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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顶嘴?”

  闻人晓眠话音刚落,那原本安静的泉水忽然“轰”一声大响,如同爆炸一般,顷刻间水花四溅,混于血雾之中,仿佛腥风血雨泼天而降!

  闻人晓眠快步凑到马旁,一把搂住马头,嘴贴着马耳,不知碎碎念了什么,那马竟没有惊躁,反而浑身颤抖,随后四只蹄子一软,晃一下趴地上去。

  “轰——”

  又一声巨响。

  闻人晓眠额头渗出汗珠,咬紧牙关,抬眼往泉水那边看。

  马车里的张错更不好过。

  张错已被震得浑身动弹不得,他僵在原处,一半是没办法放下帘子缩回去,另一半是不想——他想看,想看闻人家到底哪里不一样,想看他的先生究竟是位什么人物。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张错狠狠咬了口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他强撑着瞪大眼睛,心脏如同乱鼓一般狂跳!——

  ——他看见一条巨大的青黑色蟒蛇,从泉水里蹦了出来!

  那蟒蛇大到张错一时间无法形容,他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就要被它挣裂,他被它吓得大脑空白,几乎忘记自己在哪。

  大蟒蛇笨重的身子在半空要死不活地扭过一圈,又“轰”一声巨响掉回水中,泉水剧烈地震荡,排起阵阵轰鸣大浪,与此同时,又传来凶兽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这声音凄惨无比,震彻云霄!——

  张错不敢相信一条蟒蛇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挣命怒吼,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凶残地撕咬人的身体,逼着听到的人痛不欲生。

  张错身子一晃,脑袋“咣”一下磕在马车上,他耐不住用手压住胸口,感觉一阵窒息,他知道他就要晕过去了。

  他视线里几乎看不到东西,只有混乱的水花,那刺激的叫喊声半刻不停,张错全身上下抽痛不止,他攥紧胸口的衣服,难过地下意识低念:“......先生......”

  “吼!——”

  那蟒蛇又发出一声更为剧烈的嘶吼,随后它的头如重石一般,砸落在岸边,半浮于水面!

  而那原本搅动汹涌水浪的尾巴竟突然安静下来,不动了。

  泉水慢慢恢复平静。

  张错的耳朵早已被镇得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中,透过那血雾,他用力眨眼睛,恍惚看到泉水中的巨蟒在痛苦地抽搐。

  眼睛一动,张错又看见泉水里走出来一个人......那是......

  张错猛地一激灵,瞳孔放大,神智清醒过大半——他看到先生,是先生!先生正浑身血水地走出来!

  ——

  闻人听行身上原本那件白衫已斑驳血红,他长发披散,乱发沾黏血水糊了他满脸。

  闻人听行眼睛动了动,看向不远处半浮在水面上的鬼藤龙蟒,他双腿在水里,一步一步往前走,路过鬼藤龙蟒时收回视线,眼皮也不眨一下,高抬起一条腿,把那死气沉沉的蛇头当绊脚石,一脚跺上去。

  鬼藤龙蟒一声没响,被他一脚踩沉了底儿。

  抹开贴在脸上的头发,闻人听行上岸,他又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先生!”老管家连跑带颠地迎过去,那急切的姿势瞧着竟有点好笑,大笨篓子似的。

  于是闻人听行就笑了一声,答应道:“哎。”

  “哎呦!先生!”

  说来怕被当曲儿乐,老管家侍奉闻人家五十多年,加上闻人听行,已伺候了三代家主。

  先家主和闻人听行的亲爹都未曾有过这般胆大妄为的举动,只有面前这位活祖宗,没个铜心铁肺的,怕是跟不了几年,他这把老骨头,早晚得被吓散咯。

  “这这这......”老管家掏出一方绢帕,赶紧递给闻人听行,他紧盯闻人听行那惨白的脸,“先生可还好?”

  “没事。”闻人听行接过绢帕,眉头轻轻一皱,侧过脸,半弯腰呸出一口血唾沫。

  老管家见状,叹口气,忧心道:“先生怎么能这样胡来啊!”

  闻人听行:“等了许久,等烦了。既然你的朱雀笔不能把它逼出来,那我就亲自下去抓他呗。”

  闻人听行顺了口气,咧嘴笑笑:“也不能说是胡来,再等下去,一旦你的阵破了,这事情可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闻人听行说着,眼睛看向马车,他把绢帕随手塞回给老管家,交代了一句“你先在这守着”,然后立马拔腿往马车那边去。

  他是直奔张错去的,临马车跟前,先被闻人晓眠给拦了一把。

  “你......”闻人晓眠眼圈有点红,“......受伤了吗?”

  “没关系。”闻人听行看了晓眠一眼,擦过她肩膀时顺手拍了下她脑袋,“回去再说。”

  闻人晓眠转过头,一眼看到闻人听行的后背,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慢慢用手捂住了嘴。

  闻人听行越靠近马车,眉头就皱得越紧,尤其当他看见张错没有丁点血色的那张脸——他突然后悔心一软把张错带来。

  说到底,这一趟不是个好差事,他是烦这一路枯燥,阿错一开口,他就把人给带上了。是他想带着阿错陪他。是他想罢了。

  闻人听行没有作声,他仔细看了张错一会儿,然后微微弯下腰,一手撑住马车,另只手摩挲张错的脸——冰凉的,指定是吓坏了。

  “不听话?”闻人听行挑起一边眉毛,注视张错的眼睛。

  张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眨眼,确定自己还清醒着——当然清醒着,他那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跳得好像要去赶死。

  终于,张错感受到先生手掌的温度,湿热的温度,像血。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张错不太清楚自己那痛苦的喉咙在说什么:“没有、不听。”

  张错:“我、我没、没、没下车。”

  闻人听行垂落眼皮,声音很低:“顶嘴?”

  张错耳朵一动,仿佛第一次获得听觉,这一刻觉得浑身都是软的,晕眩感尚未褪去,他真想一头栽进先生怀里。

  他还没来得及栽。

  闻人听行伸出右手食指,在张错额头上飞快画了一道符。然后他手指抵住张错额头,停顿片刻,又弹一下张错鼻尖上的黑痣。

  张错低下脑袋,已然说不出话来,他脱力地靠在马车边上,视线天旋地转。

  闻人听行转身离开,和车外的闻人晓眠说:“快去看看他。”

  说罢,他重新回去岸边。

  。

  岸边,望了眼平静的水面,闻人听行看向老管家:“一点动静再没有?”

  “没有。”老管家应道。

  “知道了。”闻人听行走近泉水蹲下,曲起食指,敲了敲地面,颇有些愠怒地低喝,“赶紧给我滚上来!”

  随着他声音落下,泉水水面泛起微波,波纹越发扩散,鬼藤龙蟒的脑袋慢慢浮了上来。

  它似乎是怕了,磨蹭了很久,才蹿来闻人听行跟前。

  老管家立即举起手中的朱雀笔,就要对着鬼藤龙蟒那双幽绿色的竖瞳扫下去。

  “别。”闻人听行抬手挡住,“用不着。”

  “先生不准备杀它?”老管家惊讶地问。

  “你听听,你是不是脑子转不快。你这不是废话么。”闻人听行冷哼一声,“我要杀它,还轮得到它上岸来,见这天光?”

  “那先生是准备......”

  “鬼藤龙蟒,依附于千年藤树而生,这畜生没有藤树可依,无家可归,缺了精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闻人听行看老管家一眼,意有所指,“我记得,咱家院子里养的那棵老藤树,虽然没成精,但也有个上千年了吧?”

  闻人听行语出惊人,活活噎了老管家一记,老管家穷瞪眼珠:“先生难道是想......准备把它给......”

  闻人听行很愉快地笑了,悠懒懒地说:“鬼藤龙蟒,做闻人家的守门巫鬼,我觉得挺有排面的。”

  闻人听行吓唬完人,不忘喂一颗定心丸:“放心,如果它敢造次,我杀了它。”

  老管家目瞪口呆,着实没话可讲。

  闻人听行也没想等老管家回话,他说完便利落地伸出手,从老管家腰间拔出一把小刀——那小刀通体泛血光,是瑰金做的,瑰金赋上巫咒,专门对付些外门儿的玩意。

  闻人听行眯起眼睛,用刀子划破自己手腕,将手腕大大方方朝鬼藤龙蟒递出去。

  闻人听行:“以后你就替我闻人家守门,谁敢乱闯,就给你塞牙缝。”

  那鬼藤龙蟒很老实地靠近闻人听行,长长的蛇信吐出来,信尖舔走闻人听行腕上的血。

  闻人听行用泉水洗干净手腕,翻手一看,手腕处多出一处印记——一条盘曲的小蛇,鲜红色的,指甲盖大小。

  “行了,血契已经立下,你就是我的巫鬼。”闻人听行一只手心舀一把水,故意泼到鬼藤龙蟒那瘆人的幽绿大招子上,“你输的心服口服,以后要乖乖听话。”

  鬼藤龙蟒发出一股古怪的叫声,然后沉进水里去了。

  。

  闻人听行离开后,张错被闻人晓眠推进马车里,他不清楚过去多久,直到鼻尖闻见一股清淡的香气,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怎么样?还晕不晕?”闻人晓眠收回杵在张错鼻子下的小白瓶,盖上盖子,“都说了让你别看,非要看。好奇害死猫不知道?”

  张错顿了顿,摇摇头,没说话。

  闻人晓眠咂嘴:“摇头是什么意思啊?是晕还是不晕啊?”

  “行了,你出去吧,我来看看。”马车车帘被拉开,闻人听行上了车。

  闻人晓眠看过闻人听行一眼,又看过张错一眼:“行吧。”

  闻人晓眠下车,车上只剩下张错和闻人听行。

  “怎么样?”闻人听行来到张错跟前,他犹豫片刻,又后退一步,坐得离张错稍有点远。

  “还难受吗?”闻人听行又问。

  “不难受。”张错赶紧说,他咬了咬牙,竟主动挪屁股,坐去闻人听行身边贴着。

  闻人听行挺意外他会凑过来:“我身上不干净,全是血水。而且......”

  闻人听行浅浅吸一口气:“你不怕?刚才你都看见......”

  “先生。”张错罕见地打断闻人听行说话,“先生、我、我......”

  闻人听行的眼神黯下来:“阿错,回答我,你怕了吗?”

  张错一愣。

  张错静静地看了闻人听行一会儿:“不怕。”

  他声音不大不小:“我不、不怕。”

  闻人听行闭上眼睛,忽得全身上下都松泛了。

  他也不顾自己衣服干不干净了,赖皮一般缓缓靠到张错身上,淡淡道:“那阿错借我靠一会儿,我有点累。”

  闻人听行突然靠过来,张错一阵手足无措,慌乱里下意识把人揽住:“先......”

  张错心头猛地一咯噔——他摸到先生背上湿热一片——

  视线缓缓向下,张错发现先生的衣裤上全是血,就连鞋子也浸了新红的血!——这血是热的!是新的!先生受伤了!他还在流血!

  “先生、你、你、你......”张错一着急,更说不好话,“你在、在、在流......流血、你、你受伤......”

  “嘘,别吵吵。”闻人听行小声说,“小伤没关系,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回去再上点药就好。”

  闻人听行没听到张错回话,但他听见了张错吸鼻子的声音。

  闻人听行闭上眼睛,贴着张错颈边问:“你是不是哭了?”

  闻人听行:“问你话呢。”

  “......没。”张错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把人轻轻地抱紧了。

  ……

  。

  回到旅馆,闻人晓眠赶紧替闻人听行处理伤口,张错和老管家站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闻人晓眠出来。

  “大小姐,先生没事吧?”老管家赶紧上前询问。

  闻人晓眠面色不虞,凉飕飕地说:“祸害遗千年,他能有什么事情。”

  “让你给做牡丹酥!”闻人晓眠朝老管家谇,完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走了。

  老管家松了口气,知道大小姐虽然气上了火,但先生是没事了,于是心里石头落地,安心去后厨做牡丹酥去。

  闻人晓眠和老管家都走了,张错一个人在门口干杵了一会儿,放空半晌,才推门进屋。

  先生背上有伤,所以现在是趴在床上的。他侧脸抵在枕头上,漆黑的头发柔软垂下,闭着眼,呼吸沉稳。

  张错走到先生床边,猫下身子。他凑近看了先生一眼,突然很荒唐地想把自己蜷巴蜷巴塞进先生枕头缝里。

  他真有病。荒唐病。

  先生睡着了,漆黑的睫毛微微卷翘,一动不动。张错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记得他的呼吸,就在不久之前,那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那份温度好像还在——张错摸了下自己脖子,感觉手有点发麻。

  “先生,老管家、说、说、闻人家、是、巫。”张错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就是、闻人家、不一、不一样的、地方吧?”

  张错安静了会儿,又说:“我不怕。”

  张错抿了抿干燥的唇:“先生,你、你教我、巫术吧。我笨,我、我能、学会吗?”

  闻人听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张错这才明白,自己昨夜扬言说以后要“保护先生”是何种“雄心壮志”。他就是个傻子。

  傻子啊。

  傻子。

  傻子又发了会儿愣,然后悄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张错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闻人听行懒散的声音。

  闻人听行:“你和老管家学功夫吧,身上的功夫,刀、枪、拳脚。”

  闻人听行:“别看老管家年纪大了,他可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

  张错回过头,见闻人听行还是躺在那里,眼睛也没睁开,像是刚才没说过话似的。

  张错顿了顿,心里有股子别劲儿,捏得他难受。他没什么底气地多了句嘴:“那、巫术呢?”

  “学功夫。”闻人听行仍旧闭着眼,声音大了些,“老管家,听见了吗?教他。”

  “是。”门外立即传来老管家的应声。

  张错回过脸,把门打开,和站在门口的老管家面对面。

  闻人听行甚至不避讳张错,紧跟着又说一句:“巫族的事,不要和阿错多说。”

  这句话,直白地掐死了张错心里那股别劲儿。心里空落了,一下子空落了。

  闻人听行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平时那样散漫的笑:“阿错,把牡丹酥拿来,我饿了。”

  张错垂下眼,接过老管家手里的牡丹酥:“......好。先生。”

  # 第三卷 · 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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