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山海大比的消息是临近散宴时宣布的。
大约是知道考试会影响少年人的食欲吧，但还是影响了。不知道是贴心还是坏心的大人们离席后，庆功宴也宣布结束，高专众人下榻会馆。即使是选择不参赛也是明日才离开，馆内最大的汤池一扫多日冷寂，迎来了它的欣赏者。
不管是从刚刚开始就心事重重的伏黑惠，还是自认能在大比中优胜的东堂葵，或者老成些的加茂宪纪、狗卷棘、熊猫，作为不那么普通算是见过世面的高专生，完全被此处的富丽震惊，仙鹤描金，松柏点翠，就连男汤的布帘都是手工织就的青地鲤纹金库锦。
极尽豪奢。
繁华之至，归于肃穆。
虎杖悠仁是人群中毫无准备的了，换下衣物捧起装洗浴用品的浅木桶，便“哇，这里…超厉害的啊”这般喃喃感叹了一路，但渐渐地也安静下来，到了池边见着水面泛着的金涟漪，犹豫了一下才敢下去。
偌大的汤池水气蒸腾，只有寥寥数人，还因为学校的关系远远分成两边：东堂葵在一角，加茂宪纪在一角，剩下的人在另一端。
约是习惯了氛围，虎杖小声道，“东野没来吗？”
负责通知的人是伏黑惠，闻言，神色略微妙，迟疑地说出了对方的回复信息，“他说不习惯，因为他是…南方人。”
用咒力隔水也要泡澡的熊猫，“诶？”
山海大比的情报完全不明，“许愿”的前提是前三名。
第一个要做是是收集情报，然后要考虑的是参赛与否。虽说情报能从会馆中的参赛者获得，但就算对方肯透露，语言恐怕也是个大难关。故而，消息源其实是东野平、宗三、花黛子三位交流生，目前其他两人手机关机，“能找到”的只有东野平，本来想邀请他一起泡澡聊天，结果对方是一点也不想来。
空气因为不理解凝滞数秒。
加茂宪纪清咳一声，唤回话题，“我直接问了，你们要参赛吗？”
“鲑鱼。”
“一个合理愿望，就算是熊猫也会心动。”
“…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我吗？感觉参加能变强。”
“哈哈不愧是挚友，你参加的话，我也参加！”
加茂宪纪沉默。
啊，只有我自己觉得可有可无吗？
一个愿望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要进前三绝对不容易，从加茂家反馈的情报上看，山海大比是面向未出师的修士，初步推测至少千人。在陌生领域和大量专业选手竞争，也实在太难了些。不过话说回来，只有这种难度才值得付出「一个愿望」的奖赏吧。
他有什么愿望呢？
宪纪本人的愿望并不能通过外力实现，但从默许交流生，到接待交流团，高层的态度上的转变正是存有试探之意，那么加茂嫡子便不能退缩。
“我也参加。”
诡异。
归来的东野平站走廊上想，十分诡异。
夏之间又恢复他初来时那副废寝忘食的样子，甚至于更卷了。秦御洲不见踪影，陈郁趴在白板上不知在写什么，密密麻麻有上千字，高澹在角落里疯狂打电话，身边几台电脑接收了一个又一个优盘的资料，林长永一个一个地看，他端坐于故纸堆中，像极山巅的王。
唯有他和岱室抱着一堆零嘴，画风格格不入。
陈郁显然知道阿东在想什么，头也不回，“一个愿望诶。”
“愿望是他们的吧。”
东野平回想了下释武心说的规则，“我们应该还是照旧。”
陈郁似乎对我们这个用词很满意。
他放下笔，“交流生可以选啦。我刚问过班主，他说可以二选一。所以我们保一争六。我们六个名次都漂亮那是最好的啦，不行的话就全保你。”
“然后许愿大家都进局里？”
“不行啦，这种违法的。”
陈郁半点不犹豫地支招，“你要是想，就说‘绩点按小组划分’，不想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方法挣绩点，实现你的愿望就好啦。”
我的愿望？
东野平四下看了一周，没找到，穿越回去并不算“合理愿望”。他负气地拆开一包薯片，咔吱咔吱吃起来，还试图找话题掩盖失落感，“那是啥咧？”
“这个？”
陈郁侧了侧身，给阿东看白板，“啊，姑且算是‘从家学角度’做一些合理推测吧。对了，这些词中你有比较在意的吗？”
白板上的字仔细看是一些词语：
世鉴、青照、菱花、鸾镜、清波、寒盘、山月、惊鸿、重明、玉御、寂望、熠星、浮音、轻霞、越光、铜官、磨拭、璧君、观物、昭影、修容…
都是在说镜子。
看到五十来个的时候，东野平移开视线，“未央？”
未央，本义是未尽的意思。
许是西汉时用做了宫殿名，许是加上它的小伙伴，长乐、未央、建章，这样一读带了吉祥语的色彩，渐渐地也有了长久、无灾难、平安的含义，但和镜子实在没什么关系。
“啊，这个已经送人，排除嫌疑。”
陈郁马上把它划掉，“抱歉抱歉，不要在意。”
忽然道歉才让人在意啊。
东野平想问这些词语是什么，或者是更加在意的“送给了谁”，千转百回地，最终还是没问出来。一愣神之间，第一份经过初筛选的情报递到陈郁手里，他皱着眉拿笔东一个西一个划词，然后第二份、第三份情报。白板上的词语一点点减少，像东野平怀中的各种零食。
凌晨两点，秦御洲回来，范围缩小到两个词：
素研、越光。
就算不是也不会差太远了。
白板前的陈郁长舒一口气，高澹、林长永、秦御洲也如释重负地转身，“阿东，题目是…”
静坐许久的岱室轻轻摇头。
他的膝上垫着一个枕头，东野平靠在上面已然入睡。
卷了一天的四人沉默。
陈郁没脾气地抓了把头发，啊，久违了，这种“不在范围内无论看起来多在意实际上是都不在意”的性格。
某个程度上，阿东一直是阿东呢。
不过…头发很软的样子。
陈郁搓搓下巴，“快，让我摸摸。”
啪。
是手摔在脸上的声音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