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就那么笃定？”
贺十方一边说着，一边去掸了掸刚才碰到了陈东生的那只衣袖。
话落，他微微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陈东生，眼底是势在必得，还有陈东生永远也可能无法拥有的浑然天成的贵气与霸气。
陈东生回视着贺十方，眼底，没有一分要认输的意思。
其实他一直是个很清醒的人，清醒地知道他跟夏怜星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清醒地知道他现在拥有的，基本都是夏怜星给的，更清醒地知道他们基本上没有可能走多远。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地一头栽了进去，舍不得放手。
越陷越深。
时间久了，心里也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怎么就不可能走到最后呢？
不就是门第的差距吗？只要他在夏怜星给的基础上，自己再努力奋斗，这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可贺十方那个轻蔑的眼神，就像一盆冷水般，兜头浇下来，把他从幻想拉回残酷的现实里。
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有那个男人在，他所渴望的一切都是空想。看書喇
长久以来的心里建设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脑袋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铮”的一声，断了，行动不受控制，他低吼着挥起拳头朝贺十方砸了过去。
他这一拳头，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这一拳又快又狠，贺十方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了一拳头，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
“陈东生，你干什么！”
夏怜星惊叫出声，下意识往贺十方的方向冲过去。
陈东生反应比她更快，再次低吼着冲上去，一把揪住贺十方的领子，扬起拳头就又要砸下去。
不过，这一次，他的拳头挥出去的同时，对方的拳头也砸过来。
皮肉撞击的声音，混着夏怜星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两人都挨了彼此狠狠一拳，踉跄着后退，还未站稳，两个人又冲上前，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最后滚倒在雪地里斗成一团。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夏怜星又惊又急又怒，低吼着冲过去想要把俩人拉开。
可这两人早积怨已深，之前两个都是几番隐忍克制，此刻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撕破脸皮，心里都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滚在雪里了，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打红了眼，拼尽全身力气，哪里会听她的！
夏怜星扑过去跪在雪地里，急切地想要分开两人，可不管她怎么想办法，也只能干着急，根本插不进去手。
对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两个男人，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黑带五段在此时此地变得根本毫无用处。
看着眼前俨然一副要把对方往死里弄的两个人，夏怜星脑瓜子里“嗡嗡——”乱响，乱做一团。
她头痛欲裂，好一会儿见喊不动，拉不开，索性也不管了，一跺脚，转身便走。
小区里的保安被闻讯跑了过来，奋力将两个人拉开时，俩人脸上都已经挂了彩，鼻青脸肿，一个比一个狼狈。
能住在这个小区里都是体面人，虽不知道身份，可保安谁也不敢得罪，只拦在中间两边说好话。
可没人理会保安。
两个男人死死盯着彼此，像两头争夺地盘的凶兽，都恨不得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
周遭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心头发颤，为首劝架的那个保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彻底闭了嘴。
“我不会放手的。”陈东生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刀子般的目光狠狠扫向贺十方，咬牙切迟地说，“因为她喜欢的是我。”
末了，他又咬牙怒吼一句，“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
贺十方表情淡淡，眼神轻蔑地睨着他，一声轻呵，“凭你？”
说着，他抖了抖衣襟上沾上的白雪，嗓音散漫，“你还不值当我费心思用手段。”
他的心思手段全是对夏怜星去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br>
说着，他又掀眸朝陈东生看了过去，表情仍旧淡淡的，又轻轻一呵，“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背地里耍什么阴招逼你离开她，我捧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姑娘，要分手，也是她不喜欢了，甩了别人！”
他要的，是她不委屈，心甘情愿。
陈东生无比凶狠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瞪着他，像是要杀了他，又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渐渐的，抑制不住的，他的脸色苍白下去，直至血色全无。
因为贺十方说，夏怜星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姑娘。
如果，贺十方使出狠招儿来追夏怜星，那他……还有希望吗？
贺十方又拍了拍手上的雪跟泥，掀眸扫陈东生一眼，什么也没有再说，径直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四周空寂的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扑簌簌渐急，慢慢将先前那些杂乱的痕迹都盖住。
贺十方走了，劝架的保安也随即跟着离开。
只有陈东生还一动不动站在楼道门前的台阶下，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嘴唇苍白的几乎透明，像个没有生气的雕塑一般。
头上肩膀逐渐积了厚厚一层雪。
“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念细细弱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站在不远处，试探着喊一声，见陈东生丝毫没有反应，她从楼里跑出来，转到陈东生面前，看见他的狼狈，立马捂住嘴，哭了出来。
“哥哥……”她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去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渍，哭哭嘁嘁问，“这是怜星姐姐打得吗？她怎么能这样对你下狠手……”
“哥哥对不起，都怪我，我去找怜星姐姐，我跪下来求她……”她手抚着陈东生的脸，哽咽着难过的几乎不能言语。
陈东生眼珠子微微动了动，缓缓抬眸看向她。
“念念……”
“哥哥！”肖念激动地去拉他冻得僵硬的手，“哥哥，我……”
“我送你走吧。”这一次，陈东生直接打断肖念的声音，没有犹豫。
肖念闻言，哭声一顿，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哥……哥哥，你说什么？”
陈东生又低下头，垂下眼敛，避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
“对不起……”他的眼眶慢慢涌上一股热辣的感觉，“我舍不得她……”
“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可我还是舍不得她……”
这话，他是说结肖念听，但更是说给自己听。
一滴热泪忽然砸落下去，在雪地上烫出个窟窿。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