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阅历不深的安娜，直接表明疑惑：“眼睛？”
而伯尼和班森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埃米尔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看样子，这不像是普通的印记。同时，不太可能是某个家族的家徽。”
当然，这是异教徒的记号。
想不到他在这里，都能看见。
“是……我想的那个？”
班森满脸严肃的对伯尼说：“这批调料罐，是从哪里进的货？”
伯尼明确的告诉他：“这是理查德管家审核过的店铺，肯定不是他们那出的问题。如果非要说，仆从的嫌疑更大。”
“它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严肃？”
安娜不明所以。
“我怀疑，这是异教徒的印记。”
埃米尔不想把自己的能力，显露太多。
他说话半遮半掩：“之前曾经在白桦国做任务，听那里的人说，似乎西格玛王储就因为他们而亡。”
“还有这事？”
由于皇室成员不同于普通平民，所以和他们相关的消息，总会在过去很久以后，才能传到其他国家的民众耳中。
班森没办法笑得出来。
他的神色阴沉很多。
“谢了，埃米尔兄弟。”
伯尼拍拍班森的肩膀：“走吧，咱们去问问罗欧。”
然后他再对埃米尔说：“今天休息半天，明天再动身。你先和安娜小姐待一会儿，等下我们再过来。”
“不急，你们查原因更重要。”
埃米尔和安娜目送他们离开。
周围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安娜忍不住开口。
“异教徒，是什么意思？”
“……？”
倚靠在树上的埃米尔，露出诧异的目光。
“你没听说过？”这可真是稀罕。
他的眼神太过露骨，以至于安娜不满的鼓起脸颊。
“怎么了，不行啊。”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有点震惊。
三匹马从商队前部，远远的向他们走来。
埃米尔看着马过来的方向。
“如果让我解释的话，可以将异教徒理解为疯子。”这样说有些片面，但比较符合实际情况。
他从树枝上，取下一片树叶。
“混乱，烟硝。只有在信仰不能立足于人心之时，异教徒才会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
是桦树啊。
“他们会带来灾难，但灾难不仅仅因为他们而降临。如果一定要解释，或许该说正是有了祸患的迹象，才促使他们出现。”
埃米尔端详树叶的纹路。
“我……不太能听懂你的意思。”
安娜显得很是困惑。
“所以，他们就像故事里抢夺公主的恶龙一样，只会带来不幸吗？”
埃米尔一顿。
“有可能。”
“不过，我也不一定说得正确。”
……恶龙啊。
“嗯，我明白了。”
他看向眼前的人类女孩。
她用天真的话语，对它说：“我觉得，像埃米尔一样的雇佣兵，肯定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勇士。他们披荆斩棘，会给大家带来幸福。”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埃米尔，一直在发现祸患啊。”
她毫不犹豫的说：“如果没发现土匪，我们吃坏食物后，肯定就要被他们俘虏了。现在能安安稳稳的驻扎在这里，肯定是你的功劳啊。”
……呵。
埃米尔露出浅浅的笑意。
“只是凑巧而已，我并没有太过出众的实力。”人类。
他的视线看向远方。
“切，又是你们大人喜欢的虚伪。”
安娜非常不喜欢过度谦虚：“厉害就承认，托辞什么嘛。真是的，我又不会嫉妒你。”
“是，是。”
“是我错了。”
埃米尔忽然问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些童话故事里的勇者，到后来都怎样了？”
“嗯，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安娜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你想不想听，我听说过的结局？”
“那好吧，你说说看。”
她靠坐在，趴在地上的矮马旁。
“勇士来到黑龙的洞穴。”
埃米尔幽绿色的眼睛，变得格外深邃。
“黑龙问他，‘你是来挑战我的？’。
骑士摇了摇头，他说‘不，我只是来看一看你长什么样子’。”
“只是来看我的样子？”
黑龙重复骑士的话，然后又否认了他的说辞：“我不觉得，你只是为了这件事。”
“嘛，谁知道呢。”
骑士耸了耸肩，然后自顾自地把佩剑解下来。
“……你干什么？！”
黑龙用极其人性化的语气说：“喂，你当着我的面脱铠甲，不合适吧？”
“哎呀，托你帮我个小忙。”
骑士听出它话语中的慌乱：“别害怕，这只是准备而已。你别搞得和姑娘似的，好像我要做什么一样。”
“……莫名其妙。”
黑龙看着他，将铠甲和佩剑放到一旁。然后骑士略微整理，自己的铠甲下的粗布衣服。
“这些就归你了。”
说完，骑士就要离开。
“你这是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
“我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穿着普普通通棕黄色粗布衣的骑士，笑着对它说：“我要离开教廷，去遥远的地方生活。”
“如果没记错的话，教廷在的主城区才更适合人类生活。”
黑龙表现出他的不解。
“但那里不适合我们。”
骑士金色的卷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灿烂的光彩。
他说：“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而不是成为屠龙的勇士。就像你也不像故事中的那样，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恶龙。”
黑龙歪头。
骑士看都不看属于他的旧装，便迈出脚步。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也许其他的龙并非善类，但你愿意听我诉说……或许这就是一个缘分。我所学习的东西，终究只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而已。”
“然后黑龙就让他走了？”
安娜难以相信：“他好嚣张啊，大摇大摆的穿梭在龙洞里面，一点事都没有？！”
“是，他就那样离开了。”
黑龙并没有阻拦骑士的意思。
“哎？”
安娜大声疑惑。
因为，这也是它头一次遇见这种人。
“这个骑士，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教廷的圣骑士，会选择离开抚养他长大的土地。
埃米尔对安娜说：“他有可能是，厌烦自己的工作。”
无论是什么教会，都会在教义中提出美德。它限制自己的信徒，让他们误以为那就是真正的现实。而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谎言罢了。
“见多了虚假的人，都或多或少渴望过真实。”埃米尔看着安娜，露出一脸的茫然。
“我听不明白。”
她的眼神极为通透，就像教堂墙壁上镶嵌的琉璃瓦片。纯净的褐色，没有半点属于人世间的污浊。
“等到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宁芙喜欢人类的幼崽，或许是有它的道理。
“切，糊弄我。”
安娜根本就没听出，埃米尔的潜台词。
她不满的嘟囔：“你就很大吗？”
“如果我说是……”
埃米尔忽然摆起一张严肃的冷脸：“你会相信，我已经快要六百岁吗？”
“……啊？”
安娜有些愣住。
“来个玩笑。”
他收回自己的表情，再一次露出平日里对待人类的态度：“嗯，快三十岁了。”
不是玩笑，但只能是玩笑。
“说得和真的似的。”
安娜看着埃米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踹他一脚。
“喂，你们几个都怎么回事。”
一天天的，就知道拿她找乐子是吧？
“啊，也许是吧。”
埃米尔做出躲闪的动作，但并没有真正躲开。
“我不想理你们了。”
安娜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死样子，便生气的站起来，拉着她自己的马就走了。
人类。
埃米尔轻轻一跃，坐到旁边的树干上。
让他这头象征灾难的黑龙，都不能看得明白他们的想法。或许只有再过百年，他才能真正懂得他们的想法。
埃米尔看向下方的马。
“我是不是见过你？”
算了，还是别想那么多。
马冲他投向鄙视的视线。
“呦，胆子还挺大。”
他笑了笑，半倚半坐的靠着树木。
夕阳渐渐落下，天空挂起晚霞。淡红色的光线，让整个大地铺上一层薄薄的赤纱。
红色的光投到深林里，幽深寂静的林地也不再让人类感到畏惧。隐隐约约的鸟兽鸣叫声，给整个树林增添上该有的生机。
埃米尔抬起手，接住微风递给他的落叶。
他苍白色的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黑色纹路。
埃米尔看着树叶，微微出神。
马瞅他一眼。
见他没有半点动静，就自己踢了踢马蹄，站起来跺跺蹄子。
“干什么去？”
埃米尔没指望马能回话，只是无聊而已。
马甩甩尾巴，明显是有目的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它步伐轻快，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埃米尔不拦它，从树上远远看去。
马都有能沟通的马。
他收回视线。
可惜，他没有能沟通的龙。
埃米尔把双臂枕在脑后。
如果他想要，的确不是没有。但那种心动感觉，至今还没有一头龙能带给他。
当然，不是龙也行。
埃米尔叹了口气。
唉，孤寡的老龙。
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等等！
埃米尔猛得看向，马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