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土豆相对耐旱,土豆存期久,红薯则叶茎都能食用,赶不及成熟期收成,也可以适当提前,顶多就是块茎小,叶子总能吃,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
但水稻小麦类的主食也要种一些,谁也说不准上天更青睐哪种作物。
沈清然召集翰林书院的大小官员,根据他口述,编写了一系列众志成城抵抗饥荒的小话本,稳定民心,防止生乱。并且在各州开设书院,提前培训了一大批教书先生,免费设置大课堂,男女老少,皆可听课。
不少百姓听说今天收成不好,改种植为养殖,而部分人干脆不抱希望,热情不高,便这样闲了下来,闲则生乱,沈清然趁此机会开化教育,给他们读书识字的机会,让他们明白,就算收成不好,也有另一条路可以走,造反闹事的都是没头脑的傻子。
太平盛世都没有这样的好事!读不起书的人家赶紧把自家孩子送进去。
五月以来,大齐雨水分布不均,太湖春旱之后,大雨连着下了一个月,湖水高涨,良田万顷。
沈清然亲自到太湖视察,渐渐漫过堤岸的湖水仿佛咆哮的猛兽,日夜不停冲击着关押它的腐朽牢笼。
薛匪风下令五天之内,居住在下游的百姓迁往高地,地里的粮食能收则收,收不完的直接放弃,保命要紧。
但总有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带着全家老小,在地里一刻不停地收割水稻。
还不止一家。
沈清然巡视经过,看见王家村的地里还逗留有大量农民。里长接了县城的指令,要一个不落地把人牵走,此刻正急得不得了,好说歹说,一群人就是不肯走。
里长愁白了胡子,他平时怎么就没发现王家村的人这么倔呢!
不仅不走,还一家老小齐上阵,一淹淹一窝。
王家村水土好,有地下泉,今年开春,其他村庄的人见老天爷滴水未下,纷纷认为这是警示,今年不会有好收成,种田也敷衍。又下了大雨,水稻扬花不佳,产量眼见不行,放弃了也干脆。但是王家村不这样,他们借着泉水的灌溉,照旧勤奋劳作,水稻长势喜人,被羡慕了几个月,怎么都不肯放弃。
稻穗的末端还泛着点青,五岁的稚子光着脚丫满田跑,抓着一大把稻穗递给打穗的爷爷。年轻男女弯着腰,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割稻。
沈清然看着这固执的一村人,颇感无力。这几百人,抓也不是,劝也没用。
“大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官府储好了粮食,咱不差这点稻子。”
王大爷头发花白,手臂干瘦,晒了一辈子外露的皮肤都黑黝黝的,他抬头一看周围围了一队官兵,便知面前的年轻人来头不小。
“我不走,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多割点麦子,就当是赚了。”他梗着脖子,浑浊的双眼看着手中的稻子,流露一股庄稼汉独有的对土地和粮食的深切眷恋,“我舍不得啊,你看它们长得多好,这稻穗,还差二十天就到季节了!小伙子没种过田吧,你要是种过,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沈清然种的田加起来比全村人都多,他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但是王家村的老头们都很固执,稍微松动些,就让媳妇抱着孙子先上山躲避。
“叮——一颗北非假木贼种子发芽。”
北非假木贼是一种发芽极快的植物,遇水十分钟发芽,比绿豆快得多,系统能做到在遇水第一分钟给予提示。
沈清然在河岸设了哨兵,按严重程度,每次催芽一到三颗。三颗表示大范围决堤。
沈清然劝不动这群人,他本来只是路过,前去高地和薛匪风汇合,薛匪风在那里指挥安排临时住所。
但他看着眼前的情景,脚底生根,走不动路。这些人还不相信官府会发粮,种了半年的心血,眼看有所成,放弃了说不定也会饿死,这种心情他能够理解,但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