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空广袤, 月上枝梢。

  尹之枝与周司羿对望,视线从他灿若晨星的眸子,移到自己被他牵起的双手上。

  斩断在华国的一切束缚, 奔赴遥远的国度,去过绚烂多彩的冒险般的人生。不羁的灵魂燃灼着火焰, 自由热烈, 永不熄灭——这幅让人憧憬的未来图景, 仿佛天生就与周司羿相衬。

  而她……也应该选择那样的生活,和周司羿一起离开吗?

  尹之枝垂下浓密的眼睫,瞳孔中晃漾着不明的神色,几许迷茫, 几许挣扎。

  月光辉白, 树影婆娑。园中观赏池水光粼粼, 光斑如银箔,掠过她的下巴。

  尹之枝下意识地抬睫看过去。

  池子前方, 静立着一株高大的黄山栾树。

  此刻,树下空空如也。

  昨天深夜, 那里是站了一个人的。那人的身影冷峻颀长,仿佛与树梢暗影融为了一体,沉默地吐云吐雾,也沉默地望着她这扇窗户。

  难以名状的悸动一闪而过,麻麻酸酸的,仿佛挑动了她心脏最深处的麻筋。

  尹之枝闭了闭眼,问自己。

  对她来说,华国真的是一个留下来比一走了之更痛苦、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人和事、可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不是的。

  她的人生, 她的悲欢喜乐, 都深深根植于这片大地。这里不止有岳嘉绪, 还有开朗搞笑可靠的秦朗,有挨在柜台后和她一起看综艺节目的露露,有赏识她并给了她工作机会的姜照年,有耐心又爱唠叨、喜欢给她发一堆养生文章的林助理,有仿佛把她当女儿看待的葛月娴,还有数次救她于危难中、即使被欺骗也没有利用她的弱点来报复她的柯炀……

  这些人都曾在她跌落时,伸手扶了她一把。是他们散播的温暖与归属感,让她这艘离开了港湾的小舟没有被残酷的暴风雨打碎成千瓣,得以跌跌撞撞地建立起自己的岛屿。

  但一旦离开华国,就意味着她要斩断这些温暖的情感纽带,从已经建立好良性循环的小世界里抽离自己,将生活重心移到北美。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届时,距离、时差、文化、共同话题的消失,会让很多感情都难以维系。这就是现实,不是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似乎没有周司羿那么潇洒决绝。她不舍得……不舍得放开这些人。

  尹之枝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说:“你让我想一想再回答你,好不好?”

  去与留,毕竟是事关未来的重要决定,确实也应该给她充分的考虑时间。周司羿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说:“好,我等你考虑。”

  尹之枝的指尖感受到温热之意,微微颤了下,说:“很晚了,我真的要睡了,你也快回去吧。”

  “嗯。正好,‘医药费’那个项目,我需要和葛伯母进行一些交接,这段时间也会待在港城。”周司羿跳回地面,仰头,诚恳地说:“我听葛伯母说,你今天去探望你妈妈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该去拜祭一下尹阿姨。”

  尹之枝心脏一暖:“谢谢你,有心了。”

  在周司羿的注视下,她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倒在床上。

  寰宇深静,万籁俱寂,怀揣着心事,却久久无法入眠。硬生生熬到凌晨四五点,才被倦意迷迷糊糊地拽入梦乡。

  睡就睡了,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梦见自己穿着夏天的短袖衣服在雪地上奔跑,臂膀冰冷,忍不住缩成一团,鼻子又堵又痒。终于,一声情不自禁的响亮“阿嚏”,将梦境击碎。尹之枝惊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全滑到地板上了。

  一搓手臂皮肤,果然冷得跟冰块一样。

  尹之枝:“……”

  原来不是做梦。冷是真的冷。

  港城位于南方海边,没有供暖管道。因为不想睡着后肌肤太干燥,尹之枝也没开空调暖气,室温很低。料不到会踢被子。她扯起被子,卷在身上,脸埋在枕头上,哀怨地蹭了蹭。

  从天蒙蒙亮开始算,她也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困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真想继续躺到中午。不过,说到底,这里也不是自己家,赖床到中午可不礼貌。尹之枝拿出最大的意志力,爬起床,换衣洗漱,用冷水搓了搓眼皮,擤掉鼻涕,就出去吃早餐了。

  今天是中式早餐。一笼笼刚出炉还冒着烟的奶白色小包子,皮薄晶莹的干蒸虾饺,切成小段的炸油条,热气腾腾的菜干瘦肉粥,盛在玻璃杯里的甜豆浆……每种都装成小份,摆满桌子,精致又丰盛。

  周司羿不在,其余三人已按昨天的位置坐好。

  尹之枝蹦蹦跳跳来到餐桌旁,瞄了眼对面的岳嘉绪。

  打了退烧针,吃了药,还休息了一天,岳嘉绪的状态似乎比昨日好了些,就是面色略微苍白。但他上位者气势强大,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冷静肃杀的格韵,罕见的病态,并未让他显露出羸弱一面。

  尹之枝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挨个问好:“葛伯母,早安。宗尧哥,早安……”

  视线转到岳嘉绪身上,她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好——叫哥哥不对,叫岳先生又太生分,还会让葛月娴感到奇怪,直呼其名又没试过……卡壳两秒,尹之枝噘噘嘴,决定直接跨过这道难题,省下称谓:“早。”

  岳嘉绪:“……”

  葛月娴笑道:“醒啦?快趁热尝尝今天的早餐合不合你的口味。”

  尹之枝将椅子拖近了一点,撒娇道:“当然合啦,我一睡醒就闻到香味了。昨天宗尧哥带我们去吃的粤菜餐厅也特别好吃。”

  葛月娴挑眉:“哦?”

  金宗尧微笑点头,顺应着尹之枝的话,聊了起来。

  岳嘉绪今天的嗓子有所好转,不多时,也加入了餐桌上的话题。很快,他们转而聊起了今天的股市。

  尹之枝插不进他们的话题,便只专心于眼前食物。喝了半杯甜豆浆,又伸筷夹了块虾饺,送入口中。大牙下咬,大块虾肉弹出来,香味在齿颊间爆开,比饭店里的还好吃。葛月娴请的厨子真不是盖的。

  等三人聊完一个话题,尹之枝也正好吃得差不多了,乘着间隙,擦了擦嘴,说:“对了,葛伯母,我今天想去给妈妈挑些元宝、蜡烛和纸扎供品,顺便出去逛逛街。”

  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港岛,还住在葛月娴家里,那么,她要去哪里做什么事,还是知会一下葛月娴比较好。

  葛月娴一愣:“哦,行啊,但我和宗尧今天都有事儿,可能没法陪你,你要一个人出去吗?”

  岳嘉绪抬起修长的眼梢,说:“我和她一起去。”

  不是商量或征求同意的口吻,是直接做了决定。

  葛月娴见尹之枝不吭声,松了口气,颔首道:“这样好。你们结伴出门,我也更放心。”

  .

  早餐后,四人纷纷出门。尹之枝和岳嘉绪坐进了同一辆车子。

  车厢里一片安静,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后排两人一路无言。

  港城马路狭窄,弯道很多。每逢车子转弯、加速与上坡,身体便会不可控地摇晃,撞上彼此散发着温热气息的身躯。

  不知是不是因为关系不同了,很日常的小事,也有了探索新大陆的感觉。尹之枝耳垂有点热,不自在地缩了缩,双膝打开又并拢,扭头看向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仍感受到一种有别于过去的淡淡的暧昧和羞耻感。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远。

  元宝蜡烛这些东西得去杂货店买。司机把他们带到了闹市中的一个市场。沿路走入市场深处,会看到很多搭棚小摊和士多店,里面就有纸扎品卖。

  在街市出没的大多都是普通师奶。杂货店老板娘坐在柜子后,一边磨指甲,一边看电视剧,突然看到来了一对好看得让人侧目的顾客,小眼睛一亮,还以为是什么综艺节目来取景了,忍不住探头往门外张望了下,没看到摄像机,才悻悻然缩回头来。

  尹之枝认真地挑好纸扎。岳嘉绪习惯性地要付账,手腕却被一只细白的小手按住了:“我自己付吧。”

  岳嘉绪从反光的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是想为母亲尽孝,便没有强求,收回手来。

  一大袋纸扎提在手里轻飘飘的,司机帮他们把东西放进汽车后尾箱,关上盖子,问:“岳先生,尹小姐,你们中午想去哪里用餐呢????”

  岳嘉绪垂眼,扶着车门,问:“你想吃什么?”

  尹之枝摇头:“我是第一次来港城,不知道什么餐厅好吃。”

  岳嘉绪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尹之枝一怔,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下,说:“我有点想吃日料,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岳嘉绪半点没理会她的“商量一下”的提议,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关了门,简短地吩咐司机:“麻烦送我们去xx广场。”

  “好的,岳先生。”

  尹之枝不解道:“为什么要去xx广场?”

  岳嘉绪看了她一眼:“那里有一家不错的日料店。”

  尹之枝胡乱点头,拽着自己的外衣须须,玩了起来。也是,岳嘉绪因为工作来过港城很多次,肯定挺了解这里的。她说想吃什么,他就会在那一类餐厅里直接为她做出最好的选择,省去她纠结的功夫。

  向来如此,从未变过。

  目的地不远,但由于堵车,开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家有名的超级大广场,足有八层高,融合了饮食、购物、休闲娱乐等多重功能,还有数不清的奢侈名牌入驻其中。广场内空调开得很足,人来人往,敞亮豪华,地板锃亮,空气里漂浮着矜贵淡雅的香氛气息。

  他们要去的日料店在四楼,扶手梯就在中庭。

  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从刚才路上堵车开始,尹之枝的下腹便隐隐有些酸疼。只是,上次月经在二十天前才结束,理应不会那么快来吧。她按捺住不安,没有吭声。哪想到,从扶手电梯来到三楼,尹之枝一迈开腿,忽然感到腿间一热,涌出了一股非常熟悉的不妙的湿热液体。

  尹之枝瞬间如同被人点了穴,僵在原地,猛一抬手,扯住岳嘉绪的衣袖,脸慢慢涨红了:“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商场的女洗手间,干净亮堂,空无一人。

  尹之枝夹着腿,风风火火地跑进隔间。若说关门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一脱掉裤子,她脑海就只剩下两个血红的大字——糟了。

  内裤已经被经血染红了。再摸一摸外裤,似乎也湿了一点儿……好在裤子颜色偏深,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脏了。

  她包包里倒是有备用卫生巾。但裤子被血染湿,已经没法穿了。不然,等会儿坐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把血迹印在座位上。

  尹之枝:“……”

  尹之枝额角徐徐滴落一滴冷汗,悄悄旋开门把,往外看去。没人知道她此刻多希望能有个清洁阿姨或者女生进洗手间帮忙。然而,老天爷显然打算袖手旁观。在隔间里磨蹭了快二十分钟,还是没人进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尹之枝抓了抓头发,终于忍着几欲灭顶的羞耻,拨出一个电话。嘟嘟两声,电话就接通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声如蚊呐:“……你在外面吗?”

  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岳嘉绪静默一瞬,直截了当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突然来例假了。”

  岳嘉绪仿佛怔了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明显和缓了一些,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别怕,我现在去买。”

  “……不是。”尹之枝靠在门扉上,羞惭得双膝紧紧并拢,感觉自己从牙关挤出这句话时,后背都起了一层湿黏黏的潮热薄汗:“我还要干净的内裤,和一条新的裤子。”

  岳嘉绪一顿,便明白了:“在里面等着。”

  这通电话很快挂断了。

  尹之枝坐立不安地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听见隔间的门被敲响了,传来一个中年女子操着港普的声音:“是尹小姐吗?”

  “是的!”尹之枝连忙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清洁工大婶。对方慈眉善目的,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说:“你男朋友让我带给你的,拿好。”

  这会儿,尹之枝也没心思去解释了,连连道谢后,关上门,快速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放了一条干净的长裤、新的女士内裤。衣服标签已经提前剪掉了。

  而且,出乎她的意料,在这么紧张的挑选时间里,她也没去现场试衣服,岳嘉绪给她买的内裤和外裤,尺码竟都无比贴合她的身体。

  他甚至连问都没问她穿什么码数。

  尹之枝疑惑地摸了摸后颈。以前在岳家,她的衣服都是佣人晾晒、叠挂和整理的。岳嘉绪日理万机,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就算偶尔看见佣人在院子里晾衣服,他也不可能特意走过去,拿起她的内衣内裤这类贴身衣物,看尺码标签吧。

  莫非是因为他眼力好,估量出她的码数范围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吧。

  尹之枝也没深想,赶紧捣鼓起拉链,换上干净裤子。将脏的衣物处理好,洗干净手,她才有些垂头丧气地贴着墙根,走出洗手间。

  岳嘉绪就站在外面一根米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前,微垂修长眼梢,正在聊电话。

  他的身姿颀长精悍,肩宽腿长,比例完美,在北方人里就很突出了。来到男性平均身高更矮一截的南方,与旁人的差距更是瞬间拉大,在络绎不绝的商场客人中,也属于一眼就会看见的类型。

  不知是否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儿,从侧面看去,他神色森冷,仿佛在定夺什么,隐隐散发着强势的压迫感。

  才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不住回头张望,视线瞟到他那张丝毫不辜负身材的清晰冷峻的脸庞,颊上绯红更甚。

  但岳嘉绪并未在意那么多。瞥见尹之枝出来了,眉头松开,转头对手机说了句:“我这里有正事,迟些再答复你。”

  便切断通话,大步朝她走来。

  后方隐约传来了几声失望的叹息声——

  “原来有女朋友啦?”

  “名草有主……”

  尹之枝步伐一定。刚才在隔间里还好,这会儿面对面,她简直没脸直视他了,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毛细血管刷刷充盈,仿佛被水彩笔轻轻扫上了一层粉嫩的颜料。

  将她这副目光闪烁、羞愧得差点想原地自燃成灰的神色收归眼底,岳嘉绪似乎有些许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仿佛是想让她的心情尽快平复,补充道:“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情况,我还看过,不是么?”

  尹之枝觉得他的比喻不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恼羞一跺脚:“哪里一样了?我那时才十一岁,我现在都二十一了。再说了,你那时是我哥哥啊,你现在又不是。”

  岳嘉绪现在,姑且也算是她的追求者吧。

  丢脸的画面,让哥哥看见和让异性看见,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我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会为你做这些事。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岳嘉绪沉吟了下,给她理了理更衣时弄得有些松垮的围巾,说:“我只关心你舒不舒服,不会觉得你的样子丢人,听明白了吗?”

  尹之枝心脏微动。没有任何修辞的的平直话语,却仿佛抚平了她胸中毛躁的地方。她抿唇,乖乖地“嗯”了一声。

  岳嘉绪点到即止,不再在这一话题上打转,收回手,说:“今天中午不能再吃日料。”

  是没有任何斡旋余地、决定好了的语气。

  日料刺身生冷,尹之枝也认命了:“哦,知道了……阿嚏!”

  话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刚才下车时,想着商场里面冷不到哪去,她便把外套留在车上了。

  岳嘉绪蹙眉,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有点凉了。

  在这一层,他们的斜后方,坐落着一家大型书店。装潢文艺,摆了一张张铁艺圆桌,似乎还兼备咖啡厅的功能。玻璃墙内,不少客人正一边坐着看书,一边喝咖啡。

  岳嘉绪环视一周,挑了张桌子,让尹之枝坐下,就去了柜台。

  尹之枝好奇地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又有一对父女进了书店。年轻的父亲牵着一个也才五六岁、走路都在一蹦一跳的小女孩,找了个空位让她坐下,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走,爸爸去给你买杯喝的。”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两条冲天的羊角辫跟着晃了晃。等父亲一走,便翻起了手中色泽鲜艳的童趣绘本。

  这时,岳嘉绪回来了,放下一个咖啡纸杯,里头盛的却不是咖啡,而是姜茶。他言简意赅:“你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走,我去车上给你拿外套。”

  尹之枝:“……”

  喂!怎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熟悉?

  果然,前方小圆桌的小女孩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立刻抬头看来。发现被叮嘱“别乱走”的尹之枝不是小孩,而是大人,小女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眸闪烁过好奇不解的光芒。

  被小孩子用这么纯真无邪的目光打量,尹之枝指节一蜷,脸有点热,不自在地别开头:“知道了。”

  岳嘉绪最后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一边呵气,一边喝姜茶,慢慢地,酸胀的下腹舒服一点了。尹之枝扭头,发现咖啡角的圆桌旁就是漫画区的书柜。她手捧姜茶,走向书柜,视线在那些花花绿绿的书脊上流连一圈,忽地被一本日本漫画吸引了。

  尹之枝大脑深处的某簇神经敏感地一跳。

  这漫画的名字……

  书店里,到处都镶有“保持安静”的标语,却无法做到绝对安静。走路声,取书声,翻页声,孩子的低语声,还有饮料喝空后的吸管吸杯底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儿。显而易见,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也不会有人关注她在看什么书。

  明知如此,尹之枝喉头微微发紧,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心虚。想装作不在意地掠过去,但这本漫画的名字实在太那什么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尹之枝踟蹰了一下,放下姜茶,扫了左右两眼,便跟做贼似的把书抽出来,开始翻看。

  ……

  岳嘉绪走进书店时,发现他叮嘱别乱跑的人根本没坐在原位等他。

  好在,也没走多远——她正背对着他,蹲在两个互成直角的大书柜的角落里,不知在如饥似渴地看什么书,入迷得连他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岳嘉绪来到她身旁,一撩外衣,屈膝蹲下,说:“先去吃饭吧,你想看什么,回头再来看。”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出现得也并不突兀。

  料不到,尹之枝的反应却很大。她肩膀一颤,仿佛一只被手电筒光芒照中、蒙受极大惊吓的偷瓜小猹,双手一抖,整本书“啪”地掉到了地上。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很快,封面就露出来了。

  岳嘉绪微感错愕。

  他原本也没关注她在看什么书,只粗略扫了眼,看到是漫画。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慌张,他蹙眉,也看向地板。

  漫画封面五彩斑斓,印着一行让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的深粉红色的Q版大字。

  ——《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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