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林雪村布置完作业就原地消失了。
院子里剩下东野平一人，不知是否错觉，他从对方的离开里觉出一丝丝的仓促。
但仔细观察树上的蛞蝓少女，除却作为壳的少女头颅、黏糊糊的蛞蝓和不妙的寄居位置让人舌头发麻，细想就立马掉san值，总体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那么：
问，建议用咒力，东野平会用别的吗？
答，不能说永远，但他现在确实不会。
东野平抬手，在指尖凝聚一团咒力。
讲真，他其实觉得，要是伏黑惠或者钉崎野蔷薇在这，犯不着用他们的术式，拿个棒球棒包裹咒力或者纯物理来打，说不定也是能打死。
但他就没那么方便了。
主要原因在于“咒力驱使机制”，伏黑他们是像灵力一样驱使咒力，咒力就像他们的手臂，而他由于无法拥有己身咒力，于是用灵力养着、裹着、挤着外来咒力，咒力就像捏在手里的、不属于他的工具，他得拿着这个无形体的工具，弄死眼前的咒灵，而作为手的“灵力”不能碰到对方一点点——
林雪村没说，但不难猜。
浊气炉原理不分敌我一视同仁，故意稀释的灵力能养他的咒力，也能养咒灵的咒力。
虽说不知道碰到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绝对不想知道。
东野平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咒力团后压缩灵气又骤然放开，火铳一般将咒力团发射/出去。这种操作理论上还是会有灵气残留，但量很小，就算是资敌也资不出什么名堂，果然。
噗！
哑光的浊青色团没入少女的眉心，轻而易举地击穿蛞蝓咒灵的“壳”，留下一个脑浆粉肉卵块蠕动、粘液外溢、密密麻麻的细卵跟着流出的圆洞。少女头颅似乎相当痛苦，嘴无声大张，发出不存在的惨叫，代替了舌头的蛞蝓猛地往外一探，露出藏在口腔里的一小截，半透明的粘液外皮下是成千上万的小蛞蝓，米粒大小，在母体内交缠涌动。
“…”
东野平默默挥手，散去凝聚的第二发咒力团。
要是他悟不到老师的暗示，减少灵力残余，或者刚刚打在蛞蝓身上，里面那些岂不是满院子都是。喂喂，他好像陷入了“遇到身上很多崽子的家庭害虫，打不打都不对劲”的爆浆困境中了，“话说，在领域里放这种东西，老师的审美不要紧吗？”
阿嚏。
回到二手车上的林雪村，莫名其妙地打了喷嚏。
正面挨了一记爱徒吐槽的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摸出新手机写任务汇报：目标代号“猿”今日日间与三未登记特级咒灵接触，商议灭绝人类事项，三特级中疑似来源火山恐惧者，生焚双方详谈处店员及顾客，致计划关键步骤情报遗失，该咒灵晚间独自伏击“眼”，频死被三特级中疑似来源山林恐惧者救走。另，“屿”确认失忆。
屿…吗？
林雪村再次感叹，不得不说，东野镜此人很会取名。
从本意上说，依附于大陆或岛周围，涨潮相离，落潮相连，就像上下齿分合，又如母亲的孩子，时而离开身边，时而回到怀抱。从解字上说，山为本体，与为喻体，借了有“一勺之赐”之意的“与”的声来完善其意义。（引自百度百科）
望平顺，也望天赐恩惠，
不多要，山海那么大的一勺即可。
“哈。”
林雪村想着，笑了出来，简直是作弊啊镜姐。
任务报告对象陈百回回得很快：已知晓，望保重。
这句话和陈百回这个人一样，毫无新意，林雪村瞄了一眼历史消息，几乎每次都是这一句，上次有点不同还是…
他想起什么，输入：少年院特级的事，日方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陈百回：暂未，意外顽固。
然后，回的字忽然多起来，大段大段那种。
陈百回的顽固不是说日方死不认错，相反的，对方关于“人手不够所以疏忽让一年生对抗未升级咒胎暴露了实践教学制度不足之处”这点，表现出了十足诚意，甚至提出开放学生交流制度，互相借鉴，完善不足，但就是这种在偏门旁道、细枝末节处诡异“豪爽”，明白着告诉追责方，“我错了错误给你挑出来了其他没有错别找了”，极其顽固地掩饰了最该认错的地方：咒胎是演化成特级具有必然性。
这个配方…
林雪村滑动陈百回的大段文字，一目十行看完，意外的熟悉啊。
他只知道“猿”和少年院的事有关，却没想到水那么深，连咒术界整个上层都跟着遮掩，明摆着不是插了一手，就是默认某些不能曝光的人插了一手。
诶，是谁呢？
林雪村饶有兴致地想，“猿”的能量…应该没那么大的。
[陈百回]
林雪村：所以没有补偿吗？
林雪村：孩子都住院了，可委屈了。
陈百回：…孔剑君跟我说他筑基了。
陈百回：洞府选了吗？
林雪村：总归不出三壶，局里有安排？
陈百回：昆仑系有空位。
林雪村：神宫哪位前辈陨落了？
陈百回：…昆仑学院的学区房。
出世修仙得寻仙山福地。
顶级的洞府拉个表，基本就是顶级宗门分布图。
其中，有一山一海，作为仙道的起源不可动摇。
其高而不可知者，西极昆仑神宫，万山之祖，天阙所在，民初同蜀中剑阁、终南仙都、峨眉金顶合盟，应劫入世，后演化为昆仑系。
其深而不可测者，东海蓬莱仙宗，极海灵洲，归墟之国，东南仙道宗主，藩属山门无数，拢在一处是东海系，不拢一处也是东海系。
其余世系也各有千秋，东北系出妖仙、中原系出局长、藏地系出密修、巴蜀系出山灵、湘楚系出巫傩，两广系出杂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可以说传承比传人多，但哪系排第一。
其实国内的修士管理机构叫做东海局，就可以说明问题。
蓬莱仙宗南波湾，昆仑神宫南波土，两者关系很一般般。
特别是修炼风格上，讲究“资质悟性好，来就送灵石”的努力派昆仑和“修仙一线牵，全靠有机缘”的缘法派蓬莱格格不入，互不对付，所以…
[陈百回]
林雪村：不了不了。
林雪村：我怕孩子遭受校园暴力，换别的吧。
陈百回：能分配的超甲级洞府今年就这一批。
陈百回：别的有，你看不上。
林雪村：看得上。
林雪村：那种风景很漂亮的私人小岛就还行。
陈百回：…
轻松把直属上司聊自闭，林雪村熟稔关闭对话框，开始清积压信息。
蓬莱仙宗的全员群，外宗管事的公务群，内宗山主的闲聊群，真传弟子的八卦群，橘林小组孔暮生的紧急私聊，五条悟确认东野平无事的短信，以及更早一些的：
[东野平]
杰哥不要啊：好人从不防御
杰哥不要啊：禁咒书目-
东边有田：谢谢老师，反咒有注意事项吗？
------以上为早前消息------
杰哥不要啊：按理说要注意反噬。
杰哥不要啊：不过阿东不用在意这个啦。
叮，叮。
接连两声消息提示音在车外响起。
林雪村转头，小脸煞白的东野平靠在车门上，高专校服外套脱下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发现来自“杰哥不要啊”的消息是车里的大叔发的后，表情就跟尊敬的网友是个怪蜀黍后一样的幻灭，但还是好脾气地问，“为什么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