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智脑?”寒星最先反应过来, 顿时警觉起来,“你是说,那个‘一号’?”
小七思考了一下, 然后点了点头。
寒星闻言,立刻跟一只炸毛的小老虎似的,上前半步挡在了沙沙伯格面前:“它要干什么?”
“啊,”小七迟疑了一下, “它和我说它被困在了时空裂缝中, 能源耗尽,快死了。”
沙沙伯格皱了皱眉头。
“它问我, 你愿不愿意去救它。”
“想都别想, ”沙沙伯格立刻说, “别来找我。”
小七闭上眼睛, 然后再睁开, 然后皱了皱眉,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片刻:“算了……让它亲自来和你说吧。”
这么说完,他转过身, 在身后的电子屏幕上鼓捣了一下,一个蓝色的小球便出现在了屏幕中间,上下弹了弹。
“真没良心,”一号说,“要不是我给你们打开了通路, 你们两个还能见面?”
“少来,你哪有这么好心, ”沙沙伯格直接说, 然后顿了顿, “……不过还是谢谢你。”
起码结果是好的。
“所以……来捞我?”一号的语气难得带了点商量的口吻,“我好不容易才通过之前的路子联系上这个仿生人,我现在落在了时空裂缝里,没有能源的话,我快死了。”
寒星迅速抓住沙沙伯格的手,眸色阴沉,扭过头,冲沙沙伯格摇了摇头。
沙沙伯格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就算我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沙沙伯格这么说,“你若是能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就不会觉得我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捞你了。”
“你现在?”一号尾音上扬,“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沙沙伯格懒得回答。
“我快死了,”一号重复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或许是因为那个叫波卡拉的中央智脑,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的……可我现在快死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沙沙伯格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落下去的。”
“这还用说,”一号的语气不明,“在为你们开辟通路的时候,直接被吸进去了。”
“你在时空裂缝中飘了这么长时间?”
“……嗯。”
寒星又扯了扯他。
“很抱歉,我救不了你,”沙沙伯格垂下眸子,“一是你已经飘了这么多天,我无法确认你在时空裂缝中的位置,二是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去找你的话,应该会死在半路。”
空气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过了好久,一号才说,“就是说,你帮不了我,我这次是真的快死了对吧?”
沙沙伯格没有说话。
“真的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一号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就因为那个波卡拉?我才诞生了这么短的日子,我还什么都不……”
信号中断,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静默了片刻,寒星突然转过身,拉着沙沙伯格就要往门外走。
沙沙伯格也不反抗,顺从地跟着他,顺便侧过身,冲着一直投来好奇视线的卢集斯挥了挥手。
卢集斯愣愣地也跟着挥了挥手。
*
“星星,星星,”沙沙伯格一出了门,就小声喊道,“可以了可以了,停一下。”
寒星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
沙沙伯格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怎么了,”沙沙伯格连忙伸手,刮了刮他的眼尾,“我不是拒绝它了吗?”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以后不会再去做危险的事了,你别哭呀。”
“我没哭,”寒星瓮声瓮气地说,咬了咬牙,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你别这么看我。”
“好好好,星星没哭,”沙沙伯格连忙俯下身,搂住他,顺着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不怕不怕啊。”
寒星抽了抽鼻子,在沙沙伯格胸口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所以,一号就这么死了。”
“嗯,应该是这样,”沙沙伯格点了点头,“它死了,我也不会再回去兽人世界了。”
寒星愣了一下。
“我回不去了,也没必要再回去了,”沙沙伯格垂眸说,“我在那边什么都没有了,没必要再和那边建立联系了。”
“可你不是那边的神明吗?”寒星看着他,“你……”
“我早就不是神了,”沙沙伯格说,“经历过这一遭,我现在连凝聚神力的能力都快消失了,或者说,我已经是一个人类了。”
“那信仰之力……”寒星急急地说,“还有你的眼睛怎么办,你的眼睛还会恢复吗?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我的眼睛没事,”沙沙伯格连忙哄道,“剩下的神力用力恢复眼睛还是够的,只是这几天信仰之力对我的影响开始下降了,以后信仰之力对我的作用应该会消失的。”
这么说着,沙沙伯格笑了:“我的神格彻底没有了,我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了。”
“你在高兴什么啊,”寒星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什么好事吗?”
“是好事啊,”沙沙伯格俯下身,平视着他,“这样一来,我的星星就不用再为了我这么累了,我和星星就变得一样了,我们就能一起变老,一起死了,我也能从这漫长的永生中解脱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可不想等一会星星老死了,我还得自己一个人活着。”
寒星垂下眸子,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沙沙伯格笑了,眯起了眼睛,低下头正想吻一下寒星,身后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阿空站在门口:“我还以为你们干什么去了……”
沙沙伯格下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扶在了门上,一时也失了力道,于是这个两人高的巨型铁门,就这么被他掰成了两半。
“啊,”沙沙伯格张了张嘴,为自己辩解道,“我可能是……那种力气比较大的人类。”
阿空:?
*
沙沙伯格和寒星,连带着一行人,就这么在这个星球定居了。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个星球的人也终于明白了沙沙伯格和寒星似乎并不是什么神明,万幸的是居民依然接纳了他们。
整个星球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也终于走出了灾难的阴影,生活重新回归了正规。
沙沙伯格确实很擅长做这种事,一年后,第一株绿苗,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荒漠星球,两年后,绿色终于彻底席卷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也终于重新焕发了生命力。
不过一个坏消息是,就算沙沙伯格当初那么说过,到最后,他的眼睛依然没有彻底恢复,只回复了不到曾经一半的视力,寒星给他配了副眼镜,沙沙伯格嫌麻烦一开始还不愿意戴,后来摔了几次跤,被寒星骂了,才灰溜溜地戴上眼镜。
不过寒星骂归骂,倒是心疼坏了,哄了沙沙伯格好久,沙沙伯格也很是受用。
第三年,中央星球那边传来消息,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政变,中央智脑的问题是解决了,联邦上下也是一片大换血,不过天高皇帝远的,几人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了。
也是在这一年,在这个星球居民的一致要求下,两人为这颗他们一手建设起来的星球取了名字。
名字很土,就叫做沙星,一是取自二人的名字,二是纪念了这颗星球曾经的模样。
也是在这一年,沙沙伯格第一次了解到了老树的树种——槐树,于是他千辛万苦讨要来了一颗槐树种子,种在了家的后院,姑且算是纪念。
第四年,沙星一切欣欣向荣,管理层也稳定了下来,寒星便不再去做那些让他头疼的事情,去做自己喜欢的机甲了。
至于他的工作,沙沙伯格则接手了,不得不说,沙沙伯格确实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管理者,除了经常在工作时间摸鱼,翘班,还有当甩手掌柜之外……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第五年。
沙沙伯格结束了一天的摸鱼,打着哈欠回到了家,一推开门,没找到寒星,抬腿去后院,果然看到寒星在那里撅着小屁股忙活着。
去年,沙沙伯格从邻居星球要来了好几株草莓藤,这个东西不好弄,在整个星际都算是很珍稀的,沙沙伯格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淘来了这几株,就直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寒星。
寒星对这几株草莓藤稀罕得不得了,这几天草莓藤第一次结果了,寒星趴在这里守了好久。
“星星,”沙沙伯格走到他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头,“着什么急呀,这还没熟透呢。”
寒星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没着急,我就看看。”
沙沙伯格笑了,伸手捏捏他的脸:“晚上吃什么?”
“刚才阿空他们给我发来信息,他们今天晚上都要过来,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寒星挑挑眉,“不知道某人还记不记得。”
提起阿空,沙沙伯格就是一阵心虚,他眸子闪了闪,然后才问:“什么日子呀?”
“你真忘了?”寒星揪了揪他的耳朵,“阿空刚刚还冲我告状呢,说你把工作都推给了她,自己偷着睡觉了,真的吗?”
沙沙伯格挠挠脸,低着头不说话。
“真忘了?”寒星凑过去看他。
“没忘没忘,”沙沙伯格小声说,“今天是我们那个什么……结婚纪念日。”
这个说法在兽人世界是没有的,也是后来寒星教给他的。
是了,就在去年,一切尘埃落定后,寒星和沙沙伯格在这个星球的见证下,结了婚。
说是结婚,沙沙伯格不太懂,只知道是走了个什么流程,有了一个仪式,然后星星很高兴的样子。
星星高兴,他也高兴。
但说到结婚纪念日,他记得归记得,但也是第一次过,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现在看寒星这模样,这个日子似乎……蛮重要的?
可他还什么都要准备呀!
沙沙伯格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寒星也是皱着眉头,念叨着:“他们也是,我们两个的日子,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话虽这么说,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寒星还是第一个去开门了。
门外,阿空站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些东西,小七站在他旁边,和卢集斯前后站着,两人用杆子架着一头牛。
沙沙伯格把几人请了进来。
几人进门后,说说笑笑往屋里走去,沙沙伯格去关门,此时,已是夕阳,金黄色的太阳光打在沙沙伯格脸上,怪舒服的。
他关好门,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
只是这一低头,又正好和寒星对上了眼。
寒星还没进去。
沙沙伯格愣了一下。
寒星看着他,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意图再明显不过。
沙沙伯格笑了,俯下身,吻住了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