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沙沙伯格不可能不在意。
他的脑中再次出现了那句神树对他说过的话。
所以寒星,真的拿自己给他的武器,去做坏事了吗?
沙沙伯格不知道,但他刚刚答应了寒星,不问。
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好龙。
只是他看着寒星这浑身的血迹,心中也是完全无法平静。
空气静默了好久,只剩下寒星小声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寒星慢吞吞地抬起头:“龙神大人,您不好奇吗?”
沙沙伯格如实回答:【好奇。】
【或者说,担心。】
寒星目光微动。
担心?担心……什么?
担心他吗?
真是讽刺。
“我杀了一个人,”没等沙沙伯格回过神来,寒星就突然说,“一个很恶心的家伙。”
沙沙伯格瞳孔紧缩。
“可我不认为我做了坏事啊,龙神大人,”寒星小声说,“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杀人……了?
沙沙伯格的手指微微颤抖。
说到杀人,他也杀过人。
那是在天灾爆发的那几年,他为了维护多数人的利益,亲手害死了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兽人。
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些人被洪水淹没前的哭喊声,在之后的无数夜晚,总是出现在沙沙伯格的耳边,让他彻夜难眠。
他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看着寒星低着头,慢吞吞地擦拭着手中沾满血迹的qiang柄。
沙沙伯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种场面。
【他,都做了什么?】
“谁?”寒星尾音上扬,“您是说我杀的那个人吗?”
“如果我说了,您会相信我吗?”寒星微微抬眸,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沙沙伯格的手指一顿:
【当然。】他这么回应。
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小家伙,这个小家伙也没理由骗他。
这是沙沙伯格的逻辑。
他至今也没太理解神树所说的什么“虚拟”,在他心中,他也一直把寒星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对待。
毕竟这只千年孤寡老龙,也从来没有跟别人有过接触。
在沙沙伯格看不到的地方,寒星勾了勾唇。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再等等看,”寒星小声说,“大概再过几分钟,消息就会传过来了。”
寒星说的消息,自然是普拉家族大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
寒星把事情做的很干净,他有充足的把握,对方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霍南遇刺案,最后大概率会成为一桩悬案。
不过……按照普尔家族那帮人的性子,大概率会想办法捞一个背锅人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寒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块手表。
在这之前……那家报社,应该多多少少会摸出一些消息出来。
那家大嘴巴报社……为了追求新闻的第一手爆料,往往会不顾内容的真实性,甚至不顾得罪权贵,近乎疯狂的传播那些不知真假的内容。
上辈子,被困在霍南手下的寒星就吃了他们不少苦,名声尽失。
现在……寒星反倒有些期待他们的表现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铃声。
寒星站起来,走过去,推开门,捡起递上的那一卷报纸。
星际时代,几乎所有信息都变成了智脑上的一行字,只有晨报这个古老的习俗,奇迹般地留存到了现在。
当然,这种习俗只存在于普尔星这个几乎被遗弃的垃圾星球,和它那落后的要死的科技离不开关系。
寒星关上门,转过身,滑坐在床脚。
“消息到了,”寒星向着空中举起了那份报纸,“一起来看看吧,龙神大人。”
沙沙伯格稍微移动了一下视角,将视线移到寒星手部的位置。
寒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寒星没有说话,缓缓摊开了手中的报纸。
上面的内容,让沙沙伯格的瞳孔紧缩。
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把一个穿着纱裙的少女的头,用脚在墙上碾着的照片。
画面是一片赤红,鲜血淋漓。
下面还配字:“贵族普拉家族霍南公子遇害!生前竟做出这种事!”
“这就是我杀死的那个家伙,龙神大人,他的名字叫霍南,”寒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张图片只是他害死的那些人的冰山一角,那个混账和他的家族的罪孽,死十次都洗不干净。”
真没想到,这家不要命的报社胆子竟然这么大……
寒星低垂着眸子,有些满意地这么想着。
霍南这个人,沙沙伯格是有些印象的。
他依稀记得,这个人在寒星刚刚搬过来的时候,来找过他。
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寒星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那个霍南离开的时候,好像还甩下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沙沙伯格想起来了。
【那天,】他问,【是他,欺负的你吗?】
寒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
“是……他。”他下意识地回答。
沙沙伯格的呼吸一窒。
就当沙沙伯格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的时候,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沙沙伯格也因此得到了喘息。
他的身体往后一靠,伸出手扶住了额头,仰头看着神殿的天花板:“这都是什么事啊……”
“您觉得呢?”神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
“啊,”沙沙伯格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感觉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家伙,”沙沙伯格有些失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神树沉默地抖了抖叶子。
“他那时,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沙沙伯格问道。
“报纸,”神树如实回答,“作用类似于兽人世界的布告,上面刊登最新的新闻。”
“他没有直接告诉我,他让我看了那个什么报纸,”沙沙伯格轻声说,“他不相信我。”
“您变聪明了,”神树赞叹道,“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
沙沙伯格:……
“陛下,人家可没有相信您的理由。”
“突然出现的,没有实体的奇怪家伙,莫名其妙的给予自己帮助,”神树慢吞吞地说,“任谁都不会放心的。”
“啊?”沙沙伯格扭过头,看起来有些惊讶,“原来他是这么想我的吗?”
“……这只是我的猜想。”
“没有实体……”沙沙伯格单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啊,对了,陛下,”神树又说,“您昨天放走的那个兽人,今天貌似又来了。”
沙沙伯格的思绪一收,猛地抬头看他。
“他还带了其他兽人过来,不过只是在山脚下逛了几圈,没有上来,”神树解释道,“我在山脚下的那些小树们感觉到了。”
“他想干什么?”沙沙伯格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让他远离高山神殿吗?”
“不知道,”神树回答,“神树也看不透人心。”
“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吧,”沙沙伯格坐直身体,“那帮兽人们是傻的吗?”
神树没有回复,只是抖抖叶子,示意自己知道了。
*
寒星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卢集斯。
到底还是被他找上门来了啊……
寒星眸色微沉,注视着眼前这个神色慌张的男子。
他用手指,轻轻揩过脸上未擦干的血迹。
“是你……拿了对吧,”卢集斯低下头,声音颤抖,“你知道的,那块表。”
寒星看着他,没有回答。
“一定是你,对不对?”卢集斯猛地抬起头,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死死地禁锢住他,“还给我!你这个卑劣的下等人!把我的手表还给我!”
寒星微微侧过了头,感受了一下,确认了那道窥视的目光已经消失后,才回过身,伸出手拽住卢集斯的衣领,很轻松地挣脱了他的双手,将他反手摔在地上。
卢集斯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别随便碰我,”他的眸子划过一道嫌恶,“脏死了。”
这么说着,他蹲下了身子:“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你的手表。”
“我这里只有霍南先生的手表,卢集斯先生。”
卢集斯因为疼痛无法回答。
“回去吧,卢集斯先生,”寒星的声音很平,“在这种当口,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关于你的手表,如果有什么线索,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卢集斯从地上抬起头,眼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寒星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寒星目送着他离开,随手关上了门。
他走到自己的床上,噗通一声倒下了。
好累……
卢集斯的手表是偷来的。
他也偷走了卢集斯偷来的手表,并且利用这一点,成功要挟了卢集斯。
他利用这一点,把原本和他无冤无仇的卢集斯拉下水,看起来倒是做了一件坏事。
不过幸好……那位龙神现在不在。
这么想着,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
当沙沙伯格再次看向屏幕时,寒星就已经睡着了。
沙沙伯格目光复杂的注视着他,最后也没有去打扰他。
他站起身,去巡视自己的高山神殿。
一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过去了。
夜晚,他像往常一样,盘亘在宫殿冰冷的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雪白的肌肤。
他的瞳孔地震,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了寒星的那双栗色的瞳孔。
沙沙伯格的大脑彻底停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不过已经忙完啦
这几天要把之前落下的补上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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