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若非桌上放了两个用过的茶碗,苏子叶恐怕真要将凌君彦来的事儿当做一场梦境了。
叹了口气,喝了口凉茶润润嗓,再往永寿宫去,仿佛又是一场战役。
打乾西四所出来,绕过御花园,往永寿宫而去,才行了几步,就撞上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你怎的疯疯癫癫的?”苏子叶被撞了个满怀,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那小太监抬头看着苏子叶,急急忙忙跪下哭道:“公子快去永寿宫看看吧,太后怕是不成了!”
“什么!”苏子叶大惊,匆匆往永寿宫跑去。
到宫门口跪了一群人,一个个低着头哭,苏子叶看着场景知道怕是不好,才要跪倒,却见碧姑姑垂着泪迎出来,道:“公子快进去吧,太后等你呢?”
苏子叶急忙进了门,却见太后靠着枕头坐在床头,皇上、皇后和苏贵妃都坐在旁边垂泪。
见苏子叶过来,太后坐起来冲他招了招手,“叶儿过来!”
苏子叶一时没反应过来,朝跪在地上的柳岳看了看。
柳岳抬起头,冲他做了个“回光返照”的口型,又低下了头。
苏子叶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先多少也听说过,人在去世前会有回光返照,只是如今在亲近的人身边遇上,心中不禁悲凉,眼泪便也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太后……”
“别哭,来孩子,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说着,拉了苏子叶的手,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了。
“叶儿啊,众多孙儿中,哀家最疼你些,如今最记挂的也还是你,可惜呀,哀家老了,等不到你成家、立业了!”
一句话,将苏子叶擒在眼眶中的泪水又唤了出来,苏子叶紧紧攥着太后的袖子哽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哭出声来,泪又被那干枯的手指轻轻拭了去。“叶儿不哭,你若哭,哀家到那一世也要心疼的,哀家……舍不得你!”
话说了一遍,太后自己也有些伤感,擦了一把泪,才转过头对楚云轩和苏贵妃道:“皇帝,苏妃,你们定要照顾好我这孙儿……”
话音未落,抚在苏子叶脸上的手猛的垂了下来,手臂狠狠砸在凤床之上。
“太后——”苏子叶一声悲鸣,跪在了地上,门外孝眷闻声,皆哀哭起来。
“太后薨了——”司礼太监呼声渐渐传远,不一会儿,太庙里头沉沉响起一阵钟吟。
二十七声国丧的钟声传到宫墙之外,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葬礼是礼部半月前就备下了的,一切皆按照礼制,进行的井井有条,宫里宫外,皆穿白服,皇子们按照序位跪在灵前。
皇家亲情最是凉薄,如苏子叶这般真哭的人也没有许多,偏偏他不是太后亲孙儿,无法在零钱占的一席之地,只得回了苏府,自个儿不饮不食,尽上一份孝心。
御书房。
楚云轩一袭白色孝服负手而立,眼中依稀可见些微红的泪痕。凌君彦与贾云站在堂下。
“端王动向如何?”
凌君彦立马抱拳道:“回皇上,端王已经在京外了,还杀了您昨日派去送折子的人,太后薨逝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想必不出明日,端王恐怕就会带兵奔丧了!”
“苏振庭呢?”楚云轩又问贾云。
“回皇上,苏振庭目前没什么动静!”贾嘴上云说着,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屑。观察了苏振庭这么久,这老家伙根本就没有丝毫动静。
“没有动静?”楚云轩不禁摇了摇头,道:“朕不信他没动静!”
凌君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皇上已经认定的事儿,想必他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更何况苏振庭所说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凌卿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臣没有。”
“嗯……那便就这样吧,你二人各自通知自己手下的人马,进入战备状态……另外,苏振庭还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凌卿,你叫凌霜准备好,按照他们两家的兵力算,就算这次端王和苏振庭一起反,京城也不得出现丝毫闪失!”
“明白!”
“嗯,贾云下去吧,朕与凌卿有话要说!”
贾云瞅了凌君彦一眼不大甘心的退了下去。
楚云轩一直等着贾云退出了大殿,才对凌君彦道:“苏子叶手里有一块朕亲赐的金牌,凌卿可听他提起过?”
凌君彦想了想,才道:“苏公子前几日无聊来布防营时说起过,好像是与贾大人起了冲突时拿出来用过。”
“嗯,正是那块!”楚云轩说着叹了口气,道:“太后喜爱子叶,常常要他进宫陪伴,朕为方便他出如便赐了一块金牌给他……与你那块一模一样,苏家一共得了两枚,贵妃的那块朕已经收回来了,苏子叶的万一落到苏振庭手中,可能会造成变数……这几日一旦发生宫变,苏振庭手中的令牌通通不能作数,你便称令牌是假的,明白吗?”
“臣明白了!”凌君彦说完,又不大甘心的问楚云轩,“皇上……那苏子叶该当如何?臣与他相处了些时日,发现苏子叶心思单纯,苏振庭的事儿,想必他并不知道。”
“嗯,”楚云轩点头,“他……的确单纯,太后临终前也托付朕照料与他,朕自然不能食言……苏子叶,先不要伤他……他如今在相府,无论苏振庭反与不反,都不会有危险,此间事了,朕再想办法安置他吧!”
“是!”
有楚云轩这一句话,凌君彦多少也能安心一些,至少皇上并不打算杀了他……只是,常言道,斩草须除根,以楚云轩的狠辣,居然肯留苏子叶性命,这叫凌君彦不得不生疑。
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端王举兵造反迫在眉睫,几十万大军就围在京城外面,城中百姓手无寸铁真要打起来,可不是玩笑!
至于苏振庭,那日的话若是当真,自己也不必杞人忧天,若是假话……还得多加防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