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些少年睡得满足的一夜，
对于另外一些少年来说就是无比纠结的一宿。
经过“汤池之会”，历史性达成了合作的高专生们，刚行动就卡住了。
无他，在花黛子、宗三失联后，唯一情报突破口的东野平也失踪了。或者说还不如失踪，他们能光明正大地找，询问工作人员必能得出在馆中的答复，也不反对他们找，但哪都找不到，即使中午十二点，他们分散守在住客手册中标记的用餐处也蹲不到人。进一步询问会馆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永远只有：
“恕不能告知。”
“客人的安全与隐私是我们最为重视的事项。”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语调、顿挫都一模一样。甚至于听久了，还能找到规律，不管是负责前台迎客还是扫除侍者，年龄段相近的「人」的声音都是同一个，给人一种“反正你们发现不了在细节上偷点懒好了”的即视感，除此之外，怎么看都是人。
“可恶！瞧不起谁！”
居酒屋里的钉崎野蔷薇朝着远去的侍者背影，气呼呼地挥拳头，“可恶可恶！”
伏黑惠蹙眉，没有咒力或者残秽。
相反地，隐隐有种“很干净”的真空感，“仙术…吗？”
啪。
虎杖抬手将腮边浮现的嘴拍掉，「宿傩之嘴」黎明时分跑出来过一次，无意外地嘲讽一路找不到人的他们，虽然说了一堆垃圾话，但言语间反向普及一波千年前的「仙道」常识，即使都是“眼高于顶的伪物”、“逃避死亡的懦夫”之类的负面词语，但也基本上让三人有了概念，“超级厉害的啊，真的是长生不老吗？”
不不不。
钉崎复杂地回头看虎杖，只有你别这么说啊。
你不是追求正确的死亡吗？啊？
叮，叮，叮。
三人同时收到加茂的短信。
现在离日落只有六个小时多一点，京都校决定不再寻找东野平，休整之后宣告参赛。虎杖抓抓头发，“啊，那个，我们继续等吗？参赛的话，其实也能见到东野吧。”
那时候就没有意义了啊！
钉崎额角冒出一个十字，“再找找吧。”
“不，我们在这里等。”
伏黑惠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轻声道，“他们被误导了。”
果不其然的，他的同学不约而同地迷茫了。
区别在于虎杖天然地诶了一声，钉崎使劲绷着“啊英雄所见略同你倒是说啊”的女子高中生凶恶脸。
都没有注意到吗？
伏黑惠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你们倒是多看看他，“语言从来不是问题。棒球赛的时候，东野不是去充当翻译了吗？但他一直没说话，三位校长的交流是无碍的，而宣布比赛消息的时候，释武心校长需要翻译，也就是说他本身不会日语，那么当时的无碍交流一定是借助了翻译工具或者法术。不用找到东野，找到其他参赛者也可以提问。”
“如果是法术的话，”
钉崎野蔷薇蹙眉，“其他参赛者也是学生吧。”
自动翻译的法术，听起来很高级啊…
普通学生可以掌握吗？不能掌握的话，那只能说中国语了，可恶，她只会说你好和包子啊！不会被当作什么奇怪的人吧！
虎杖悠仁却是十分赞成。
他爽朗地举手，“嗨嗨！我们去问其他人吧。我们不是会说‘东野’吗？实在不行就一起吃饭再拜托他们找人好啦！”
伏黑惠没说话。
他将手机翻过来，展示刚刚下载的旅游翻译软件。对面各有想法的两人瞬间熄火，像有什么滔滔不绝的东西戛然而止，显露出被智商差别憋到的即视感。
“……”
“……”
大约已然习惯了的伏黑惠淡定地收起手机。
现在，他们只要等——
等那些入住了会馆，又“不在”会馆中的参赛者，他们或许不需要用餐，或许选择送餐服务以留出时间备考，但也不排除有像东野那样乱逛的人。如果有这种人，又恰巧出现在此时此地，那就是他们的机会。
“喂喂。”
钉崎野蔷薇一下明白他的意图，“概率也太低了…”
“哇塞，真的居酒屋耶。”
拉门被兴冲冲地打开，抑扬顿挫的异国语言被年轻的嗓音包裹，热烈的青春感扑面而来：
“学校这次下了血本吧。”
“拿着这个券能随便吃吗？”
“吃吧，蓬莱仙宗的产业，你吃不穷的。”
“哈哈哈哈，吉野有没有推荐呀？”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叫周皓博，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捏着一张招待券，左右张望，故而是第一个发现高专三人的修士。他是炼气初期，前几天刚突破，使出浑身解数说服了老师，上完早上的课匆匆和班里要好的伙伴踏入遁阵，远赴大洋彼岸的日本分考场，目的是吃几顿好的，再逛逛秋叶原，让日本新朋友回加看看，故而见到陌生人不在他的计划内。所以他想了想，抱拳施礼，“在下东海实高周皓博，师从九真门，不知是何方道友，但请指教。”
没得伏黑惠拿出手机。
钉崎野蔷薇应激地一抬手，“你好！包子！”
完全不被影响的虎杖悠仁两眼放光，却又迟疑道，“啊，你是…顺平？”
空气，冻住了。
被同学簇拥在中间的吉野顺平也不好了。
明白两边是什么社死情况的人，现场只有…因为校规剪了平头的他啊！！！！
中间过程暂且按下，反正最后七个同龄人坐到一起。
侍者扮相的傀儡麻利上齐除酒品外的刺身、炸物、烤串、拉面，周皓博趁着别人都在粉头发说话，手肘轻轻碰了下吉野顺平，对方看来，指着傀儡挤眉弄眼。
吉野顺平熟练地拒绝，“这是会馆的财产。”
他说的是日语，周皓博回的也是日语，“不是损坏，只是修改，不要紧的。”
听得一清二楚的钉崎莫名有些生无可恋。
她刚刚为什么要说中国语来着？啊，她说了什么，忘记了。
虎杖悠仁说完。
周皓博、杨文文三人跟着日漫学了点日语，但都不精通，对方的请求只能听懂三成，吉野顺平硬着头皮，帮着结结巴巴翻译一遍。崔允便说，“一切都是缘法罢了。”
怕术师不明白，杨文文体贴地加了几句，“不是不帮你们，我们也不知道考题。山海大比的题目都是‘你尽管猜猜到算你厉害但也没用’这种的，不排除有人猜中了，但猜中也没用。就好像你们比你们的同伴窥见玄机，在此处等我们，有用，没大用。很多看着宽泛的东西，其实很收紧，很多看着没机会的东西，其实有转机，但只有一线。”
修行就是争这么一线。
周皓博心想，很有道理，但对面问的是往届的情报吧，这不是一秒离题吗？他瞧着顺平完全被博大精深的中文搞蒙，抓抓头发安慰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不过山海大比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不造成参赛者之间相互攻击，都是珍贵的人才嘛。没有大乱斗、大逃杀的。”
不知道为什么。
对面一点也没高兴起来的迹象，反而情绪更低落了。
吉野顺平敏感地换了话题，“说起来，刚刚伏黑君有说过找人吧。”
“其实顺平也认识啦。”
虎杖悠仁积极起来，“应该是这么读，东——野——”
最后一个字没成功说出来，倒不是语言上的艰难，而是对面的异国少年们震惊的神色太过明显。说话无比流畅的杨文文甚至有点结巴，“平、平、平吗？”
“不该在东海分赛场吗？”
周皓博炸毛，“蓬莱仙宗的都在那边啊，为什么要来新开辟的赛场。”
崔允人间清醒，“他在日本当交换生吧。”
三人沉默。
久违地，想起被学神大魔头统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