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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发点小病

  自从来到北格圣夫,狮白银每天都在从不同的人和事物身上获得灵感,他愈发觉得以前的自己没有梦想,像一条干瘪瘪的咸鱼,躺平则泯然于众,翻身又掀不起浪花。自然,卢安缇是他最好的启蒙老师。

  他经常为此心猿意马,尤其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管卢安缇干出多少离经叛道的事,他都难以怨恨起来。鹅长说得对,他是颜狗。他觉得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当初他一见钟情绝非偶然,换个向导恐怕就达不到这种效果了。

  现在,狮白银的大梦想就是让卢安缇走出监狱塔。只要卢安缇迈出监狱塔,他们之间的约定就不作数了。他每天不再思考如何毁灭「弗赛丽」,而是想怎么让卢安缇破坏约定。

  狮白银心想,如果兽兽在就好了,兽兽可以帮他出主意。

  不管卢安缇怎么想,狮白银依然认为「弗赛丽」很好,科技很好,但他再也没有去过VR体验馆,每当莉莉医生带着试探语气询问他的时候,他总有理由拒绝。他要与虚拟世界保持距离,一旦和虚拟人物接触次数频繁,虚拟人物就会产生瑕疵。这种瑕疵会影响虚拟世界在他心目中的神圣地位。因此,他只需要虚拟世界存在于体验馆里就足够了。

  最近一段时间,狮白银每天还要抽出几分钟时间,琢磨兽兽的事,他一直想不通兽兽到底去哪儿了,以他和兽兽的关系,兽兽不可能不辞而别。

  他想问路执行长,但路执行长现在因为这事脾气大得很,对谁都是一张司马脸,他不想去凑这个晦气。

  一天早上,狮白银得知彭法瑟回来了,但却还是没有兽兽的消息。

  狮白银第一时间就要去找彭法瑟问个清楚,为什么彭法瑟和兽兽一起失踪,现在却只有彭法瑟一个人回来。

  准备出塔的时候,狮白银不巧碰上路执行长。

  原本路执行长的半截身体已经钻进了车内,见到狮白银,他又直起了腰,最近塔内的哨兵弄出的乱子,搞得他心情不痛快,他也会让每个哨兵都不痛快,他沉着脸问狮白银:“你要去哪儿?”

  狮白银说:“出去办事”

  “办什么事?”

  “找彭法瑟。”

  路执行长说:“那跟着我们上车。”

  狮白银不情愿。

  路执行长说:“你是块木头啊?”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木头,狮白银只好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车内,除了路执行长以外,还坐着几位蛋蛋塔委员会成员,看起来都像是去找彭法瑟兴师问罪的。狮白银感到压力很大,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这几位高层都不是什么善茬,在他们面前,他不能表现出半点随意的样子,否则随时都能被他们的神情千刀万剐。

  明明座位很舒适柔软,但狮白银整个人却如坐针毡,他的感受很精准,就两个字——难受。

  路执行长问狮白银,知不知道兽兽的情况。

  狮白银说:“不知道。”

  “平常你们关系倒是不错,”路执行长含沙射影地说,语气很刻薄,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狮白银也紧绷起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类让人不舒坦的表情,他也会模仿。听路执行长的言外之意,仿佛这件事是他伙同兽兽一起策划的,他怒意明显地说,“兽兽失踪我也很担心,你凭什么怀疑我?是不是有毛病。”

  内车寂静了足足十秒钟。

  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狮白银坚决不示弱。

  紧接着,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路执行长忽然笑了笑:“刚才的话我收回,你当然跟此事无关,我向你道歉,不要生气,放轻松一点,别吓着大家了。”

  狮白银瞬间没脾气了,这个套路他相当熟悉,卢安缇就经常这么干,一句道歉就把他哄得没边了,他怀疑蛋蛋塔的向导们专门培训过这方面的情绪管理。

  百合座,政务大厅角落的沙发上,彭法瑟单手托腮望着落地窗外,他正让副官替自己打磨另一只手的指甲,自从去了一趟卡喀亚,整个人都粗糙了一圈,虽然以前他活地并不怎么精细,但起码也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人,他和他的同僚们待会儿要陪总督大人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慈善晚会。

  温迷用纸巾将修理好的指甲擦拭干净,说:“将军,请把另一只手伸过来。”

  彭法瑟听话照做,他等得无聊透了,心想总督大人一个光头,每次出门都磨磨蹭蹭老半天,比他这种头发茂密的还要讲究,费这么多心,难怪秃得一根不剩。他百无聊赖地问:“我的体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温迷说:“大概要等到下午才出结果,您那个……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被蚊虫叮咬。”

  “我真倒霉。”彭法瑟回道,回到北格圣夫后,他不放心,又重新做了一次体检。

  狮白银等人找到彭法瑟。

  起初,双方还能进行友好交流,这个交流主要体现在问候方面,但从提起兽兽名字的那一刻起,彭法瑟就开始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了,凡是对他不利的言论,他全部以反弹的形式规避。

  彭法瑟的敷衍态度,令狮白银很生气,他担心彭法瑟对兽兽行不轨之举,大声质问彭法瑟:“你把兽兽藏哪儿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面对这群不速之客,彭法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跟在卢首席身边侵染久了,变得连人话也不会说了是吧,我哪能藏得住兽兽,你和兽兽关系最好,我还想问你把兽兽弄哪儿去了。”

  路执行长说:“兽兽失踪当天,你来过蛋蛋塔。”

  彭法瑟想了想,说:“那天我是来找过你,可没等到你,我就自行离开了。”又说,“难道你们怀疑是我趁机掳走了蛋蛋塔的哨兵?我一个普通人能干得过哨兵?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

  狮白银冲着彭法瑟一顿言语输出,不过他的词汇量相当有限,没有达到羞辱效果,对付彭法瑟这种人,还得让语言大师小柯雷先生出马,为了提气势,他在最后大声补充了一句,你他妈的把兽兽还回来!

  “哟,这么暴躁,”彭法瑟皮笑肉不笑,“你们蛋蛋塔的人是不是集体进入更年期了?可你们也应该找对发泄对象啊。我就从来不对身边的人莫名发火。”

  彭法瑟这句话,把在场蛋蛋塔的人基本全得罪光了。

  路执行长说:“彭将军,我瞧你是失心疯了。”

  “这么着急就给我下诊断,你就不能等我的体验报告出来再谈疯不疯吗?用事实说话,路执行长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忘了。唉!当真人心不古啊。”彭法瑟低头看着腕上新定制的手表,他把在卡喀亚车站飘落在自己腿上的那一朵粉紫色小花做成了标本,镶嵌在表盘里,既然兽兽不肯要它,那么他就替兽兽永久保管着,他惜花惜到今时今日,独剩一堆感慨了。

  单论兽兽这件事,彭法瑟认为自己肯定比蛋蛋塔这群人要伟大,起码他给了兽兽自由。

  这时,总督大人也收拾好出来了,身后的冯秘书长替总督大人问何事这么热闹。

  路执行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非常奇妙地哦了一声,居然还有这等荒唐的事,他问彭法瑟:“彭将军,这是你做的吗?是的话就赶紧把哨兵还给蛋蛋塔吧。”

  “交人?让我交出什么人?”彭法瑟坚决不承认蛋蛋塔哨兵失踪跟他有关,他声称自己没干过这种事,并一口咬定是蛋蛋塔管理不善才弄丢了哨兵,然后甩锅到他身上,他一口气列举多件往事,委屈到了极点,“总督大人,最近几年他们往我们身上甩的黑锅还少吗?咱们都快被背锅侠了,您还管不管啊?”

  总督大人安抚道:“彭将军,你的为人,我心里还是有谱的。”

  彭法瑟觉得总督大人的秃头上散发着圣光,他连连点头:“总督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压根没有本事从蛋蛋塔强行掳走他们的哨兵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他们敢给我扣帽子,明天他们就有胆子钻您被窝。”

  总督大人呵斥道:“彭将军,别再说胡话了,蛋蛋塔的能力者怎么可能钻人被窝。”

  狮白银盯着总督大人锃亮的光头,心想那可不一定,关键得看是钻谁的被窝,比如他就爱钻卢安缇的被窝。

  总督大人转身对路执行长说:“小路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狮白银心想,总督大人真会说话,这声小路直接把路执行长的地位给喊低了不少,不过总督大人的神态是极为和蔼可亲的,让路执行长不得不给几分面子,言外之意就是蛋蛋塔哨兵失踪这件事还有得调查,不要急着盖棺定论。

  狮白银看向路执行长,如果他是路执行长,他就咽不下这口鸟气。

  路执行长说:“冯总督,我们最近可不闲啊。”

  总督大人揉着手掌,颇为认同地说:“这个自然,时间每分每秒都是十分紧俏的,虽然蛋蛋塔内部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但眼下看来,首席空缺给蛋蛋塔带来的影响还是不容小觑。”

  狮白银继续想,原来总督大人姓冯,冯秘书长也姓冯,这么凑巧,看来两人关系很不简单,他得好好琢磨一下,难怪总是听人说冯秘书长还是新人时就经常受到提拔,一路高升,原来里头这么多的学问。

  狮白银稍微走了个神,情况就发生了转变,总督大人准备携彭法瑟等人去参加慈善晚会了,而路执行长也有收敛之势,似乎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消耗双方的耐心。可是兽兽的事他还没弄清楚,他叫住彭法瑟:“喂,兽兽失踪一定和你有关,你是不是又把兽兽囚禁起来了!”

  彭法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白银,他说:“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你知道什么花最令人心神荡漾?”

  不等狮白银反应,他又接着说:“清晨沾着露水的鲜花最漂亮,尤其是女人垫脚举起篮子问你买不买的时候,花钱的欲望比什么都来得汹涌。”

  又说:“难怪这么久都掳获不了卢首席的芳心,品味堪忧。”

  彭法瑟的描述让狮白银想起一个地方——卡喀亚的候车站。

  狮白银欲言又止。

  至停车场的传送电梯带上,总督大人沉默倾听冯秘书长汇报今夜慈善晚会的流程,他年轻的时候就秃势明显,因为他所擅长的思考正好是头发的头号天敌,他的优点让他成为北格圣夫万人敬仰的总督,也令他痛失爱发。磁悬浮车停在前方,时刻准备启动。上车前,总督大人微微唉了一声,然后转身对彭法瑟说:“彭将军,今晚的慈善晚会你不必陪我去了,卡喀亚边境的戍守基地正缺人手,你去那里驻守着吧。”

  彭法瑟垂下眼眸,很快他又恢复了精神,点头道:“总督大人,你果然是了解我的,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胜任那个岗位。”

  两周后的下午,三点整,系统通知所有能力者到蛋蛋塔内广场集合,执委会有重大事情宣布。

  又和罗娜以这种方式碰见了。狮白银有意和罗娜保持距离,这些年来,他和罗娜之间一直维持着僵硬而又窘迫的关系,他们曾经一起吃过水果爆珠,然而那样惬意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随着路执行长的出现,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清路执行长身旁的人后,狮白银当场神情恍惚了起来,不止是他,就连罗娜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站在路执行长身侧,弯腰同路执行长讲话的人,正是卡喀亚盆地太古塔区的首席哨兵——毕高。

  狮白银以遥远的记忆依稀记得,他曾听起兽兽分析过远征哨兵的要求,具体意思他忘了,但他相信兽兽的判断,此刻他不明白毕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路执行长郑重宣布,经蛋蛋塔众委员会商议决定,现由毕高担任蛋蛋塔首席哨兵。

  全场寂静两秒后,瞬间哗然了。能力者们开始七嘴八舌,尤其是哨兵,纷纷感到不服气,要知道蛋蛋塔首席哨兵的位置空缺多年,他们在场的诸位均有力争机会,结果路执行长不知道从来弄出个莫名其妙的陌生面孔,还空降首席哨兵,你他妈的糊弄谁啊!

  许久没回塔的小柯雷也一头雾水,他悲伤自己和深爱的蛋蛋脱轨了,他低声问鹅长:“这人是谁呀?”

  鹅长说:“你不知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知道还来问你?”

  “是毕高吧。”

  “什么高?”小柯雷扯着耳朵凑到鹅长嘴边。

  “我只见过他的照片,”鹅长微微仰望着演讲台上路执行长等人,不知为何,他的精神力如被撕扯一般剧烈疼痛,很快又没事了,他伸开手指,怀疑刚才那个瞬间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扭头慢慢跟小柯雷解释道,“前段时间听说要把卡喀亚的一位首席哨兵调度上来,上面那个应该就是毕高本人吧,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不久之后,当他再次遭遇这种折磨时,他才明白塔早已给过他警示。

  “卡喀亚的哨兵?”小柯雷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但以蛋蛋塔目前的状态,是应该有一位首席哨兵稳定军心了,他相信卡喀亚哨兵的质量,至于能不能服众,就另当别论了。

  小柯雷先生穿过人群,找到狮白银。

  见到狮白银发呆,小柯雷拍了拍狮白银的肩膀,问:“那人是谁啊?”

  “毕高,”狮白银反应过来后,也有问题想问小柯雷,“为什么蛋蛋塔的首席哨兵会是他?”

  “你们认识?”

  “认识。”

  小柯雷说:“那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小柯雷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柯雷懒洋洋地说:“看路执行长的架势,也不必我开口了。”

  路执行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正式介绍毕高,曾任卡喀亚盆地中心太古塔区的首席哨兵,任务经验丰富,履历表上满载荣誉,组织力强大,凝聚力优秀,经委员会多方考核,现调度至蛋蛋塔担任首席哨兵,望各位能力者尊重执委会的决定。

  “凭什么是他!”仍有哨兵提出反对。

  “不选他难道考虑你们这群歪瓜裂枣吗?”路执行长实属罕见用了一回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如果蛋蛋塔的哨兵够格,他何苦大费周章跑到卡喀亚找后备军,他平缓心情后才继续说,“首席位置向来能者居上,毕首席比你们吃亏的地方在于出生卡喀亚,你们不服气的地方是在这里吧?”

  路执行长不喜欢底下议论纷纷。

  他随口指问:“罗娜,你有意见吗?”

  罗娜摇头表示:“没意见。”

  “你愿意替大家亲测一下毕首席的实力吗?”

  “他很强,我未必是他的对手。”罗娜直接拒绝。她在卡喀亚盆地待过一段时间,以她对毕高的了解,对方绝非无能之辈,就算放在蛋蛋塔,也是出类拔萃的,她很赞同路执行长的一句话,是地域限制了毕高的能力。

  狮白银跟着一起小柯雷先生一起鼓掌欢迎,谁是首席哨兵都无关紧要,他在意的是毕高为什么会同意来北格圣夫。

  当天晚上,狮白银就被毕高堵在去往监狱塔的路上,对方抬脚踩在他的单车轮胎上,他没法再前进了。

  毕高观察着充满科技力量的单车,自顾自说:“原来卡喀亚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难怪凡是上了远征名单的哨兵,没人再回过卡喀亚。”

  狮白银思忖了片刻后,较为规矩地说:“欢迎你来到蛋蛋塔。”

  “狮白银,来到外面几年,你真把自己当成了蛋蛋塔的原住哨兵吗?”毕高左右摇晃着单车,“以前我就特别纳闷一件事,为什么卢安缇几次三番拒绝胜任太古塔的首席向导,原来他是蛋蛋塔的首席向导,有这样的身份,谁还把区区卡喀亚的首席向导放在眼里。”

  “车要被你踩坏了。”狮白银微微皱眉,毕高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当时他也对卢安缇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什么卢队长,什么带领实验班,想起卢安缇在卡喀亚诌的那些谎话,他就气极反笑。

  “其实我来这里有一周多时间了,没露面是因为一直在熟悉环境,毕竟身为蛋蛋塔的首席哨兵,不过表现得太过白痴。”

  “请把你的脚挪开。”

  毕高说:“我听了不少关于卢首席的光辉事迹。”

  狮白银问:“你是存心找我的麻烦吗?”

  狮白银仍然记得第一次去到太古塔见到毕高时的情景,当年他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哨兵,对方在他眼里的形象,是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他满怀崇拜,紧张到无以加复,连说话都吞吞吐吐,只可惜时过境迁。

  狮白银不喜欢现在毕高谈起卢安缇时的语气,他察觉到毕高对卢安缇带有一股强烈的敌意,虽然暂时他还不知道原因。

  狮白银说:“你挡住我的路了。”

  毕高说:“半个月前,卡喀亚数名市民惨死于一名哨兵之手,之后这名哨兵就畏罪潜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狮白银立刻想到了兽兽,再联系彭法瑟先前说的那番话,他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根据塔规,他们是不能对普通人痛下杀手的。他整个人很不耐烦了,竟然毕高踩着车轮不肯让开,那他干脆就不要骑车了。

  狮白银离开后,毕高自己坐到了单车上面。

  他跟玩杂技表演似的,双手笔直地垂落在身体两侧,骑着单车原地绕圈。以前在卡喀亚的时候,一旦他什么地方惹得卢安缇不痛快,卢安缇就去找夏波仑的麻烦,虽然针对的是夏波仑,但搞的是他心态。迄今为止,他就爱了夏波仑这么一个向导,可夏波仑不爱他,甚至不愿意搭理他。他爱了个寂寞,日复一日影射他的卑微。这次蛋蛋塔也踩在他的软肋上,用夏波仑威胁他,为了听从蛋蛋塔的调度安排,他只能忍痛割爱,离开了卡喀亚,这意味着夏波仑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了。短短几日,他就想了数百几十回了,如果卢安缇不兴风作浪出这么多事,他也不至于来到这里,外面的世界固然比卡喀亚丰富多彩,但是没有夏波仑的地方,对他而言如同戈壁。

  监狱塔。

  虽然还是傍晚,但卢安缇已经躺在床上了,从下午起,他就保持着一种睡姿,基本没怎么变过,这日没什么事,他就是想在白天也多睡几个小时,当然这并不影响他晚上的睡眠时间。

  卢安缇并未睡到人事不省的地步,以他多年的警觉习性,加上精神体盘在窗台上给他放风,他察觉到有一股十分暴躁的精神力在朝自己这边方向靠近,但他还是不想起身,因为他知道是狮白银来了,以他们的关系,他没有坐起来迎接的必要。

  门是被踹开的。

  狮白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卢安缇,现在才几点,他也想过这种惬意的日子。

  卢安缇半阖着眼,看得出来,狮白银心情很不好,他判断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给狮白银做一次精神疏导,让狮白银的精神力稳定在可控范围之内。

  狮白银的异常沉默终于引起了卢安缇的正视。

  “你怎么了?”卢安缇主动开口。

  然而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狮白银扛到肩上,转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

  狮白银一语不发。

  “别胡闹了,放我下来。”卢安缇微微愠怒了,他猜到狮白银想干什么,并意识到对方没有在开玩笑,“狮白银,你以为我会默许这种毁约方式吗?”

  狮白银无视卢安缇的挣扎和命令,只盯着前方的路,刚才他无端在毕高那里受了一堆气,本以为见到卢安缇以后,心情会舒畅一些,谁知鬼使神差的更气了,他把肩上的卢安缇勒得更紧了,反呛道:“闭嘴吧你,凭什么事事都要遵循你的要求,我乐意这么干,我就要这么干,你少管我。”

  “你突然发什么病?”

  狮白银正要组织语言反击,脖子冷不丁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低头一看,是卢安缇的精神体黑曼巴,从前他十分畏惧它,他的恐惧来自未知,但在习惯以后,他就不再惧怕对方的精神体,他秉承了爱屋及乌的伟大私心,并且对卢安缇的剥离能力已经产生免疫。

  单是看黑曼巴的攻击形态,狮白银就知道卢安缇此刻是多么的生气,他抓住蛇的七寸,提醒卢安缇:“我不想对你的精神体动手,它是无辜的,但你就没这么好运了,你太让我生气了,你怎么能诅咒自己的哨兵有病。”

  卢安缇怀疑狮白银脑子坏掉了:“把我放下来,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

  “不要。”狮白银不给机会,直接拒绝。

  走廊上,值班医护人员注意到,便上前提醒狮白银,不能随意将这里的人带出监狱塔,否则后果很严重。

  “滚开啊,别插手我们的家务事。”狮白银推开挡路的人,铁了心要怒闯出去。

  医护人员说:“以你们当前的不睦状态,更不能让你带首席阁下离开。”

  狮白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关系不和睦?你钻过我们被窝啊?”

  医护人员被狮白银的这句话噎得面红耳赤。

  走了两步,狮白银忽然踉跄了一下,他整个人感到一阵眩晕,抬手摸了摸刚才被黑曼巴咬的地方,有明显的伤口,他把卢安缇摔到地板上,不等对方缓过神来,他就直接跨到对方身上,真想把黑曼巴的牙给拔了,更想抽卢安缇一巴掌:“天天要我听你的话,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在向导当中,卢安缇的速度算是最敏捷的那类,刚才他算准时间,准备脱身的瞬间,立刻被狮白银压制得动弹不了,就算是他这种级别的向导,也无法和哨兵玩近战。

  卢安缇盯着狮白银问:“我就这么让你怒不可遏吗?”

  狮白银:“你说呢?”

  “所以我今天到底什么地方触怒了你?”

  “你没等我就睡了。”

  卢安缇:“……”

  “见到我时,你也没起来。”

  卢安缇:“……”

  “你不高兴我来这里。”

  卢安缇说:“你不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你的精神体快把我咬死了。”

  “只是麻痹你的神经,你不会死的。”

  “我不管,反正我被它咬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被毒蛇咬过,那可是你的精神体,只听你的话,你竟然纵容你的精神体咬我?你知道黑曼巴有多毒吗?”狮白银光是想到这点就来气,他满腹委屈,甚至气到声音发抖,“你就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快被你气死了!”

  静默了几秒,卢安缇耐住性子,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狮白银,放开我吧,现在你的状态不稳定,找个地方我给你做精神疏导。”

  “以前让你叫我名字,你非要叫我小狗,现在我心甘情愿给你当狗了,你又要直呼我的大名,你是不是以为我老实巴交好欺负?”

  “这就是你老实巴交的表现?”卢安缇说,“讲点道理行不行?”

  “那你就不要说话了,反正你说什么都对,道理全被你说完了。”

  狮白银一顿操作,直接把卢安缇气得破了大防。

  两人在走廊上激烈扭打了起来。狮白银揪着卢安缇的头发,反正他就是要用蛮力把卢安缇搞出去,拖拉拽扯,总有一种方法行得通,只要卢安缇不使用卑劣手段,那么他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他的动作和力量都呈碾压状态,不给卢安缇半点操控精神力的机会。

  卢安缇简直不能理解狮白银的行为,然而他在与狮白银抗衡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复杂和犹豫,这是他费尽心思亲手调教出来的哨兵,他自认饲养方式没有问题。

  这种犹豫直接让卢安缇丧失了主导权。

  走廊上的医护人员集体懵圈了,因为没能及时消化眼前的画面冲击,导致她们像木桩一样原地罚站——头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们缺乏经验,身为专业医护人员,看着首席向导如此狼狈的模样,她们应该有所作为,比如上前劝导或阻止发疯哨兵的暴行,但按照狮白银的说法,只有钻过他两被窝的人,才有资格插手这件事,然而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是正经人,没干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事。

  其实,狮白银是想温柔一点的,奈何卢安缇太不省事了,偏偏不能满足他这么简单的心愿。

  狮白银只想快点走出监狱塔,他和卢安缇掰扯了半天,依然寸步难行。

  盛怒之下,他只能抓起一旁推车治疗盘里的输液管和绷带,拧成一股,劈头盖脸抽在卢安缇的脸上,在卢安缇抬手抵挡的同时,他顺势把对方的双手绑了起来,这样就省力气多了,他握着另一端直接将卢安缇在地上粗暴拖行。

  狮白银心想,对付卢安缇这种人,还是不能过于心慈手软,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这是卢安缇活得最不像首席向导的一天。

  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突发状况,一位医护人员的高声惊叫,立刻在监狱塔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狱友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给狮白银摇旗助威,好好好,干得漂亮,他们早就对卢安缇的行事作风看不顺眼了,今天总算天降英雄来把这逼给整治了一番,真他妈大快人心,好啊,好啊!

  事发不可控制之际,其中一名医护人员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脑子,急忙联系蛋蛋塔那边。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传进狮白银的耳朵里,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这是他和卢安缇之间的事,他这种做法不是为了让别人喝彩,他转头问卢安缇:“你还能自己站起来走路吗?站起来……嗯?你为什么只看着我,却不说话?你气得这么厉害吗?”

  狮白银蹲到卢安缇身边,依然执着于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让黑曼巴去咬那群看你笑话的人?为什么你只让它咬我?所以还是我比较好欺负咯。”

  他偏头注视着卢安缇,很难过地说:“你的脸怎么受了这么多伤,疼不疼啊?是我太心急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听话配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对不起嘛,刚才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不能算真正的我。”他伸手想去触摸卢安缇的脸颊,但被对方躲开了。

  “你真不跟我说话呀?”他的伤心是真的,精神力也跟着垮掉了,他黯然神伤,“那我只能鼓励自己要坚强一点了。”

  狮白银偏头避开了卢安缇的视线,一副倔强到死但又随时要哭的糟糕样子,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站了起来,拖着卢安缇继续往前走。他感到头重脚轻,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终他倒在了监狱塔大门口。他费尽千辛万苦,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次日清晨,狮白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单是浅蓝色的,他慢慢坐起来,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又回到老地方了。刚来蛋蛋塔的时候,他就一直被隔离在这样的治疗室。

  在病床的另一侧,莉莉医生正在记录医疗仪器上的生命体征数值。

  瞧见身边的各类导管在晃动,莉莉医生转过头:“你醒了?”

  狮白银略显迷茫:“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莉莉医生嗤嗤地笑着。

  狮白银从莉莉医生手中接过一杯热水,他望着床尾,认真回忆起来,有点印象,但是不多,昨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他先是被毕高找了麻烦,然后他带着情绪和卢安缇闹了不愉快,原本他的毁约计划堪称无懈可击,但由于卢安缇不配合,导致他的计划没有成功。这里面卢安缇的问题很大,占主要责任。之后的事他就完全不记得了。

  狮白银问:“我睡多久了?”

  “从昨晚睡到现在,”莉莉医生突然变得颇为不好意思,继续说,“你的精神力有点紊乱,是我给你做的精神疏导,做得不好,不过还算凑活,能勉强应付过去。”

  “卢安缇没给我做精神疏导吗?”

  莉莉医生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狮白银并不是嫌弃莉莉医生疏导不好,他解释道:“昨晚是他主动提出给我做精神疏导,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最后出尔反尔了。”

  “按理说,是该首席阁下给你做精神疏导,但是……”

  狮白银追问:“但是什么?”

  “昨晚送你回来的人,根本没提这件事,我想,首席阁下不给你做精神疏导,可能其中有什么原因吧。”莉莉医生很难为情,这个问题真的太难回答了,她对监狱塔那边的事略有耳闻,但没亲眼目睹,因此她就不方便发言。

  狮白银说:“他在跟我怄气。”

  “什么?”莉莉医生微微感到吃惊。

  “昨天我做了很多让他生气的事,没准现在他还怒气难消,”狮白银坦白道,“我立刻跟他道歉了,但他不接受,连话也不跟我说了。”

  说到这里,狮白银放下水杯,准备下床。

  莉莉医生喊道:“诶,等等,你去哪儿?”

  狮白银说:“我还是想再去跟他认个错。”

  “你还是先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吧,就算要道歉也不必这么着急。”莉莉医生欲言又止。

  狮白银认为道歉就应该及时,晚一分钟,道歉的诚意就会随之减少,此刻他整个人很清醒,昨晚那些负面情绪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需要站在卢安缇面前好好认个错。他不想因为这事和卢安缇产生隔阂。

  莉莉医生劝不住,只好说实话:“现在你被禁止去监狱塔了,所以还是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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