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琅仔细打量着那小姑娘，见她瘦巴巴的，身上的衣裳虽好，可大了些，瞧得出来是新买的。
她整个小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身上的皮肤有些黑，看起来尤为可怜。
弘明看上她了？
她有些奇怪，京城里什么美女没有，儿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女呢？
“小姑娘，你别怕，你把头抬起来，给我瞧瞧。”
顾琳琅怕自己称本宫太过威严，便尽量让自己和善一些。
云小秋听到这道温柔的声音，强忍着害怕抬起脑袋，她不懂规矩，眼睛并没有往下瞄，而是直接看着顾琳琅。
柚橘正要呵斥，却被顾琳琅阻止了。
这丫头五官是精致的，可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黑又小，还不如身旁的三等宫女貌美呢。
唯独是那双眼睛，纯净而真诚，顾琳琅暗暗点头，怪不得儿子喜欢，可惜有些小家子气，只怕以后得靠弘明多护着了。
“赐坐。”
顾琳琅不讨厌这个姑娘，这倒是让四爷和众人有些惊讶。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营生的？”
云小秋只挨了半个屁股，然后就坐的端端正正地回话。
“民女家中原本是渔民，靠打渔为生，家中有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两岁的小侄儿。”
可惜，都没了！
胤禛凝眉道：“朝廷有令，不许出海打渔，你家这是在违背朝廷的命令吗？”
“可是……”云小秋眼泪吧唧一下就掉了下来：“我们也没有地，不打渔就饿死了。”
胤禛又问：“你家不怕砍头吗？”
在场人一片安静，都不敢说话，云小秋难过地道。
“怕，可是，砍头也是死，饿肚子也得死，还不如做个饱死鬼……”br>
“大胆。”苏培盛横眉一竖：“竟敢在万岁爷和娘娘面前胡言乱语，你不想活了不成？”
“咚！”
只这一句话，就把人家小姑娘又给吓的跪下了，这回的声音更响。
弘明见自家父母吓人家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奴才也敢如此对自己看上的姑娘，当即就不爽了。
“苏公公，你这么欺负一个孤女不合适吧？”
苏培盛：“……奴才有罪。”
他哪欺负了，明明是这女子胡言乱语嘛。
“别害怕，孩子他爹就随便问问，你起来坐下吧。”顾琳琅温和地道。
胤禛顿了顿，孩子他爹？
这倒是个新鲜称呼！
等她起来坐好了，顾琳琅才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云小秋看了她一眼，轻声答道：“民女刚过了十三岁生辰。”
十三岁？
还这么小，顾琳琅瞪了弘明一眼，就看向了妙雪。
“在承乾宫收拾一处屋子给这姑娘住吧，再拨两个机灵的宫女照顾她，叫针线局的给她量量身段，做几身衣裳。”
妙雪应了一声，便上前扶着云小秋起身，带她离开。
云小秋看了弘明一眼，见他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才跟着妙雪走了。
等她走了，顾琳琅便收起了笑意，凉凉地看向弘明。
“你还真会给你老子还有你额娘我找事啊，说说看，你想给这女子什么名分啊？”
总不能是嫡福晋吧？
弘明还没天真到这个地步吧?
谁知她刚这么想呢，弘明就开口了：“皇额娘，她能当嫡福晋么？”
这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他想给她最好的。
顾琳琅：“……”
胤禛：“……”
弘琪实在忍不住了，无语道：“二哥，你当嫡福晋是什么？”
“就凭她那双小脚，当个侍妾都会被官员们诟病的，还嫡福晋呢。”
平民、孤女、裹小脚！
这三个元素加起来，就是给普通当官的当个小妾，人家还嫌弃呢。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哥哥是怎么想的。
疯了吗？
弘明却不管这个，只直直地盯着顾琳琅看：“只要皇阿玛和皇额娘答应，那旁人就说不出什么闲话了。”
这小子！
顾琳琅都忍不住想笑，觉得他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那你觉得，你皇阿玛能同意么？”
此话一出，弘明就跟被卡了壳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拿眼角去偷瞄胤禛，见自家皇阿玛黑着脸，就觉得莫名有些心虚。
“皇阿玛……不然……侧福晋？”
胤禛还是不说话！
弘明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再退一步说庶福晋的，就听见胤禛开口了。
“侍妾！”
“不行，皇阿玛，侍妾的位分太低了，就算有儿子护着，她也没办法养自己的孩子，她会被那些贵女生吞活剥了的，皇阿玛……”
弘明那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他把人带回来，就是不想她再受罪，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可皇家侍妾，可怜得很呐。
他不忍心！
“你知道还把人带回来？”胤禛突然拔高音量，有心想要呵斥几句，见儿子一脸委屈，风尘仆仆，到底还是忍住了：“滚回阿哥所去换衣裳，晚上一块儿用家宴。”
弘明挠挠脑袋，只好答应了，本来想问问云小秋怎么办，可弘钰弘琪一左一右地扯住了他，再看自家阿玛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就闭嘴了。
“哼。”待他们离开了，胤禛才冷哼一声道：“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爷是欠他的不成。”
“我以为是个多漂亮的狐狸精，原来就长这样，他还巴巴地要给人家嫡福晋、侧福晋的位分，当我皇家的儿媳妇，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你怎么不说话？”
胤禛吐槽了半晌，见自家媳妇闷着不吭声，不由地有些奇怪。
他当初看了信，知道儿子开窍了，还是挺欢喜的，以为好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没想到是个又丑又黑丫头，爱新觉罗家的审美可没这么差的。
“儿子喜欢嘛。”顾琳琅倒是还好，那丫头长的不错，养养就好看了：“只要女孩子心地善良，是个好的，顺着儿子也挺好的。”
反正，他们都不觉得弘明能当皇帝，不用太拘着他了。
胤禛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还真准备答应他，给那个小丫头嫡福晋或者侧福晋的位分？”
“琳琅啊，侧福晋嫡福晋都是要出门应酬见客的，到时候让人家看我们皇家娶了个小脚媳妇，咱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身份不好，他可以想办法给，可她这脚能穿花盆底吗？
顾琳琅耸耸肩，还是那句话：“那能怎么办呢，你儿子喜欢啊，他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人家就这么一个要求，你忍心拒绝他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