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在作坊门口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穿绸缎的中年男人们面色不悦，脸色阴沉沉地盯着她。
看沈云舒一步步走近，其中一个人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沈云舒几眼：
“回来得正好！沈当家，你说说，这事儿该咋处理吧！我们和你做生意，看中的就是你的实诚。结果你们顾家作坊以次充好，害得我方记的招牌都差点被你们给砸了！这事你要是不给出个章程来，我跟你们没完！”
沈云舒认出，说话的是镇上方记杂货的掌柜。旁边的那几个，也都是和作坊有生意往来的掌柜老爷。
她客气道：“方掌柜，不知是发生了啥事让你这么生气？我们顾家作坊一向诚信经营，说不定是有啥误会。”
方掌柜脸皮子一扯：“还误会呢！我看你们就是想不认账！老六，把东西给沈当家瞧瞧！”
身旁的伙计将手上的东西砸向沈云舒。
沈云舒眸光一闪，抬手抓住迎面砸来的豆制品，鼻子动了动，脸色沉下来。
她将豆制品的油纸包装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带着青色霉斑的豆干来。
方掌柜皮笑肉不笑道：“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顾家作坊卖给我们的豆制品！沈当家，这证据可都在你手上，你说有没有误会？诚信经营……这话你也真敢说出口！”
沈云舒将豆制品放到一旁，淡声道：“方记的订单排在了陈家之后，大前天才将豆制品给做出来。用油纸包装袋装起来之前，所有豆制品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这一批豆干是前天才从作坊运出去的，没道理这么快就发霉了。”
伴随着销量的增大，作坊出产的所有豆制品，全都用油纸制成的包装袋装起来，最大程度上延长豆制品的保质期。
而不久前，作坊刚任命了三个小组长，三方互相监督，从作坊出去的豆制品绝对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只怕是这个方掌柜！
方掌柜也不是个傻子，先发制人，怒骂道：“沈当家的意思是，我方记杂货在故意陷害你？简直是笑话！方记杂货在镇上经营十几年了，打过交道的，谁不说我们家铺子好？昨天就因为你们这豆干，有个客人差点就和我们翻脸了！
沈云舒，你不认错就算了，还有脸推脱责任。大家伙儿都悄悄，这样的作坊，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我奉劝各位还是尽早看清这顾家作坊的真面目，也免得像我一样，被坑害了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沈云舒垂眸：“方掌柜先别急。要是作坊的责任，我们自会给你个说法。但要是责任不在作坊，也还请方掌柜还我们作坊一个公道！”
沈云舒把话说完，方掌柜就气势汹汹地嚷道：
“责任咋就不在你们作坊了？沈云舒，现在你这作坊开始店大欺客了是吧？对，我们方记要的东西是少了，但你们要是不能保证豆制品的质量，一开始就干脆别接我们的单子不就得了？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和你们合作了！”
“各位同行都给我评评理，要是你们收到了这样的货，你们气不气？我听人说，这顾家作坊的黄豆已经用完了是吧？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发霉黄豆做的产品！大家伙儿也赶紧回去检查检查，说不定你们收到的货，也都是这种货色！”
被方掌柜这么一吓唬，几个跟随一起来的掌柜老爷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了，纷纷出声：
“沈当家，你们作坊真没黄豆了？那我们之前定下的三百斤豆干，你们还能不能按时交货？”
“不光是要按时交货，这品质也得跟上来。要是和卖给方记的一样，那咱们可不能受这委屈！”
“咱们这豆制品都是要卖出去的，一旦有发霉的豆干，坏的可都是我们积攒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到时候你们作坊赔多少银子，都挽回不了我们的损失！”
也有后悔和顾家作坊下了订单的，唉声叹气道：
“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我就不来卖你们的东西了！”
“沈当家，反正你们也没黄豆了，要不我们两家的订单就算了？”
沈云舒扫视一圈四周。
跟着方掌柜来的，自然都是些和他交好的。这种时候，也都站在了方掌柜同一阵营上！br>
她看向王大娘，“是非曲直，还是要先查清楚再说。各位稍安勿躁，既然你们人都来到石头村了，那不妨坐下来，喝杯热茶，消消气！”
她朝着王大娘使了个眼色。
王大娘会意，带着几个手脚利索的女工，搬了长凳和桌子出来。
给几个掌柜老爷上了茶，客客气气地请人坐下。
沈云舒才问道：“方记这一批货，是谁检查的？”
王大娘道：“东家，是我亲自检查的。方记的货一共五十斤，每一块豆干我都仔细看过了，都是上好的货。”
刚坐下的方掌柜马上又弹了起来，
“合着还是要赖我是吧？沈云舒，豆干就是你们作坊里出来的，本来我还想和你们好好解决问题，结果你们一再推脱！那行，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赔钱！
顾家作坊把我之前给你们的银子全部还回来，除此之外，再给我赔偿五百两！否则，今天我就要让景云镇所有人都知道，你们顾家作坊就是个黑心作坊！以后你们别想再有生意上门来！”
他怒气冲冲，连带着旁边跟着一起来的伙计们，也跟着嚷嚷着要赔钱，一副要是不给银子，就要动手的样子。
围观的村民们被这副阵仗给吓到，倒退了好几步，空出一大块空地来。
沈云舒嘴角冷冽勾起：“要赔钱是吧？”
她走过去，捏着刚才方掌柜喝茶的茶杯，手指稍稍用力，茶杯咔嚓咔嚓碎成几块，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手的齑粉。
方掌柜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她。
沈云舒的眸光扫过去，方掌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方掌柜只怕是不知道，我们顾家作坊出来的豆干，每一块都做了标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