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72

  无人知晓,几日来艰难入睡的几个时臣里,萧醉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踩着无数鲜血淋漓的尸体踏上皇位,安然坐上龙椅,他却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俯视底下一片惺惺作态的蛀虫,内心连悲凉的涟漪都不曾泛起,心底的海面又暗又静,像是已经死透了。

  点名斩杀,不漏一人,一切从登基首日开始。一路杀到日暮西山,满满当当的大殿之上没剩下几个。

  离开大殿,他突然不知该往何处去。身边没有一人,是了,早年跟随的那些在这条路上便死的死叛的叛,走到最后哪里还有人。

  回到寝殿,等待着他的仍旧是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烛火摇曳,俨然一副败颓王朝的模样。不过好在他习惯黑暗,不以为意。

  踏入殿中,无尽的黑暗如狼似虎地将他吞噬,成为终日不见阳光的同伴。

  孤独,黑暗,无尽的悲凉。

  日子就这样日以继夜地过,大臣判了又判,他数次对腐朽的保守派熟若无闻,以一己之力推陈出新,逐步稳定江山。当是往大好未来发展,可每走一步,萧醉泊便自觉陷入深一步的无力。

  在他自己创造的道路上,一步一步没入深渊。

  突然有一日,萧醉泊再压制不住心底叫嚣许久的那道声音。

  在沉寂入不可复出的地狱前,他放肆了。

  声音是那么的轻柔温婉,却满含力量。

  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声音的主人会为他落泪、也会大声责骂,调皮逗趣更会向他撒娇,陪他走过许许多多黑暗的日子。

  那是一个少年郎的声音。

  少年郎有一副惊世绝俗的容貌,似乎上天都要更偏爱他一些,天生便扬着温和的笑颜,很容易教人产生亲近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人群的中心。

  可也是这位少年郎,面对他时从来都是呲着自以为凶狠的小犬齿,连名带姓地喊他,他对动手动脚肆意妄为,一次次打破他的底线。

  真可爱,他想。

  这些都是只有他才看得见的,真真正正的少年郎。

  他怎么会忘记……

  怎么可能,

  他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没有他。

  安以墨……

  —

  安以墨没有期待萧醉泊给出什么反应,顾自道:“我说过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像现在能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我自己都匪夷所思。”

  “多活一天都是我赚来的。”安以墨眸光微闪,太过玄幻的死后穿越无法言明,但他的心情从不曾更变,“我很珍惜每一天,也很珍惜逐步走向结果的每一个过程。”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改变对于结果的重视,而是能不能以后在做决定的时候再多考虑一点,不要把没有失去作为基准点衡量。”

  幽瞳开合,撞上专门为他停留的清流,真心诚意地想将他从深渊地狱中拉上来,从头到尾冲刷一遍。从此,幽暗便染上了独一无二的珍惜与爱意,更有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世上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发现,令所有人闻风丧胆不敢直视的萧醉泊的那双墨瞳,从不吝啬掺杂私情。

  “我答应你,发誓。”

  一份承诺,更是一份誓言。

  安以墨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他知道萧醉泊不屑掩饰扯谎,不信任诚心是因为拥有的人只有寥寥无几,少之又少的存在还有用在他身上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但其实……恰恰相反。

  萧醉泊是世间极少数懂得诚心的珍贵的人。

  他信,萧醉泊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萧醉泊看向他:“所以…别走。”一个不想给予对方拒绝选择的,霸道的请求。

  安以墨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我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一起,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在你面前想很多,一直都是怎么想怎么说。无关上下级,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跟其他人比会有那么哪怕一点点的不一样。”

  “完全不同。”萧醉泊接过话头,“其余人是我部下,你可是我萧醉泊明媒正娶的夫人。”

  安以墨被萧醉泊正经打岔的能力逗笑了,没有在意他刻意强调的重点和小私心:“行,就按你说的。所以我与其他人的不同,就是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口听说你的事情是吗。”

  上一刻还有心思用打趣的口吻表达占有欲,下一刻萧醉泊直接被堵到窒息。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个决定能够引起这般多的情感波澜。

  “以墨……”

  萧醉泊这一喊,多少带着些求饶的意味。

  闻言,安以墨摇头笑笑,若他真起了永不往来的心思,今天就不过过来多费口舌了,不过难得有机会逗逗萧醉泊,安以墨可不愿意轻易放过:“现在知道错了?”

  “是。”萧醉泊诚心诚意认下,又固执追问,“所以我的问题——”

  安以墨歪着脑袋故作思索,见萧醉泊溢于言表的自信满满逐渐变为保守的毫无把握,这才唇角微扬:“勉强给你个肯定回答吧。”

  积压数日的阴霾骤然烟消云散。

  勉强也好,怎么教人把“勉强”二字去了是他的课题。

  萧醉泊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而安以墨是闲着七想八想,几日未见倒是一点没有影响两人分析当前的局势和往后的动向。最大的结说开,两人自然而然恢复到往日的相处模式,重新整理近期情报后就着现有问题,好好讨论了番。

  那夜的杀手算上萧醉泊自己混迹进地方队伍的,剩下有两批不同从属的黑衣人势力。

  其中一批毫无疑问是萧余奇一派,趁萧醉泊重伤之际一举取下性命,为防止刺杀意图和目标过于明显,他还特地分了两人到自己的营帐假意做戏,分散注意力。

  第二批则是针对众南下官员的乱伤,谁死谁伤都无所谓,他们的目的只是为把事情变得混乱。

  也是在察觉到有第三个势力藏于江州,萧醉泊才会特别派上官朔专程往官员们的那侧跑了一趟,将杀手引到最后的混战地,尽量减少伤亡以防罪名通通累加到安以墨身上。

  最后的确混战一片,安以墨装作和萧醉泊做对,把那群用来给萧醉泊作证重伤的官员护在自己身边拉了一波好感,萧醉泊的人引开了黄忠和王姜的主力后脱身,最终赶到混战地和众人一起见证他的“重伤”。

  接下来的七日萧醉泊在安以墨的冷暴力下被迫沉默养伤,官员占了安以墨的情不好出手,有眼尖的看出奇怪来,想趁着萧醉泊重伤期间接近安以墨,却是没想到安以墨也闭门逐客,无处求证,根本不敢妄动。

  而萧余奇这边不知道黑衣人里有萧醉泊安排的人手,默认除去他的人外全是另一批人。事发后,萧余奇与黄忠通过气。

  黄忠好说也是一方主将,武功放在整个国家来说都该数一数二。偏偏这么一位将军竟能被两个黑衣人拖住脚步,半天无法到场增援,可萧醉泊却是和这般程度合攻的十数位杀手纠缠许久,倾所有人性命的代价却仅仅是受了点伤!

  黄忠听闻详情后更是无比震撼,当初那位年纪轻轻,三招将他挑落马下的少年将军只是经过五年,便成长为了他此生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恐怖如斯,简直是恐怖如斯!

  “嗯?”夜战的具体情况安以墨无从得知,听故事一样听萧醉泊讲到这里,他也好奇,“你派谁去骚扰的黄忠。”

  上官朔和魏武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除去他们还能同时拖住黄忠和王姜两位将军的人能是谁?

  萧醉泊没打算卖关子:“影三和风堂,影七对付的王姜。”

  “风堂?!”安以墨是真没料到风堂会插手,“不怕被认出来吗?”

  “原本只安排了影三一个,是风堂主动说,他想来试探试探黄忠的程度。”萧醉泊解释道,“风堂一招没用原来的路子,并且主力是影三,问题不大。”

  也是,萧醉泊敢安排出去,那么他的把握便不是一般的大。

  安以墨眨了眨眼:“所以其实光靠影三一个就能拖住黄忠和王姜两个人?”

  萧醉泊应得理所当然:“能。”

  砂仁珠心啊!

  堂堂大将军和副将两个人,被萧醉泊手下的一个影卫拖得团团转,啧啧啧。

  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黄忠以一敌二,打击程度简直大打折扣。

  有点惋惜,但不多,毕竟真要只有影三一人,黄忠不一定相信萧醉泊这边对上的会全是差不多武功的杀手。

  “我突然好奇,你影卫的命名不会是按武功高低来的吧。”

  “差不多。”

  挑事的笑容按耐不住:“那他们比你怎么样。”

  萧醉泊早知有此问,骄矜满面:“一起上说不定有一线希望赢过你夫君。”

  嘶……

  第几次了第几次了!

  张口闭口夫君夫人,欠抽不过如此。

  “那么这位武力值第一的夫君。”口才上安以墨绝不认输,咬牙切齿,如人所愿地在某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手臂上的这倒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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