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宸觉得, 靳桓不仅仅在向他炫耀。
小龙崽崽被抱起来之后，蹬了蹬自己走累的小胖腿, 眯起眼享受熟悉的怀抱。
这小小的一只并不记仇, 立马将之前靳桓不给抱的那一点不高兴，给抛到后脑勺。幼崽翻脸速度极快，上一秒还在叫胖胖, 现在得了抱抱，扭一扭小身板，甜滋滋地开始叫“果果”。
叫完之后, 幼崽稚嫩的脑袋瓜里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宝库跑出来，跑得太快, 以至于忘记了什么。
到底忘了什么呢……小龙崽崽的白嫩小手揪着靳桓胸前的纽扣，歪着小脑袋，陷入努力的思索中。
季宸看了看眼前这一大一小，突然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心情, 开口说, “小朋友, 你也叫他哥哥？”
小宝宝听到季宸说话，从靳桓怀里探出小脑袋, 短暂地抛弃自己正在思索的问题，清澈的大眼睛疑惑地, 一眨不眨地瞅着季宸，奶呼呼道，“果果？”
还不等小龙崽崽弄清楚, 季宸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小不点的脑袋忽然身不由己地, 被一只大手掉了个方位，按进怀里。
动作充斥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此时此刻，季宸突然就明白了，靳桓除了炫耀，还有的心情是什么。
那是一种，听见小龙崽崽叫别人果果而产生的，微妙的不爽之情。
带着这几分不爽，季宸冷笑道：“你知道宝宝怎么学会叫哥哥的吗？”
靳桓：“？”
小不点被大手摁了脑袋，原本颇有些不快，而后很快地，这只小家伙就发现了新的探索点。
特遣署外勤制服样式统一，都是黑色，区别于其他普通队员，队长的衣服硬质领口上，用金线绣了暗纹。
小龙崽崽正待在靳桓臂弯里，短胳膊伸长了，努力去够靳桓的领口，够到之后，幼崽的白胖小手扒拉了一会花纹，而后十分新奇地呀呀两声，张大嘴巴，凑过去就想去咬一咬。
为了避免自己的衣服被小宝宝当成吃食，靳桓伸手再一次按住幼崽，从兜里掏出一袋子蓝莓味的饼干。
蓝莓味饼干被靳桓拆开包装纸，拿出一块，放到幼崽眼皮子底下。很快，小龙崽崽的注意力再一次被转移，放弃了队长大人的衣领，两只小小的手捧着饼干，乖巧地坐在大人怀里，开始咯吱咯吱地啃。
随后靳桓眼也不抬，丢给季宸三个字，“不知道。”
季宸挑衅道：“我教的。”
下一秒，季宸对上了靳桓的目光。
季宸发誓，如果人类的眼神能够具象化成冰火闪电，或者刀枪剑戟，照靳桓看他的眼神而言，自己现在不是冰棍，就是肉馅。
就在这二位用眼神开始世界大战的时候，远方传来一个人喘着粗气的声音：“终于找到了，老天爷啊……”
重伤患者王卫，苦哈哈地追在后头，一路被妖魔鬼怪骚扰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把自己的胳膊撑在膝盖上，“还好有这只雪狼崽崽，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找，哎，崽崽那么小一个，怎么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呢？”
小宝宝在瞅见王卫的一刹那，就想了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小不点大眼睛稍稍睁大一点，短短的手指，兴高采烈地指着王卫，因为看见熟人而兴奋极了，“糖糖！”
王卫：“……崽崽，我现在已经不是糖糖了，糖糖快被你折腾死了。”
王卫一抬眼，看见剩余的两人，打招呼道，“哟，季长官，靳队长，你们两个也在这啊。”
然而这二位没有一个施舍眼角余光给他，在确认了来者没有威胁后，继续冷漠地对视。
王卫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终于后知后觉地缩缩脖子：“……”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入了大佬厮杀的场子，不幸被殃及的池鱼呢？
王卫挠了挠后脑勺，干巴巴地说，“啊哈哈，那个，二位大人，我们先找一找出去的路吧，还得齐心协力把这个幻境给破了，现在整个炼器师联盟的人和客人都被已经搅和了进去……”
王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对着脚边的雪狼崽崽道，“你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前有这么剑拔弩张吗？”
雪狼崽崽无辜地“嗷呜”了一声，下一秒就抛弃王卫，跑到靳桓脚边一圈一圈地绕弯。
最后还是季宸开口道，“走吧，这是精神系的幻境，想要破解没那么简单，得找到创造者或者幻境中心。”
王卫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
靳桓说：“类比阵法，相当于杀了阵法师，或者破除阵眼。”
窝在靳桓怀里的小宝宝知道创造者是谁。啃完一块饼干后，小宝宝把包装袋子抱在自个怀里，紧紧地抓着，尽管数学不是很好，依然低下小脑袋瓜慢吞吞地数着吃食还有多少，可谓非常有存粮意识了，幼崽大眼睛瞅了瞅一筹莫展的王卫，奶声奶气说了声，“酥酥。”
见幼崽不吃饼干了，靳桓把饼干袋子从小宝宝手里拿走，在小不点眼泪汪汪的前一秒，塞了一瓶娃哈哈到幼崽小小的手里头。
靳桓给娃哈哈插上吸管，揉了揉幼崽的脑袋，“喝吧。”
吃与玩乃小龙崽崽稚嫩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件大事，幼崽见了娃哈哈，很快忘记了没吃完的饼干，也忘记了告诉他们幻境创造者，奶呼呼道，“果果，谢谢”，然后双手捧着瓶子，开开心心地开始吸吸吸，脸蛋嘟嘟的，笑弯了眼。
几人都没经历过精神系幻境，漫无目的地找了一会后，什么都没发现，王卫面带愁色地说，“我觉得，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是找不到了。”
季宸沉吟片刻：“我在一本残缺不全的古籍上见过记载称，幻境中心和整个幻境都不一样，或许在一处非常显眼的地方，也或许隐藏在某个角落……”
然后三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集中到了靳桓怀里乖乖喝奶的小宝宝身上。
小不点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的聚焦，疑惑地眨巴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嫩生嫩气，“果果？”
此时此刻，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原本堆积着白骨骷髅，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瞬间化为一片花园，放眼望去绿草如茵，百花争奇斗艳，甚至还能看见翅膀瑰丽的蝴蝶在花丛间飞舞。
在这一片漆黑无比，阴风阵阵的地界，只有幼崽身边春光明媚。
片刻后，王卫犹犹豫豫地迟疑道：“季长官，你是想说，幻境中心就是崽崽？”
那如果要破坏的话，怎么下手呢？
靳桓凉飕飕的眼风扫过，王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觉地闭了嘴。
“咳，我没这么说过。”
季宸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道，“靳队长，前段时日我们得到消息称，五轮会被天地会吞并了，事后调查局的人赶去现场，俘虏了几个五轮会的教徒，其中有一个女人名叫孔雯雯，她的父亲是与炼药师公会合作的四大药材商人之一，孔伟霖。”
季宸语气难免带了点讽刺：“要是搁在古代，孔伟霖就叫皇商，可以封官授爵的身份。”
靳桓蹙了一下眉，“怎么处理的？”
季宸想了想：“这件事牵扯的人挺多，最开始抓孔雯雯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与孔伟霖的关系，孔雯雯身上有五轮会的重要线索，被直接押回调查局关起来。炼药师公会的贾长老亲自前来调查局拜访，后来炼药师公会会长，还有胡委员胡制钧也打电话给我，这几个人的面子，我总不能不给。”
季宸：“但调查局没有释放俘虏的规定，正好贾长老要人，直接送到贾长老手下当药童了。”
说是药童，其实就是试药人，炼药师公会每年都有名额，可以从俘虏中挑选人作为药童，毕竟药剂最终是要作用于人的，拿小白鼠根本没有效果，更何况专门为了修士配置的药剂。
季宸：“你知道贾长老吧，虽然此人没什么背景，但善于钻营，舍得下脸面，堂堂一个长老，为了药材商的女儿亲自跑调查局……再加上贾长老天赋独特，配药手段十分奇诡，是诱魔药剂的创始人，于是一路坐到了现在的位置。诱魔药剂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一个普通人在蚀魔眼中与修士无异。当初顾尉死后尸检发现，他体内有残余的诱魔药剂，特遣署对外称顾队长不幸染上蚀魔自杀，其实是被人陷害，逼不得已才自杀的。”
靳桓帮怀里的小龙崽崽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小宝宝正在卖力地吸娃哈哈，白嫩脸蛋鼓鼓，被摸了头也乖乖的，除了动一下毛茸茸的小耳朵之外，没什么特别反应，显然正沉浸在美食中，眯起大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
靳桓瞥了一眼季宸，语调淡淡，没什么情绪：“你同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随着几人的脚步，阴森森的万鬼窟，逐渐化为群山环绕的湖泊，波光粼粼，生机勃勃，青山碧水之间，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雀鸣叫。
看着前方的路，季宸说，“我对人类的勾心斗角没兴趣，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前任外勤队长的死法。”
靳桓颔首：“多谢。”
“以前的事对不住，是我的问题。”季宸诚恳地说。
道完歉，季宸十分无赖地，显示出了自己光棍的一面：“但是诛魔，就算它已经认主了，我也并不打算还给你。”
靳桓：“……”
就在这时，此处山清水秀之地，松柏掩映下，出现一大片茫茫白雾，几人背后响起林院城的嗓音。
“诸位，劳烦把晗晗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