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3日中午,安吉拉开始准备午饭。
她把一岁的小杰里放在学步车里,跟在她身边不远处,莱尔德坐在客厅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凯茨家养着一只小型贵宾犬,名叫糖糖,有十几岁了,平时特别懂事,不闹不叫。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从窝里跳起来,跑到楼梯旁,对着楼梯下的储物间狂吠。
安吉拉不擅长应付小动物,就叫莱尔德去安抚一下糖糖。莱尔德走过去,试试探探地把储物间的门拉开一道小缝……
糖糖体型娇小,立刻就钻了进去。没过几秒,莱尔德开始尖叫起来。
声音把小杰里吓得哇哇大哭。安吉拉焦头烂额地丢下厨具,抱起小杰里,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莱尔德已经停止了尖叫,跌坐在旁边的地板上。储藏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半,安吉拉小心翼翼地走近,按开灯,然后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储藏室里凭空出现了一扇木质双开拱门,它十分古老破旧,突兀地“嵌”在贴墙的柜子上,就像是有人从报纸上剪下来一张图片,强行贴在了不属于它的画面中。
门开着,里面非常黑,安吉拉站在这里,只能看见门内几步远的地方。
那面墙的另一侧是个普通房间,绝不是花园甚至森林,而现在,门内竟然隐隐透出夹着植物味道的潮湿气息。
小狗糖糖吠叫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远。安吉拉小心地又靠近了些……糖糖已经跑了那么远?这得是多大的一个空间?
她望向架子上的手电筒,纠结着要不要看个清楚。这时,糖糖尖锐地呜咽了一声,吠叫声停止了。
小狗开始往回跑。也许是因为周围太安静,她的爪子拍在地上,“嚓嚓嚓”的声音十分明显,喘气声也比平时更沉重。
安吉拉一咬牙,单手抱着杰里,另一手拿起架子上的电筒,想扒拉一下半开的门板,让它开得大些。
她还没接触到门板,小莱尔德突然大叫着扑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腰,并且把她向后拽。
当时安吉拉十分困惑惊惶,脚下也站得不稳,最后莱尔德用全身的力气撞向她,竟然把她撞得一个跟头跌出了储物间。
她一跌倒,怀中的小杰里也被摔在了地上。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抱起小婴儿,查看他有没有因此受伤。
在她分神之际,储物间里传来了清脆的关门声。
先关闭的是那扇奇怪的门,没人接触它,它就自己关上了。
然后莱尔德立刻关上了储物间的门,关好后,他背靠着门,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小脸上血色全无。
一岁的小杰里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受了点伤,头上淤肿起来。
安吉拉心慌意乱,一边想着该怎么对雇主交代,一边又不停地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
还有糖糖,糖糖就这么不见了?该怎么对凯茨夫妇解释?它会是跑到了外面某处吗?贴出寻找启示会有用吗?
从刚才起,莱尔德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她再次靠近储物间,想开门看看里面,莱尔德也没有阻止她。
她小心地打开门,储物间里一切正常,只有手电筒和一些小东西掉在了地上。架子和墙壁上毫无异常,那扇门仿佛只是幻觉。
安吉拉让莱尔德待在家里,先带小杰里去了医院。她外出的时候,凯茨夫妇回到家中,发现客厅乱七八糟,午饭做了一半晾在厨房里,小狗糖糖不见了,而莱尔德精神恍惚,焦躁不安,又开始讲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凯茨先生对此十分忧心。在他看来,莱尔德五岁时受了刺激,现在症状又复发了。仔细回忆起来,这孩子当初就并没有完全痊愈,这五年里他一直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和任何人都合不来。
等到安吉拉抱着杰里回到家,她已经冷静下来,准备好了对雇主的解释。
她被推倒在地,杰里受了伤,糖糖突然失踪……这一切都确实发生了,都是实话。对于“理智”的成年人来说,这不算撒谎。
如果她说出那些疯话,就可能因此受到投诉,家政公司也许会重新考虑她的评分,甚至彻底将她解雇……幸好,凯茨夫妇信任她,还非常感谢她能够第一时间带杰里去医院检查。
自那天后,安吉拉又在凯茨家服务了六个月多一点。在那六个月中,她再也没有见过奇怪的门。
只有一次,她从梦中惊醒,用余光发现窗外好像有什么人……她转头望去,窗子一切正常。
更奇怪的是,刚才她迷迷糊糊看到的好像不是自己房间的窗户……那扇窗户更大,玻璃的颜色更深,而她住的房间只有一扇不到半平米大的透气窗。
她没有多想这件事,只要不想,不靠近,就不会再看到更多。
后来她找了个机会,与凯茨家友好地分别,休了个长假,换到了另一家去工作。
之所以她要离开,第一是因为她想以体面些的方式摆脱这幢房子,第二是因为她不想面对莱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