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并不意外赵向阳会有此一问。
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直接。
赵家兄妹目光灼灼，似是也等着他的回应。
他想了想。
走上前，拿过桌上一只空着的茶杯，倒了半杯茶水进去。
接着伸出修长的食指，以水做墨、指尖代笔，在桌面上飞快地舞动。
刚开始的时候，赵宜年还有些迷茫。
不知道他画的什么，此举又欲意何为。
但他画工了得，几笔下去，水渍已经粗粗勾勒出一幅高山流水的模样。
这时她才终于看出名堂。
眼底压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
那山脉的轮廓和角度……裴念勾勒的，似乎是她母亲留下那副画中的景色，连峰顶缭绕的云雾都如此相似。看書溂
但这怎么可能？
她对画面有印象，是因为半个时辰前父亲才坐在这里细细观摩了许久。
可裴念前后只看到过一两次，加起来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除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怎么可能将画中山脉的走向都记得如此清楚。
“这是？！”
赵向阳很快也认出了他在画什么。
诧异地低呼出声，同时飞快站起来，疾步走到裴念身侧。
弯下腰，从正面仔细观察桌面上的水渍痕迹。
片刻。
他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裴念。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裴念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过他很快便将这抹情绪压下。
点点头，“此山名叫苍霞，因山中云雾美景闻名。”
赵向阳怔怔地看着他。
喃喃自语道，“原来真有这个地方，她说那里是她的故乡，却从不肯多透露半句。”
想了想，又追问。
“裴公子，你说的这苍霞山位于何处？”
这一次裴念没有立刻回答。
他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思绪。
片刻才缓缓说道。
“其实我也从未想到过，她这二十年来一直用的是顾家本名，甚至还留下过这样一幅画。”
若是早些知道的话，也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平白生出诸多猜忌。
他道，“您问我为何如此笃定，除了先前同赵姑娘他们解释过的理由，还因为我要寻的顾舒怀，家中本宅就在苍霞山脚依山而建，她在那出生长大，那里确实是她的故乡。”
屋内一片寂静。
赵家兄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
没想到那幅画中，还隐藏了这样的秘密。
赵向阳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从长子那里听完整件事来龙去脉时，他就已经相信了七八分，所以才急着来县城问个清楚。
裴念刚刚的解释，打消了他最后一点疑虑。
多年的困惑即将得到答案，此时却反倒生出踌躇。
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舒怀应该也想不到，她走了十年之后会有人到这里寻她。你说她父亲……岳父依然健在，他老人家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如何？”
裴念似乎没想到，赵向阳最先问起的却是顾舒怀的父亲。
没有接话。
微微扭头看向赵宜年，眼中闪过几分犹豫。
赵宜年愣了愣。
不太明白他这时候看她是什么意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