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将军府内，一片狼藉。
穆兰绝头痛看着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卫氏。
她身上有着难闻的味道，并非奴才们亏待，是卫氏又把屎尿都拉在裤子上。
还不肯任何人接近她。
臭味一遍一遍侵袭过来。
“坏人！妖怪！！你们都是妖怪！！呜呜呜，呜呜呜……”
穆兰绝看着卫氏身后的仆人一点点靠近卫氏。
穆兰绝还在不断吸引着卫氏注意力。
直到卫氏被仆人抓住，穆兰绝痛苦的闭了闭眼：“把老夫人绑起来。”
他不愿绑的，可不得不绑，卫氏已经第三次伤害自己了。
穆兰绝落荒而逃逃出房间内。
房间内还传来老夫人的哭喊声：“妃儿救命啊！！有坏人！！有坏人！呜呜呜，妃儿有坏人，有坏人要打我，呜呜呜，娘怕，娘好怕啊！呜呜呜，妃儿，妃儿。”
还有老嬷嬷心痛的哭声：“老夫人，老夫人，这是造什么孽啊……呜呜呜呜，老天爷……”
那一声声都叫得他心像是漏了洞的疼，又凉又疼。
“将军，年夜饭准备好了。”
年夜饭？
母亲变成这般，妻子跟他和离，他还要过什么年。
管家见他不语，看着他落寞又悲凉身影，他又道：“将军好歹吃一碗饺子。”
饺子？！
他想起来，往年过年时候，任殷妃总会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念着要包什么饺子。
那时候他觉得噪舌，不就是一顿饺子吗？
什么馅有什么区别吗？
这时候他总是会不耐烦打断她。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很快她再起扬起笑着说：
—将军每次吃饺子，白菜猪肉馅总会多吃一点……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闲得慌，没事记这些做什么。看書喇
他是怎么回答着，他好像这样说着：
—你若是无事可做，便多去陪陪母亲，少在这些闲事上花费心思。
现在，他的所有的事情还真的成了闲事了。
苦涩布满口腔，他问着管家：“有，白菜猪肉馅吗？”
管家连忙道“有，有，有。”
饺子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饺子，雾气眯了他的眼。
穆兰绝咬了一口，穆兰绝猛然抬头，眼底迸发出强烈光芒，他紧紧瞪着管家，问道：“这……这味道……是，是何人所做！！”
想要在管家口中说出他想要听得话。
管家忙把包饺子的厨子带了过来。
厨子不是平日的厨娘，是他军中的一名伙头。
穆兰绝这才想起来，厨娘回家过年了，他便让军中伙头过来包饺子煮顿饭。
也给未能回家将士一碗热腾腾轿子。
穆兰绝眼底光消失了，他失望的坐回椅子上。
不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
他在奢望什么！有在盼着什么！
“将军，有何不对？”
“没，很好吃。”
伙头憨憨笑：“夫人说得对，将军果然喜欢这个味的！”
穆兰绝那失去光芒的眼眸，猝然抬起头来，他表情有些狰狞，吓得伙头连忙跪了下来。
瞧他这笨嘴，将军已经和夫人和离，他提什么夫人！
“你说什么！！”
伙头还想请罪，就听着将军声音充满伤悲，哑着问道：“是，是，是她，她教你的，什么时候？为何我不知。”
为何我不知。
伙头答：“三年前，将军班师回朝，夫人便私下找我们，说将军每次上战场一去便是好几年，夫人希望将军在外，逢年过节也能吃得上拥有家中味道的一碗饺子。”
伙头还记得，夫人说这话时候，脸上的笑是那么温柔。
那时候可把他们羡慕死了。
结果这还没有几年，将军就跟夫人和离了。
哎。
穆兰绝肩膀垂了下来，整个神情看得伙头都有些不忍。
他低低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他道：“过年了，管家给那些未回家将士准备一下红包，回去过个好年吧。”
他的年，已经过得如此苦涩。
至少他的兄弟们要过个喜庆的年。
穆兰绝不想在理会他们，对着伙头挥了挥手。
伙头起身看着将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暗叹一声。
那般温柔的夫人可惜了。
主子的感情事情，他们做属下的也不好谈论。
穆兰绝看着面前放凉的饺子，他心揪起来疼，舀着饺子，吃了一口，他微微哽咽道：“真好吃。”
他含着泪把那一碗冷掉饺子吃进肚子里。
好苦，好苦，比他受伤喝得药还要苦。
穆兰绝吃完饺子，便去了以前任殷妃所住院落，一坐便是一夜。
一夜未睡，他推开门，清晨的风冷得刺骨，比塞北风还要冷。
大年初一，他要去给卫氏拜年。
穆兰绝换上新衣，他有些不自在的扯着衣服，他拿过新鞋穿上，就这么一穿，他身体一歪。
他有跛脚。
幼时摔断腿过，后来长好后，多少有点高低脚。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知道。
他没提，可他的鞋子都是任殷妃做得。
穆兰绝把旧鞋子拿了过来，往里面瞧去，果然两边鞋内高低不一样，他刚想苦笑，眼睛瞄到什么，他神情凝重，手指一点一点摸过鞋底处，那被烫平的绣字。
因为太过平整，他都没有发现，他的鞋内有字。
他翻出来，彻底看清楚，鞋内软垫上，绣着：一帆风顺。另外一只鞋上绣着：平安顺遂。
他出征在外，她在京城担忧，便把祝福绣再他的鞋底处。
行军路上一帆风顺，每次出征打战，都要平安顺遂回来。
悲伤如潮涌，席卷而来，把他整个人都溺毙在这样悲痛中。
他松开旧鞋，跑去衣柜翻出里面的衣服，他一件件看，不管是夏衣还是冬衣，里衣还是外袍，隐蔽的地方都绣着她对他的祝福。
—无病无痛。
—喜乐安康。
—平安归来。
—功成名就。
还有她一点点小心机。
—愿与他白首。
—愿他能思我。
—花好月圆，后面绣着她与他的名字。
穆兰绝细细摸着他与她的姓名，眼前好像浮现出她羞涩又包涵期待，带着妻子爱慕夫君心思一针一线绣上去。
傻姑娘。
为什么不直接说。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发现，她心里该多难受。
一想到她失望又难过，他的心就像被人千刀万剐。
以前没有发现事情，穆兰绝这次全部发现一清二楚，他的里衣，心口处，有软甲垫。
这个……垫子，是斩钢宗出品的软甲，这种软甲很是轻薄，很透，却刀枪不入。
若是不注意还真的察觉不出来。
这种软甲，千金难求，她是怎么拿得到？
他把所有的里衣都翻了出来，上战场里衣都有！
这多东西，这多暗示，这么多期盼与爱意，他为什么都没有察觉，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他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任殷妃有多爱他。
他的殷妃心中有他，爱慕他，他的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她是他的夫人！
穆兰绝丢了新鞋穿了新鞋，拿着她做得衣服，飞一样的冲了出去，朝着任家跑去……
他发誓，只要她肯回来，他定会好好对待她，此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