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十文的差价实在很难让人不心动。即便原本从顾家作坊进货的豆制品价格也不高，但谁不想用更低的价钱，买到更多的东西呢？
二来，正如王德发所言，顾家作坊已经没有黄豆了。等顾家的黄豆续上来，说不定王德发的豆干早就占领市场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他们挣钱的份儿？
综合考虑，还是买王德发的豆干，更加实惠划算。
和方掌柜关系最好的全掌柜看向沈云舒，“沈当家，你们可还能按时交出我们的货来？”
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沈云舒就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了。
她垂下眼帘：“按照约定，诸位的货，最早的也是三天之后才交货。这批货，作坊已经陆续在做了。在这里，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作坊一定能按时交货！”
全掌柜干笑：“能按时交货啊……哈哈，那还真是让人意外！”
原本还想着，要是顾家作坊不能按时交货，他们还能趁机提出终止合作，从王德发那儿订货。
谁知这顾家作坊竟然还能按时交货，属实是出乎意料了！
王德发豪气道：“能按时交货也可以不要的！顶多也就是赔点定金！不过嘛，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了。我想以沈当家的大气，初次合作，应当不会不依不饶到非要扣下诸位的定金。沈当家，我说的对吧？”
沈云舒冷笑一声：“那王老爷可就说错了，在商言商，无论是初次合作，还是多次合作，规矩就是规矩，该扣的定金不能少了。免得有些厚脸皮的，还当我们顾家作坊好欺负，一个个都来毁约，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还和气生财……都撕到跟前来了，她又不是泥人，咋可能任由这几个人拿捏？
王德发的脸色沉下来，双眸逼视着她：“沈当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你们石头村还是要继续做生意的，别砸了自己的招牌，连累整个村子的，都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
沈云舒双眸眯起，语气讥讽：“王老爷这是在威胁我？合作伙伴单方面毁约，砸的是不要脸的人的招牌，和我沈云舒有啥关系？再则我们石头村和王老爷不一样，我们一向都是凭借真本事吃饭的，就不劳烦王老爷操心我们的吃喝问题了！
王老爷要是真这么闲得慌，不如好好想想，你那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王家砖窑厂，咋说没就没了。该不会就是因为……你们没真本事，凭借人情吃饭，最后出事把自家招牌给砸了吧？”
“沈云舒，给脸不要脸是吧？你别忘了，现在这几个镇的黄豆全都在我手上，把我逼急了，你们顾家作坊以后别想收到一颗黄豆！”
王德发怒喝。
沈云舒淡淡扫一眼他抖动的面皮子，“听王老爷这话的意思，你是要继续收黄豆？行啊，我还想看看，王家的家底有多厚呢！您自便，说不定这攒下来的黄豆，还能留在你未出世的外室子当传家宝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人登时看向了王德发。
他的啥？
外室子？！
这王德发竟然还有外室子？
王德发脸色铁青。
甄青的婚书还没拿回去，现在还不是让别人知道他们关系的时候！
他冷声道：“沈云舒，你不要在这里给我东扯西扯！总之一句话，这定金你还，还是不还？你想清楚，不还定金的后果，绝对不是你能承受的！我劝你适可而止，场面闹得太难看，丢人的是你自己！”
沈云舒掀起眸子，语气未明：“不还。除此之外，任何临时改变主意去投奔了王德发的，以后顾家作坊永远都不会再和你们合作！”
王德发根本不把这个威胁当作一回事：“笑话！你们作坊都没黄豆了，交完这批货，指不定就要倒闭了。谁还要和你们继续合作？诸位，这十几二十两的定金，我王德发帮你们给了！”
原本因为定金犹豫的几人，顿时站到了王德发的身边，朝着沈云舒露出客气疏离的笑容。
“沈当家，也不是我们不想要你家作坊的货，主要是这价钱方面……实在是不太合适。”
“是这个道理。再说以后你们也未必能继续产出豆干，我们提前找个合作伙伴也很合理。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沈当家应该能明白我们的苦衷！”
“还得是王老爷厚道！这定金说多不多，但人家起码给了个态度！合作伙伴还是要找这种大气的，往来都舒服不少！”
“说实话，当初要不是陈家先下了订单，我也不想和顾家作坊合作。现在正好，以后都不用再到这小破村子来了！我还真不习惯和乡下人打交道！”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用最快的速度，和沈云舒划清了界限。
王德发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既然诸位都已经做出决定，那不如趁热打铁，现在就签了契约！我王某可以在此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提价。唯一的要求，就是各位老兄能和我们王家长期合作，互利互惠！”
车夫将早就准备好的契约给拿出来。
王德发当场掏出银子，按照他们的定金数额交到几人手中。
几人见此，连契约都没细看，当场就画上了自己的手印。
尘埃落定，王德发忍不住摸着硕大的肚子，哈哈大笑：“也快到吃饭的点儿了，各位老兄不如赏个脸，咱们回镇上吃一顿？”
几人欣然应允。
王德发爬上自己的马车，正要离开，又想起了啥似的，从里面探出头来，扬声喊道：“沈当家，你们作坊倒闭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凑个热闹，哈哈！”
沈云舒目光冰冷：“王老爷放心，王家作坊一定会比顾家作坊先倒闭！”
王德发只当她是在嘴硬，哈哈笑着将帘子放下来。
一行人离开作坊。
石头村看热闹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咋安慰沈云舒才好。
“咳咳，沈当家，咱们还能参观作坊吗？”
一道声音响起。
沈云舒看过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