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
黑色的魔力散去，柏宜斯看着星空陷入沉思。
也许，是他看错了？
纵使柏宜斯再怎么不擅长预言，他也不可能看错星象。毕竟是教廷最强的圣骑士，血脉影响再怎么大，都不会导致这种随便在教廷抓个人都会算的东西，出现偏差。
“就是那里。”
克第斯凑近他。
“那条龙身后，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不确定它阻拦我们的目的……但同样不能肯定，它是否与我们有类似的看法。”
譬如说龙族会顺手救几个，与它毫不相干的流亡中的人类。但这可能吗，龙族会去好心救人？
柏宜斯眼帘微垂。
他的余光，能够看见克第斯光洁无暇的侧脸，以及美丽的湛蓝色眼眸。
“我们没有选择。情况已经足够糟糕，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假如我的直觉还算正确，或许我们不会被龙族阻拦。”
并且那条龙，让他感到极为熟悉。他一定是见过它，但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
像这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黑龙，他如果真的偶遇过，应该不可能遗忘才对。
柏宜斯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也没有在任何一次外出的任务中，受到过足够让他一直无法治愈的重伤。
可他同样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绝对见过它。顶尖的直觉，让柏宜斯多次带着克第斯死里逃生，他不可能觉得自己有问题。
“……我见过它。”
在遣散其他教廷成员，并表示自己需要与克第斯单独商讨事宜后，柏宜斯迟疑的说：“但我没有印象。”
克第斯知道，柏宜斯不是鲁莽的人。
“我相信你。所以你认为，它是可以信任的吗？”
他不相信龙族，但信任柏宜斯。
“是。”
压低声线的声音。
柏宜斯显得异常纠结，似乎他同样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该坚持自己的选择：“这也许过于草率，毕竟我的决定，会直接导致我们生与死……同样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做出如此的选择。”
他非常犹豫，这是他头一次做出类似的决定。
“我很清楚圣经中的话语，我也明白龙族或许是好的合作伙伴。但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这一条黑龙。”
教廷的圣经告诉柏宜斯，黑龙是邪恶的代名词。但红枫国的内务又告诉他，龙族是极为合适的合作伙伴。因为它们性格直接，而又力量强大。除此之外，他还记得传说中的黑龙，拥有其他龙族无法匹敌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
而听着柏宜斯的话，克第斯只是轻声说道：“我都会支持你。”
借着夸大衣袖的遮挡，年长者再一次牵起年幼者的手：“我不相信他们任何人，但你不同。”
就像他们小时候，柏宜斯用他自己那比成年人都要大得多的力气，打跑想要欺负他们的人。而克第斯则用自己生来聪慧的头脑，带着年幼的柏宜斯游走在各个店铺中帮工时一样。
他们是孤儿，他们只会依赖彼此。
没有对方，他们就没有办法坚持到被教廷捡走的那一天。
“……我明白。”
所以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柏宜斯直视那双，充斥着信任的湛蓝色眼睛。它是那么的清澈，就像很多年以前，他们只有彼此的时候一样。
“我向你保证。”
他对着他说：“它是值得信任的龙，我确定。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
他们不是双生子，但他们的命运却紧紧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割。
那是比爱情更深邃的情感，融入血脉，嵌入灵魂。
……
看着班森的神情，埃米尔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牙隐隐作痛。那份幻痛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差点忘记，自己要问什么。
黑龙压下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对龙族同胞的问候。
但愿班森纯洁的心灵，没有被龙族里的污秽侵蚀。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家伙羞涩的表情之下，到底在想哪些黄色的废料。
埃米尔差点崩不住表情。
他克制住一句脏话。
真就一点都不想知道，龙族的风评到底能差到那种地步，谢谢。
见鬼。
许多年都没有回到龙谷的黑龙，忍不住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该死的，他完全不想听到任何，与龙族相关的桃色新闻。不只是在科迪亚小镇，更是在任何一个地方。尤其是当他与尤里一同前往精灵的族地时，千万不要有什么风言风语。
他嫌丢人，哪怕在场的只有一个人。
“班森。”
埃米尔语气沉痛：“你变了。”
这家伙的大脑里，已经被来路不明的黄色废料充斥。班森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安娜亲近一下，就会面红耳赤的年轻人了。
“不，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看样子埃米尔仍旧低估了，龙族对于年幼的班森的影响。
只见仍旧维持着半龙半人形态的班森，微微羞涩的说：“他们教授我很多龙的事，还让我学习魔法……别的一些知识，都很有用。”
刚说到这，班森似乎意识到什么。
“咳，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些……呃，我这个年龄应该知道的东西。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当然如果安娜也喜欢的话，我不介意……”
“够了！”
安娜满脸通红。
她虽然没太听懂，却也意识到班森说的内容到底指哪些方面：“埃米尔说的太对了，你简直不知廉耻。你……回去再说。”
什么人啊，这也能和别人随便说吗？
埃米尔眼角抽搐。
完了。
看着被安娜强行拖走的班森，他知道自己想问的东西，已经来不及再问。不过安娜的态度，在侧面告诉了他，她的答案。
“……我们龙族，不全是那样。”
他现在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年长的精灵们打的多惨。不用解释了，没有精灵会听一个‘私生活混乱’的龙族，解释自己有多清白。
但他真的很无辜。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尤里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笑声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和他一样坦诚。”
精灵的嘴唇，贴近黑龙的耳朵。
他用细小的声音，一边慢吞吞的说话，一边往那只可怜的耳朵里，不着痕迹的吐气：“我知道你也喜欢那样，为什么克制自己的想法。难道说，你……”
“我没有。”
埃米尔一把拉住，那只不属于他自己的手：“够了，不要闹。我们还没有向你的长辈挑明关系，你别总是撩拨我。”
真要是做了，估计精灵全族都非要炖了他不可。
“去睡觉。”
埃米尔一脸狼狈：“你的精力，真是太过充沛。想想你身上的伤，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这么说，等伤好了你就……”
“别想，最起码也要先通知精灵族。”
黑龙满脸冷漠。
“好吧，可惜了。”
精灵耸耸肩，丝毫没有身为挑衅者的自觉。
“你这个小混蛋。”
埃米尔咬牙切齿。
听到他的拒绝，还来刻意去引诱他。
“那也是你宠的。”
“……切。”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在距离他们几公里以外。
“很安全。”
柏宜斯面色冷淡，脸颊却有些泛红。
“是，看来的确是我多心了。”
克第斯笑的温柔：“或许接下来的路途，我们会非常轻松。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她们应该安然无恙。”
说到这，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不管怎么说，最主要的还是先找到她们。公主与皇后不能死在这里，我们必须保证她们的生命。”
柏宜斯扫视周围的所有人。
被他看到的教廷成员，除去克第斯都低下了头。
“我不管你们在想什么。至少现在，你们必须表现得像一个正直的神使。不要以为自己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
哎呀，真严肃呢。
趁着所有旁人都低下头，克第斯微微抬起右手，挡住自己略微勾起的唇角。
就像一个靠谱的男人。
他身体毫不动摇，谁也不会知道此时的克第斯，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除了柏宜斯。
“……”
所以他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克第斯的脑海中消失？
灿金色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谁还能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年轻时再怎么张扬，等岁月流逝后都会变得内敛。无论再怎么傲慢自满，过些年都会变得沉稳而又冷静。所以那些光阴中的往事，终将成为历史。
前提是没有记住它的人。
柏宜斯一脸冷漠。
他又不可能与克第斯斗气，所以只能把心中的懊恼，撒在别人身上：“别搞任何没用的小动作，它逃不出我的眼睛。假设你们不准备名声扫地，并且受到教廷的追捕的话，你们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听到柏宜斯的话，所有低下头的人都仿佛被冰山中的冷风吹过，在严寒中瑟瑟发抖。他们的领头人发怒了，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好了，不用太严格。”
温柔的声音，时常救所有人于水火之中。
克第斯当然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他是故意在劝柏宜斯：“我们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