从极度危险的状态下拉回来。身为京城之中被人人赞颂的天之骄子,享有盛誉,然而一路的顺风顺水也只到入世为止。

  算起来也就是两年前的立冠之年,满腔少年志气,比那时候的安王还大上一岁呢,可坠落破碎,不分年岁。

  他当时的身边有游行涯拉了他一把,但是安王呢,满含杀意的、忌惮恐惧的人一抓一大把,其他的一无所有。

  司远不止一次地想过记忆中的恣意青年。

  青年是将军,也是皇子,他天生就有资格去争取那把皇座,可是。可是……

  如果是他。但凡有他。

  那么如今的世道,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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