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气温较低, 带着些微凉的潮意。
靳桓用自己的外套罩住怀里的少年，轻轻地摁着他的后脑, 觉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湿润。
林北晗抱在他的腰间的手很用力, 他低垂着眼看林北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脏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也被带得缓慢下来。
林北晗微微仰头看向靳桓，二人视线交汇。
他哥的表情在昏暗中看不太真切，难以明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令林北晗有种深情的错觉。
他耳畔听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就好像他也被他放在了心上一样，莫名地生出了些许委屈。
见幼崽好些了, 靳桓揉了揉他的脑袋，叫他，“晗晗。”
“嗯？”
“现在想不想回家。”他哥没有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林北晗摇摇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着靳桓身后一颗梧桐树, 双手依旧抱着他, 小声说，“你陪我去公园逛逛吧。”
靳桓应了一声。
少年披着他的黑色外套转过了身, 说，“公园很小, 就在附近，晚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我带你过去。”
说完以后, 林北晗试探性地伸手, 拉住了他哥的手。男人的手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触感有些粗糙。
与林北晗刚接触时，微微地顿了一下，但是没有收回去，也没有拒绝他。
二人沉默地沿路走了一会后，靳桓反而牵住了他。
怀城一中旁边是几个居民小区，现在夜深人静，零星有几栋楼的住户还亮着光，小公园也是为了方便市民们休闲而建的。
小公园里有常见的健身器材，和儿童玩的滑梯，爬架，秋千等设施。
林北晗走到了一架秋千旁边，就像小时候跟他哥撒娇似的说，“我坐上去，你推我好不好？”
“好。”
林北晗坐上去后，感觉到自己被靳桓从后面推了一下，力道不大，荡得也不算很高，腾空的时候，他同靳桓说，“哥，我今天回龙族了。”
“不开心？”靳桓再推了他一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北晗收紧了手里捏的绳索，说，“我大伯退位了，他把龙印给了我，以后我就是龙族的王了。”
对于龙族这种古老而强大的种族，王退位是什么意思，靳桓自然知道。
靳桓一向不是会用言语安慰人的性子，只是当林北晗再一次荡回来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少年。
夜空中厚重的云层逐渐散开，露出一直被遮掩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透过周遭大树的茂密叶子，影影绰绰的洒在人身上。
林北晗落寞地说：“哥，我还不知道当王要做些什么。”
靳桓说：“你外公会教你，还有你父亲。”
林北晗没有转头看向他，安安静静地问：“那你呢？你会陪着我吗？”
仿佛是等了许久，久到林北晗眼眶泛酸，终于听到男人嗯了一声，然后再没了下文。
待林北晗从秋千上站起来后，抬头看见他哥的表情，此时此刻几乎是柔和的。
“哥，你手背上的图纹可以给我看看吗？”林北晗问。
林北晗在自己身上用了诱魔药剂后，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纹路。他猜测过，可能是因为他有特殊能力，把蚀魔当成了食物的缘故。
靳桓脱了手套给他看。
靳桓肤色冷白，在他手背上的深紫色纹路，就像缠绕的藤蔓，一直延伸到了手腕，颇为触目惊心。
“它是从哪来的？”林北晗注视着男人英俊的眉眼，开口询问。
他想要靳桓亲口告诉他，他想要进到他心里去。
想要跨越那一道横亘在眼前的沟渠。
靳桓揉了揉他的脑袋，平静地说，“晗晗别问了。”
可是这个人，却亲手把他拦在了外面。
林北晗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起来。
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撒娇央求不来的。
他想问他的，其实还有很多。
你说自己喜欢汪佳佳，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手上的图纹是什么？
你究竟多大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
“抱歉。”靳桓说。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眼前的少年突然站立不稳，晃了一下。
男人把他护进怀里，紧张地沉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哥。”
少年清越的声线带了点迷茫，月光下澄澈无比的眼里弥漫着晶莹水雾，“我头好晕。”
林北晗从兜里拿出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白玉龙印，龙印带着远古的沧桑感，只见它此时散发着浅浅的光芒，“好像是它……唔，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靳桓轻轻捏起林北晗的下巴，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先带你回去。”靳桓打横抱起林北晗，也没有招车，径直飞上了夜空。
呼啸而过的寒风中，靳桓用自己的外套裹紧了怀里的人，低声问他，“冷吗？”
林北晗模模糊糊地说，“有点热……”少年又说，“哥，你记得帮我向学校请个假。”
“好。玉y 偃u树”
“我只请了今天的假。”
“嗯。”
回到安平小区后，屋子里一片漆黑。
靳桓怕光线刺激他，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床头的一盏阅读小灯。
昏暗光线中，他将林北晗放在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衣，去客厅的储物柜里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他把厨房的热水壶烧上，又用一条毛巾浸湿了凉水后，拿着体温计和湿毛巾回到卧室，扶起林北晗。
少年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胸膛，林北晗上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领口不大，露出半截精致修长的锁骨。
靳桓掀开林北晗上身的衣服后，看见了他白皙劲瘦的胸膛，有些少年人的单薄清瘦，青涩诱人。
把温度计往林北晗腋下一塞，男人目不斜视地，帮他拉好了衣服。
靳桓用凉毛巾给林北晗擦了擦脸，沉声问他：“晗晗，这个过程要多久？”
林北晗反应有点慢，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不知道。”
林北晗的脸颊很热，靳桓将冷毛巾敷上了他滚烫的额头，皱眉道，“你会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不，”林北晗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些微泪珠，“我觉得，或许要睡觉。”
厨房的烧水壶响了一声，烧好水以后，男人去厨房倒了杯水，端着玻璃杯子和药片回了卧室。
林北晗侧躺在床上，脸颊埋在枕头里，毛巾早就掉下去了，一旁皱巴巴的一团被子也没有盖上。
靳桓取出他的温度计查看，显示41度。
要是个人类，恐怕已经不行了。
靳桓轻轻地搂着少年的腰，把他抱起来。
待水温合适后，又捏着他下巴喂进去两颗退烧药，然后把杯子凑到林北晗红润的唇边，低声哄他，“乖，先喝药。”
林北晗一眨不眨地，盯着靳桓瞅了一会。
少年白瓷般的肌肤泛着红晕，五官精致无暇，薄薄的眼睫沾染一滴晶莹水光，雾气朦胧的眼眸深处流淌着琥珀色光芒，蛊惑人心的漂亮。
林北晗毫无防备的模样，几乎让靳桓想吻他。
或许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可以信任，林北晗乖乖地把药片和着温水一起咽了下去。
喝完了药，林北晗小声咕哝道，“哥，我好困。”
靳桓起身关了卧室的阅读灯，掀起被子给他盖好，力道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幼崽似的，“嗯，晗晗快睡吧。”
少年困得睁不开眼，仍然看着他，伸出手抱着男人的腰，不让他走，“我想让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好。”靳桓陪林北晗一起躺了下来，把他整个抱进怀里。
在黑暗里，两人贴得极近。林北晗语调渐低，慢慢地说：“胖胖，你要等我醒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嗯。”靳桓应下，搂在少年纤细腰间的手收紧了一点。
靳桓听到林北晗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本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幼崽又模模糊糊地嘟囔道，“要……拉钩。”
靳桓捉住少年不安分到处踅摸的手，两人拇指对着拇指，小手指牵着，拉了个钩。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靳桓没睡，睁着眼看了他很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的时候，男人把他抱近了一点，垂首轻柔地吻了一下林北晗光洁白皙的额头，极为珍重眷恋。
靳桓拨了个通讯，打给季宸。
季宸：“找我有什么事？”
靳桓：“诛魔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