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两妖名字之中便已经道明了身份。
班特的特,由‘牛’与‘寺’构成,‘寺’之字在古代有官署的含义,整个字的意思便是官署养的牛,本义是指体型庞大的公牛。
而斑寅的寅,那自然不用多做解释了。
再到饮酒其间,两妖明争暗斗,牛妖讽刺虎妖,遇卞庄子那样的人,一定会变成一具尸骨。
卞庄子是鲁国著名的勇士,相传他能够独立与虎格斗。
而虎妖则以庖丁解牛的暗喻来反击牛妖。
这两妖怪倒是有趣,明明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却偏偏要取同一个姓氏,看来这其中还有些故事的。
而且从两妖的言谈之间,显然是老相识了。
…………
“仙人……”
儒童眼见许负抬手挥袖之间,便轻而易举阻止了两妖的决斗,更是将他们吓得就此狼狈而逃,心下震撼不已。
只觉得目荡神迷,呆若木鸡。
此时,许负伸手一招,青冥剑便自行飞了过来,落在手中,正要将其放回玉壶洞天之内,忽而剑身一动,居然有些抵触。
许负有些诧异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冥剑。
隐约间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情绪,“好好,不放你进去就是了。”
不过,青冥剑没有剑鞘,就这么明晃晃的背在身上,总觉得有些招摇,且不美观,于是拿出了自己的一件青衫将剑身包裹了起来。
“小友,你我就此告别,有缘再见吧。”
许负将青冥剑背在背上,对着儒童笑了笑,随即抱起小狐狸带着小公鸡迈步出了石亭。
“先生,那么快就要走了啊。”
儒童心下焦急,好不容易遇到了仙人,还没有求得仙人指点迷津怎么就走了。可他却不知如何出言挽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矗立在那里。
眼看着许负远去的背影,儒童忍不住地喊道:
“先生既是仙人,那便是超然物外,何必留恋红尘。此地青山水秀,又有茂林修竹,先生若闲居于此,悠游岁月,岂不美哉!”
许负停住脚步,转身回头看着儒童,“呵呵,我可不是什么仙人。隐居生活,固然美好,可却不是我现在想做的。”看書溂
这竹子精怪,虽然故作沉稳,但终究只是十来岁的思维,闻言顿时满脸沮丧的哦了一声,“学生愚钝,如何才能得先生青眼?”
“我若看你不起,便不会与你说这么多话了。况且,小友天资聪颖,何需别人青眼相加呢。”
许负呵呵一笑,对着儒童挥了挥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友保重,有缘再见!”
事已至此,儒童心下叹了口气,对着许负远去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迈步走入了竹林,身体逐渐化为雾气消失不见。
…………
夜色中,牛妖一口气狂奔了数余里,时不时的往身后观望,并没有看到许负追击而来,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老牛我了,还好我机智,见势不妙赶紧跑路。嘿嘿,想不到老牛我竟然与仙人对饮,还在其面前大放厥词,此事足够老牛我吹一辈子了。”
牛妖停下脚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心中暗忖,“见到那仙修,那死老虎必然远遁,若是我也跟着跑,岂不是显得老牛我心虚。
嗯,我且扮作个凡人,说不定就可以鱼目混珠。再说了老牛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他个仙修之辈作甚?”
思及此,牛妖在路边的树上扯了些树叶粘在身上,用障眼法换了身读书人的行头,迈步而去。
时至次日晌午。
牛妖行到一个村庄,见村口处有人在唱戏,聚集了许许多村民观看。
走到近前,混在人群中,猛地见台上一旁的弹琵琶的少女,颇有颜色,牛妖心下便觉得荡漾不已,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哎呀,老牛我这是又要遇到真爱了。”
就在牛妖胡思乱想之中,忽然轰隆一声雷鸣,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间天色巨变,乌云滚滚。
“不好啦,要下雨了,回家收东西了!”
看戏的村民们,顿时作鸟兽散。
眼见台下的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一个读书人还啥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台上的唱戏声为之一顿。
一旁敲锣打鼓的一年轻人更是气得一阵破口大骂。
“爹,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我都唱了一个时辰了,一分钱都没给全跑了。”
那戏班子当家的老爷子,沉着脸说道:“继续唱。”
“爹,快要下雨了,人都跑光了,我们还唱什么?”
“你懂什么,八方听者,一方凡人,七方鬼神。我们唱戏的,只要开了腔,不管台下有没有人看,都要唱完一台戏方能收场,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这什么破规矩啊,这不是活受罪么。”
老爷子没有理会年轻人的抱怨,继续拉着二胡,随着二胡的声音响起,其他的人也只得跟着继续唱下去。
这是一家戏班子,全家老小一共七口人,年迈者年过半百,年幼者也不过七八岁的稚童。
便是那七八岁的稚童,此时也跟着节奏拍板,场中唱戏的是老爷子的大儿子以及儿媳。
方才说话埋怨的是老爷子的小儿子,此时无精打采的敲着锣打着鼓。
台上的戏正在上演,唱的是柳毅传书的传奇故事。
讲述的是洞庭龙君三公主龙女远嫁泾川,受其夫君以及公婆虐待,在泾水河畔的放羊。
周遭水族慑于泾阳龙君声威,都不敢为三公主传书回家求救。
所幸偶遇进京赶考的书生柳毅,其人为人仗义,见龙女在河边哭泣,于是上前询问原由,得知了龙女的遭遇之后。
柳毅义愤填膺,毅然而然的放弃了进京城赶考,为三公主传家书至洞庭龙宫。
后来龙女得救回归洞庭湖,两人因此喜结良缘的故事,一直留存后世,成为唱戏人口中的经典戏曲之一。
此时。
由老爷子大儿媳扮演的放羊女,仰望着天空,声音哽咽道:“大雁啊,三娘不幸,将成白骨,葬在河边,临死之前,能否为我带封书信到洞庭湖?”
随即便是扮演书生的大儿子出场,背着书箱赶路,用戏腔的声音唱道:“离家乡,别高堂,只为春闱金榜题名……咦,这荒郊野外,为何有女子哭声?”
书生唱到一半,发现放羊女在哭,于是上前询问:“小娘子有何苦楚,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哭泣?”
“只怕告诉公子也无济于事啊,知我者唯有老天爷……”
“小娘子莫非轻视天下之人呀?”
“公子,你真的要听?”
“告知又何妨呢?”
随着悲伤的伴奏响起,女子挥袖掩面用戏腔唱道:“诉衷肠,泪先降。小女子生于洞庭,受父母之命,远嫁泾水,熟料夫婿豪横,把我赶出家门……”
………
“唱的好!”
待到台上一曲唱罢,台下唯一观众牛妖鼓掌叫好,然后取出了一锭银子,丢了上去,目光不经意间与那弹琵琶的少女触碰了一下。
少女羞涩的避开目光,不敢直视,心里想道:“这人好生无礼,一个读书人莫非不知男女有别?”看書喇
然而牛妖却以为少女对其有意,喜的是眉开眼笑。
“哎呦,多谢看官打赏。”
老爷子忙将银子捡起来,在手中暗暗掂量了一下估摸着起码得有四五两,连忙拱手致谢。
“小老儿何文中多谢贵人恩惠,我们何家班子感激不尽,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呵呵,老人家不必客气。我叫斑特,是个读书人,家住巴陵郡。”
“原来是斑公子啊,公子是一个人吗?”
“是的,我刚从罗镇省亲回来。”
老爷子攀谈了几句,客气的话说了一通,随即借故离开收拾行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