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山海大比的组委会接到了举报。
举报者以无可否认之实证，直指山海大比日本分赛区有作弊行为。总部一封停赛纠察令跨海而来，工作人员匆匆行动，紧急清出所有入梦者，封场自查非法接入法器。
等到参赛者们在分配到的静室中悠悠转醒，听着院中惊鹿一声轻响，对断片的记忆十足十感到茫然时，分赛场已经宣布自查无果，改由组委会派员调查了。这个消息随着午食供给，陆陆续续被参赛者得知。
大部分反应是诸如“倒霉”、“白用功”、“有没有搞错”、“你们在开国际玩笑”之类，然后便是质疑自己是否被软禁，虽然这点在术师中更加普遍，但在得知“仅修士方参赛者禁足”后，压力就来到了修士方。
“你确定所有人都出来了？”
林长永不知道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每一次问无论是守门的傀儡侍者、还是过来问话的工作人员都给了肯定回答，但他就是问，问完在四叠半的和室内、绕着被褥踱步，然后，他改了问题，“那多少人是醒着的？”这一次，没有笃定的答案。
“这张字条还是给花黛子。”
陈郁递出一张便笺，折都没折一下，光明正大写着关切身体的话，便笺是海市会馆的便笺，笔是海市会馆的笔，字是当着傀儡侍者的面一笔一划写的，串供可能性为零，傀儡恭敬接过。照着又写了一张，这次说，“这个还是给东野平。”傀儡垂手，又不接了。
“拿过去啊。”
高澹一脸不爽，他递过去的玉简也属于法器，他拿久了会坏，因为对方不接，已经废掉一小堆儿，“干嘛不接？”海市会馆的管理层五六人，一接到高少的召见就过来了，围着站一圈，期期艾艾地说他们找不到被馆主带走的东野平。
秦御洲接到了静默命令。
不说话，不做事，不外出，不交代。来问话的人员换了七拨人，他只在第一拨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事实，对方也没有深究，只是在手机响起后，将它递给秦御洲。电话里，他接到静默命令。于是，安静如鸡。
“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三拨大比工作人员后，宓柔儿见到观世项目的人。更加准确一点是项目合规审查办公室的副主任牧天骄。他挂个调查员的名头，混在山海大比组委会总部派遣的调查小组里来，拿着一张表格边问边填，“我不是说‘失去大比过程的记忆’这件事，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还装听不懂吗？”
“那我直说了。你是否预见大比的情形？”
“不要笑，鉴于你的最大预知期限并没有到来，这个推测很合理。”
“怎么不能笑，我是被动型旅者啊。”
宓柔儿低眉，视线划过小臂上的束环，牧天骄一进门就让她伸手，无视她退休的事实，重新给套上了，“主动型观者才是‘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不是吗？”
束环没反应。
真话。
“有人举报你泄露预知内容。”
“真棒，搞得我没退休一样。”
“就算退休了也是有保密期…“
“我的意思是说——”
宓柔儿打断对方，“我已经退休了，泄露的定义是‘先知对节点明确指出预言内容或诱导预言相关行事’，一来我不算先知，二来我没有接触过节点，在这两个前提下，就算我到大街上宣传我是个先知，也不算是违纪了，泄露何从谈起？至于五年保密期，我记得是从最大预知期限结束开始算吧。”看書喇
拉门轻轻合上，质问她的人走了。
宓柔儿百无聊赖地吃起茶点，一抬手，束环还在。
调查小组临时办公室设在冬之间，
没特别的理由，这里只有宓修文一人，正好有位置安排。牧天骄拿着乱填一通的谈话表格来交时，刚好看到调查小组的组长谷献石和宓修文在廊下喝茶聊天，有说有笑。
他目不斜视把表往文件夹里放，顺手翻了把其他人的表，一水儿的略过、无记忆，还有因为调查员本人太过无聊，画满了小猫小狗。
正常的，调查一群合理失忆的青少年就是这个结果，剩下的咒术界参赛者们甚至没安排谈话。他们的工作重心一开始就没在他们上面。
就算如此。
牧天骄郁闷地想，宓家的先知小姐也太老辣了。
各方面卡得死死的，就算她真的给东野平透了消息，也是如她所言，一个非先知，一个非节点，在职保密期结束，离职保密期未至…这就离谱，这两个时间本来是无缝衔接的。唉所以说她的退休申请是谁批的？打住打住，想不得想不得。他分到宓柔儿还算好的，他的同事吴向分到乐烁才算是焦头烂额。
想想抽出乐烁的谈话表格，笔痕深得吓人。
特别是“不知道、失去记忆”这样的字眼，字字泣血。
他也明白元点不是犯人，管得严不严，大程度取决于监督小组裁定。但这个也太不严了，说出国就出国，申请也不打一下。日本这边本来就紧张，宓柔儿过来他们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她身上了，等监视束环定位的人报告打上来，人都开始大比了。所以说，宓柔儿的申请…
“小牧啊。”
廊下的谈话不知何时结束了，牧天骄回头，宓修文已经走了，谷献石就站在他身后，和颜悦色同他说话，“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说实话吗？”
牧天骄诚实地一摊手，“我可不知道。”
“哈哈，测定未来的人居然这么说？”
“未来测定了吗？”
牧天骄也笑，“从来没有呀。我们只是像药农预测药材长势，云图预测台风轨迹，靠经验、靠技术有了一些并不精确的成果。”
是的，并不精确。
没有一个先知能精确到日常的桩桩件件。
观世项目只对节点感兴趣，其他的，诸如蓬莱仙宗少主东野平陷入昏迷，诸如观世宝鉴实名举报作弊。
抱歉，并不在现阶段的工作清单中。
“哎呀哎呀。”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谷献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诧，“可是有一些人物就算什么都不做，单单不存在了，也会影响大局的。就这么昏迷下去，不要紧吗？”
要紧的。
牧天骄想，再这么昏迷下去，加班地狱就不远了。
他在心里虔诚地双手合十，“诸天神佛保佑，少主快点醒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