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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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毕,修长的指骨抵住眉心。

  闲散王爷名存实亡,得力的影卫按要求追踪得来的蛛丝马迹汇拢点滴,凝聚为庞大的情报网,将萧醉泊连日来所查的事件拼凑出了个七七八八。

  最初的搜查起点在萧醉泊被勒令返京前不久,萧醉泊预料到自己可能无法全须全尾回边疆,于是料理完边疆,预先在京城安排了人手构建情报点。

  所查的第一件事便是萧醉泊的母妃风柔舞之死。

  风柔舞本事风月场所的头牌出身,绝世美人,当年微服私访的萧明德对其一见钟情,历经种种后娶人回宫,生得小皇子。

  本该是最受宠的一位妃子,结果某日不知受到何人举报,说风柔舞为保自家皇子成为太子,向皇帝及老大老二下咒。

  在府中搜出贴有三人生辰八字的木人偶后,一道圣令将人永世打入冷宫,一朝坠落,连带着萧醉泊受尽世人冷眼。饭菜中几次遭人下毒,积年累月终于逼疯风柔舞。

  萧醉泊在风柔舞身边长到八岁,便随大将军离京赴战场寻得自己的生机。

  没过几年,也正是萧醉泊在军营中凭自己的实力取得一席之地时,京中传来了风柔舞离世的消息。

  作为将领,萧醉泊什么都不能做。

  那几年,断断续续收到京中的消息关于风柔舞的死亡,闹得很大,几乎便传大街小巷。

  世人弃她失德该死遭报应,萧醉泊知道,却并未分出太多精力怀恨多嘴百姓。

  他有疑,闹得越大越蹊跷,因此刚返京那阵子,派出去的影卫无不是循着十数年来的痕迹去大海捞针,幸运的是真被他捞到不少线索。

  从到手的情报往前推断,首次隐隐接触到核心缘由之时恰是安以墨入府第二日的夜晚,导致萧醉泊入魇的最大诱因。

  萧醉泊对母妃的印象很淡,淡到几不可寻,然而在拼出被陷害的真相之时,他只觉得可笑。

  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不平,而断送他正常生活的那桩案件,陷害的手法稚嫩又愚蠢,不可笑么。

  夜幕降临,零星点燃的几支烛光远远无法驱散漆黑。写着情报纸条散落满桌,完整的前因后果浮现眼前。

  巨大的痛楚将所有的理智撕裂扔出大脑。

  脑中的抽痛来得毫无征兆,心脏猛烈地跳动,急升的血压迫得脑内神经联通心脏,伴随着呼吸的频率,一下、一下,不止地任由疼痛占据他引以为傲的大脑,干扰他的思维,仿佛他的呼吸便是个错误。

  身处无尽的黑暗之中,存在的一切都在诱导他停止呼吸,如此,一切的痛苦便能迎刃而解。

  夏末的夜间凉风习习,偌大院落唯萧醉泊一人的萧瑟远不及他本身。

  阴郁戾气不知不觉间充斥满整座房间,冷肃杀意四起,迫不及待挣脱桎梏,搅弄风云。

  是啊,所有人都期望他死,可——

  思绪停滞。

  没由来的,轻轻有一道特立独行的温润声音挣扎着唱反调。

  小小一团温暖坚韧不拔,愣是在一片寒原上寻了个落脚地。

  不,不对,不是所有人。

  渺小的的不起眼光点抱紧自己,在呼啸冷风中瑟瑟发抖,却突然好似感知到什么,小范围地四处游窜,迫不及待展现自己的存在,将好好一片寒冷冰原抛之脑后不管不顾,散尽犹存的余热,只为目标对象的蓦然一瞥。

  颇有同他主人一般的乱来性子。

  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密长的羽睫之下,冷厉杀意瞬下消散,星光点点勾勒出的少年郎模样深深刻在萧醉泊的心间。

  安以墨。

  又救了他一次。

  星夜中高挂的玉盘上岗有一段时间,萧醉泊后知后觉从午间后对安以墨的放置,薄唇微抿。

  翩翩衣袂扫过桌案,一路自书房走回院落,沿途灯烛不着一盏,伸手不见五指。本是安王府常态,却在安以墨搬过来的两日后彻底变成了不习惯,习惯星火再回归寂凉,心情莫名变得微妙。

  直到一眼望见主卧,黑漆漆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萧醉泊脸色一沉,原地站了不久,转身朝安以墨原先的院落方向移步。

  不同于主卧的死寂,安以墨所在的院落静悄悄的,温暖又和谐,抚平了萧醉泊心底的烦躁。

  “影八。”

  影八是前两天才被萧醉泊安排来暗中保护安以墨的得力影卫之一。安以墨不会让七二守夜,为以防万一,夜晚的空白时间段交由了影八盯人。

  衣料轻微到几不可察的摩擦声随声而动,不过眨眼,三尺之外俨然立着一位通身着夜行衣的身影,抱拳恭恭敬敬道:“王爷。”

  萧醉泊似若漫不经心地问:“何时睡下的。”

  问的只能是安以墨。

  论盯梢,影八是职业的,问什么答什么信手拈来:“戌时前后。”

  萧醉泊微微挑眉。

  一点没想等他的意思。

  萧醉泊又问:“可有异常?”

  影八默了一瞬。

  他是被派来护安以墨姓名周全的,他人安在,一切安好。明的摆在萧醉泊眼前,影八十分不确定萧醉泊口中的异常具体指什么,中规中矩答:“不曾。”

  说完,影八直觉认为有必要补充:“其他方面,好像王妃晚间用餐时心情不佳,没吃多少。”

  挥退影八,萧醉泊站在原地望向室内,不知想到了什么,悄然回房。

  寂寥主卧内,萧醉泊懒得燃烛,借着月光,放置窗边的香炉旁的罐中一眼可见安神香,犹豫一息,终是被房间的主人亲自点上了。

  萧醉泊合衣躺下,温和的香味渐渐蔓延,充斥满整个房间,却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到丑时,红木制的门猛地被人一砸,从中走出一个气冲冲的身影。

  长夜漫漫,甚是难熬。有的人呼呼大睡,有的人满肚子气无处宣泄。

  -

  旭日初升,鸡鸣雀吟,晨雾未散,朦胧笼罩着南城的安王府。

  日常洗漱完毕,安以墨懒懒舒展身子,府内略微厚重阴沉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活力满满的少年郎。

  换好衣袍,高束长发,轻哼着曲子径直出府,拿着钱袋,愉快地在闹市街道的小摊中解决早餐。

  与此同时的安王府内,天又塌下来了一块。

  守门的侍卫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也就是王府的这些人练过,提着口气,不至于被萧醉泊的威压死死压到地上。

  “走了。”萧醉泊轻描淡写,却是无人敢轻视话后怒气的分量,“去哪儿了。”

  侍卫觉得自己完了。

  令是萧醉泊下的,准安以墨自由进去王府,可没说需要他们追问去向!

  魏武看着散发出赴死气息的手下兵士一阵不忍,仗着在萧醉泊身后,朝着对面能说会道的上官朔使劲暗示。

  对此,同样怜悯的目光转瞬即逝,上官朔偏过头佯装视而不见。

  难得他们王爷主动等人用早食,结果等来一个王妃离府的消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想在王爷所在的地方呆的。上官朔不想救场,只想把一刻钟前积极报告任务的自己干掉。

  守门侍卫硬着头皮道不知,杀意劈头盖脸,终究没落下来。

  指骨间的银链把玩得清零作响,萧醉泊黑着脸道:“去,把这几天的事同王妃讲,实话说是。”

  刚觉得逃过一劫的侍卫一噎。

  说,说什么。

  这,这这两天发生什么了?!又去哪儿说啊!

  似是知道过于强人所难,萧醉泊点名补充:“上官朔,你跑一趟。”

  立志做隐形人的上官朔:“?”

  守门的侍卫毫不知情,吩咐下去也是像无头苍蝇般摸不着边地到处乱窜,上官朔不信邪地看向魏武。

  憨厚的脸上满是正在思考的疑惑,下意识迎上目光见上官朔的不怀好意,立马连想都不想了。

  上官朔心死了。

  他的能言善辩和善察人心不应该是这么用的。

  迟迟没有听到应答,萧醉泊满脸“我不想说但你肯定知道”的表情看向上官朔,后者无奈刚想认命,便听不容置辩的那道声音又说了句:“等等。”

  半刻钟后,近十日的人生中充满后悔的上官朔只想把没有立刻领命而后跑路的自己干掉。

  上官朔摸着马背,听着身后车轿内的声响,可怜的心情由马及身,独自喃喃道:“唉…辛苦兄弟跟着跑一趟了。”

  骏马全身发亮,被主人饲养得很好。闻言像是听得懂人言,适时打了个鼻响。

  驾车对上官朔而言信手拈来,熟到能边驾车,边得心应手分出来三分心思想其他事。

  琢磨着这趟出行,上官朔觉得好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

  这两天为汇报情报,上官朔没少往萧醉泊身边跑,知道几日来王爷看着和安以墨相互僵持,实则安以墨才是主导节奏的那方。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位王妃能十天就影响到死倔脾性的萧醉泊,更没想到看王爷这态度……怕是真上了心。

  有人能制衡萧醉泊不失为一件幸事,可——

  夫夫俩的矛盾能不能不要带上他上官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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