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一句陈述句。
尤里并没有想要，埃米尔回话。
“也许吧。”
“好耶！”
安娜的声音，打破陷入低谷的氛围。
她再次仔细端详，班森的脸。
“看不出来啊，班森。”
安娜感叹道：“你这么英俊的吗？”
班森的脸，是那种线条流畅的风格。
他的类型与埃米尔很像，但又不是那种看起来就严肃的模样。他的气质更加柔和，长得非常符合班森的好脾气。
安娜盯着班森的脸：“你现在的样子……我都不忍心说你了。”
多好看的人，可惜长了张嘴。
班森尴尬的笑笑。
“我现在只想找个河流，看一下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在他的印象里，上一次是在近十年前，看到自己没有胡子的脸。
“别纠结，反正胡子也回不来。”
埃米尔不怀好意：“要是早点让那俩看见你，他们就没心情找我了。”
经常照顾安娜的班森，怎么看怎么比他更有威胁。
班森：“……”
那他，还得庆幸是吧？
“不过，我总觉得……”
安娜欣赏完班森的脸后，感到有哪里不对。
“你难道，不是三十多岁吗？”
她看着这张年轻的脸，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我的父亲，比你老那么多？”
尤里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到众人的目光，他用手虚掩住下半张脸。
“抱歉，我没忍住。”
班森，你是真的惨。
他真是服了。
班森头顶十字。
他深呼吸。
“应该没到三十。”
埃米尔火上浇油：“他那是性格早衰，跟具体年龄没关系。你说是吧，班森。”
班森深呼气，吸气，呼气。
“我才刚二十六！”
到底是谁在造谣，说他三十岁？！
“真是服，我……”
窗外的号角声，打断班森的争辩。
“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别让他知道，究竟是哪个货私底下说他坏话。
“应该是，让他在外面清点东西。”
安娜又坐回去：“好无聊啊，每次都要等好久……他又不是做这个的，为什么总叫他去嘛。”
埃米尔见安娜一脸不高兴。
他问她：“你们以前，是怎么遇见的？”
“哎，他吗？”
安娜回忆。
“是班森在我家，和我父亲说事啦。”
那是在她，刚满十二岁的时候。
“他带了好多东西，好像是一些草药。本来是要给我的母亲，结果那天刚好父亲也在，他们就在前厅里说事情。”
“我那天刚好有点无聊，就想去找母亲。”
然后就看见了班森。
安娜想起，她当时的举动。
“嗯……我那时候，对他有点不礼貌。”
她虽然不是一个娇蛮的小姐，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淑女。
十二岁的安娜，看不起草根出身且衣着褴褛的班森。但他拥有她喜欢的金发，也就因此获得更多的关注。
“我看他头发好看，就总跟着他……然后就认识了。”
班森性格很好，这是安娜缠着他不放的原因。
“其他的小姐都不跟我玩，我只能找他们玩。认识班森，也很正常嘛。”
埃米尔能看出来，安娜有一些秘密。
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埃米尔看向尤里：“这可不太像你。”
“……”
尤里看他一眼。
“不想和我聊天吗？”
埃米尔凑近尤里的脸：“你这个样子……”
他侧着脸，看向安娜：“会误会你。”
“我不觉得。”
尤里眉目柔和：“至少，你对我仍旧很放的开。”
都敢主动拿他开玩笑了，胆子很大。
“啊，当然。”
埃米尔装出，吟游诗人的咏叹调：“我们善良而又高雅的精灵，不会在乎凡人的粗鲁。”
“他们不介意人族老旧的衣裳，他们愿意接待从未修习过礼仪的客人。”
人形的恶龙，对有着尖尖长耳的精灵道：“高贵的精灵，是否愿意接受人类的邀请？”
“噗嗤。”
尤里被埃米尔逗笑。
“你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但同样的，这也是他精灵生涯中，第一次遇见如此不要脸的生物。
安娜在一边看着他们。
有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气氛。
她觉得，他们非常般配。
为什么呢？
褐发娃娃脸的女孩陷入思考。
“和我们，一起聊天。”
埃米尔对尤里提出邀请：“自己在一旁，不觉得被冷落吗？”
“总比，被调侃好哦。”
尤里浅浅的笑。
埃米尔注视着他的笑容。
黑龙抬起手，对尤里行吻手礼。
“那这样呢？”
他绿宝石般的眼睛，幽暗而又深邃。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尤里盯着埃米尔的瞳孔。
它是密林中的湖水，是蕴藏生机的池潭。
一汪清泉，是来自于林木的邀请，是森林的呼唤。
本该轻浮的举动，因这双绿眸而变得真挚。
即使是谎言，也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尝试着，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不在乎精灵族的高傲，你并非冷漠的性格。”
没有生来就冰冷的生物，即使是天使也一样。
埃米尔轻轻放下，尤里的手。
“你不会介意，我来个玩笑吧。”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尤里忽然扩大笑容。
“我很介意。”
他的脸，凑近埃米尔的耳朵。
“那你不会介意，我对你的亲近吧？”
“我不介意。”
埃米尔侧过身子，面对着尤里。
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安娜目瞪口呆。
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
你们在干什么？！
再迟钝，她也能意识到情况不对。
“哎呦，真是麻烦死了。”
不知什么时候，班森返回住所。
他拉个凳子，坐到安娜旁边。
“小点声。”
安娜指指旁边的埃米尔和尤里，小声对班森说：“我觉得他们……”
埃米尔注意到，班森制造出的动静。
“完事了。”
“差不多。”
班森不明所以。
他看眼安娜，又看看旁边的两个。
没想明白，班森继续说：“明天可以返程，到时候再分配佣金。不过我觉得，后续肯定还要有事找你，埃米尔。”
“必然。”
被埃米尔一直盯着看的尤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不是普通国家能做的东西，他们必然有别的想法……你别总盯着我看。”
“抱歉，抱歉。”
埃米尔毫无诚意的道歉：“当然是因为你好看，我才看你。”
这下子，班森也注意到不对。
“……”
尤里用余光，看见班森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精灵觉得，自己的脸在燃烧。
“去去去。”
他一把推开埃米尔。
安娜是个小女孩，尤里还没觉得怎样，只是认为有点带坏小孩子。班森一个成年男性，这么盯着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你收敛一点！”
尤里恼羞成怒。
埃米尔若无其事的挪开。
“等回去以后，我会找一下百丽儿老板娘。对了，你说那是立塔的马。他现在，还在白桦国吗？”
“他应该没回去。”
尤里撇过头：“塞尔特会安排谁照顾他，他会等到教好其他孩子唱颂歌以后，再回到精灵族。”
颂歌。
“去教廷？”
精灵……多半没事。
“对。”
尤里肯定埃米尔的看法：“不用担心，他带了很多魔法护具，不会有事。”
而绝大多数的物种，都会给精灵族面子。
埃米尔点头。
“除了会找我以外，他们没为难你吧？”
他看向，大变模样的班森。
班森捏了捏眉心。
“没有。”
就是嘴欠的人有点多。
“我现在看你，觉得特别顺眼。”
安娜在一旁插话：“我就说嘛，当初觉得你肯定好看……你还躲我。”
那年的安娜，有给班森剃胡子的想法。不过她还太小，没办法付诸以实践。等后来看习惯了，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班森：“……”
我谢谢你。
他赶紧转移视线：“但奇怪的是，有人来找我。那人跟我念叨什么命运，必然之类的东西。埃米尔，你没得罪谁吧。”
埃米尔差点拉起长脸。
不至于吧，又跟他过不去？
在红枫国跟踪他就算了，怎么这还打算打入内部呢？
“……你们说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问题是除了这件铠甲，他也没别的了吧。
埃米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不管怎么说，他回去后一定要把它压箱底。再穿他就是地精，他说到做到。
“他好像是说‘救世主，勇士’……好像有预言在说，谁是要做什么事。”
班森没有再深入回忆：“反正差不多，我看他神神叨叨的，就赶紧甩开他溜了。”
他又不傻，干什么非被人拽着聊天。
尤里默默盯向埃米尔。
埃米尔开始装傻的干笑。
“我决定讨厌他们。”
安娜扯扯班森的脸：“哇，你这样我好不习惯。”
说是这么说，但能看出安娜，其实很喜欢班森的长相。
那你别拽我啊。
班森试图躲闪：“小点力气，我的脸经不住你使劲掐……”
“我没使劲！”
安娜凑近班森。
他的长相，是纯粹的人类样貌。
小麦色的皮肤，深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双眼，在光下拥有浅浅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