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维又转念想,也许不该思考太多,应该以对待信使的普通态度来应对。于是他问:“导师对我们有什么指示?”
“岗哨内的一切,您能领会的一切,均为指示。”
列维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他问:“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雷诺兹再一次躬身行礼,手掌指向方尖碑影子的边缘:“您的钥匙可以打开岗哨大门。”
列维从领子里摸出了猎犬的铭牌。雷诺兹对他点了点头。
列维看了一眼地上的莱尔德。他只是在想是否需要扛着他走,还是拖着就行……信使大概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刻对他说:“请带着您的旅伴一起,他也是已被岗哨接受的拓荒者。”
这话反而叫列维疑惑了起来:“被岗哨接受?”
雷诺兹说:“岗哨隐藏在视野之外,很难被察觉,而我们只主动接触有资质者。”
列维回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这么一想,并不是杰里、肖恩和塞西消失了,那三人还在原地,是他和莱尔德消失了。
“这个人不是学会成员。”列维把枪和斧子收拾固定好,从地上拽起昏迷的莱尔德,把他一只胳膊架在肩上,“他也有‘资质’?”
“是的,”信使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似乎是为给列维留出空间,“他有着在不同层次的视野中穿梭的罕见资质,犹如……我的某位旧友一样。”
列维带着莱尔德向前走了几部,再迈出一步,它们就可以踏进方尖碑投下的阴影里。
他隐约听到了一种杂音,像是钥匙插入锁具咔嚓作响的声音。如果仔细聆听,声音并不真的存在。
他走进影子中,同时望向方尖碑。他突然意识到,天空是如此暗淡的灰色,竟然也可以投下边缘锐利的漆黑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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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他竟然是躺着的,刚才是侧卧,现在变成了仰面朝天。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的印象是自己望向方尖碑,感慨地面上的影子……然后他就在这里醒了过来。他感到头脑清爽,体力充沛,完全是睡了一场好觉。
周围摇曳着幽微的火光。他稍稍支起身体,看到一面石砖墙,紧贴墙角的地上燃着一簇簇白蜡烛。
墙上用黑漆刷了一行粗粗的字:勿视自我。
列维盯着它好一会儿,无意识地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能看自己吗?”
周围安安静静,没人回答他。那个戴鸟嘴面具的“雷诺兹”不在这里。
在爬起来的过程中他必然要看到自己的身体,这让他不禁又看了看墙上上的“勿视自我”。
好在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没什么不妥,连衣服都没怎么弄脏。
他站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是一条低矮甬道的尽头,甬道的宽度长于高度,延伸向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
他掏出追踪终端,上面只能显示莱尔德的信号,伊莲娜的信号再次消失了。相对位置显示,他们仍然在外面那片乱石嶙峋的区域,没有移动太多。
莱尔德在他身边不远处,贴着一边的墙壁,侧躺蜷着腿,双手拢在身前,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十分香甜。
趁着莱尔德还没醒,列维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一板药。当初学会通过信使交给他的皮夹里有无墨笔,还有这样两板共12粒药。列维手里这板药还剩四片,他已经用掉两片了。
第一次用药是在进门之后不久,趁莱尔德没发觉的时候。
第二次他没吃,他不小心把药片弄丢了。当时是在谷底,他们面对着灰色猎人和凶残的红土地,他已经把药片攥在了手里,却因为种种意外而没来得及吃。
药片落入地面,随着无皮怪物的尸体一起被吞噬了,也不知它对食人红土有没有效果,多半是没有,毕竟才这么点剂量。
列维考虑着,要不要再吃一片。
按说,从现在开始他应该尽可能保持清醒,而不是让感官变得迟钝。他找到了第一岗哨,遇到了自称雷诺兹的信使,这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重大收获。
但他又担心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也许会遇到他无法面对的意外……如果他因此而变得精神不稳定,就不很难再继续追寻伊莲娜的行踪了……
按照教学中的要求,这种药的摄入方式是按需应急服用,不必定期,如果一定要连续服用,48小时内不得超过一次,每次的服用间隔越长越好,不建议连续服用。如果短时间吃得太多,或者长时间大量摄入,人的精神反而有可能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在山谷下,列维差点就超量了一次,虽然浪费了一片药,也许反而挽救了他的健康。
列维考虑了片刻,决定还是先不吃药了。他对自己做了几个认知上的测试,能确定自己状态正常,没有受到之前那些遭遇的影响,那么他暂时应该不需要药片。
他望向莱尔德——也许应该偷偷给莱尔德喂一片药,因为莱尔德的精神状况显然非常不正常,他肯定受到了灰色怪物的某种影响,但他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门道。
给他吃药可以帮他稳定心神,在一定时间内,他将能够自然地接受任何发生在自身和外界的事情,也许还能平静地回忆一下与灰色猎人的沟通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