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有一位记者起身提问，比起之前记者的彬彬有礼, 他就显得不客气许多, 直接问道：“现在国家提倡言论自由, 林老师，你就这样将那些不明真相的网友告上法庭，真的合适吗？”
“言论自由不等于自由言论，行使自己权力的时候请不要侵害他人权益。”林徽末气定神闲，“就像是贵报社。如果是据实报道，说得再难听, 旁人也说不出不是来。若是虚假报道, 编得再天花乱坠, 也是诽谤造假。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该付诸法律的时候就该付诸法律。”
林徽末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记者, 慢条斯理地道：“您说呢？”
“……您说的是。”记者心中直骂娘，什么话都让林殊墨说了，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要质疑一下华国法律的完善问题吗？
林徽末却没有结束发言的意思, 继续道：“因为我的一点私事占用了剧组的时间, 我很抱歉，接下来, 我不会再回答与本次开机发布会无关的问题，谢谢。”
说完，林徽末推开桌上的话筒，冲钱导歉意一笑。
钱导微微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下来,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趁着某剧开机发布会上追问演员私事的情况也不少见，受害的是那个倒霉催的演员，钱导自然不会跟林徽末计较这件事。
尤其他刚才算是听出来，他这男三号身上的瓜有多大。
竟然将在网上造谣诽谤的网友都起诉了吗？
他得说……干得漂亮！
没有谁会喜欢自己被旁人编排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在网友面前，公众人物就比较吃亏了。不跟他们计较，对方气焰嚣张满口喷粪，嘴脏得要命。跟他们计较，哦，这就是气量狭小跟小小网友计较。都赚了那么多钱了，还要从网友那里掏精神损失费，太黑了。
呵，谁稀罕那点精神损失费，但不让对方损失些赔偿款，轻飘飘一句“对不起”了事，谁咽得下这口气。
真心隔肚皮，谁知道那句道歉是真心还是敷衍。轻轻放过之后，指不定对方在冷笑腹诽，觉得他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起诉他们。
多少公众人物爱惜羽毛，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流言只做澄清，没有真刀真枪地去追究。可等到某些时候这些黑料再被翻出来，添加几笔就又能变成引人眼球的爆料，真真假假路人根本分不清。吃亏的是公众人物，被愚弄的则是网友。
总有人觉得网络就是法外之地。
钱导拿起话筒，将话题转回电视剧上。
媒体提问环节临近尾声的时候，还是有记者觉得林徽末不会那么不给面子，又一次将话题引到了私人问题上，比如他跟老东家解约的事情。刚跟嘉艺娱乐解约却能够进到《罪》剧组中，据说还挤掉了宋希男三号的位置，这背后可是大有隐情啊。
那名记者十分彬彬有礼又不容拒绝地向林徽末提问了。
林徽末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那名记者就收回目光，半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林徽末的态度却让那名记者认为自己抓到大料，眼睛一亮，颇有些自得地提醒道：“林老师，请您不要回避问题。”
林徽末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扫了一眼那个记者的工作牌，极佳的视力让他将工作牌上的小字看得清清楚楚。他异常无奈地开口道：“这位胡博航先生，请您回顾距离现在23分14秒之前我的发言，然后怀着对语文老师的深深愧疚，要么换一个跟本次开机发布会相关的问题，要么坐下来，将时间和机会留给别人。”
被当众点名的胡姓记者：“！！！”
众人：“！！！”
即使往日嚣张如钟杰沛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扭头看向林徽末，眼神相当震惊。
记者胡博航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他用力地握紧话筒，一字一句，硬邦邦地道：“林老师，您在侮辱我的职业能力！”
“不。”林徽末直直看向台下，毫不犹豫，“我是在指出你理解上的问题。”
胡博航：“你——！！！”
“咔嚓咔嚓。”
周围记者同行在胡博航被林徽末毫不留情怼过去的那一刻也有些懵，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同行是冤家，他们没有跟胡博航同仇敌忾的意思，而是举起相机，飞快地将这一画面拍下来。
——《罪》剧组开机发布会现场，林殊墨当众指出某胡姓娱乐记者理解能力差，是林殊墨目中无人，还是这届娱乐记者中有人能力不佳？
默默旁观的系统369411安静如鸡，下意识给眼前这一幕加了个大标题。加完了大标题，系统369411忽然抬起数据爪捂住自己的芯片，觉得自己越来越崩坏了。
……啊，它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它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个种马系统了。
***
这一场开机发布会带来的后续影响又是全网级的。
无论是原主还是林徽末，堪称娱乐圈里行走的头条。
林徽末这段时间的全网热度没的说，这给林徽末带来更多知名度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路人的反感。甭管是贬是捧，到处看到的都是“林殊墨”三个字，某些路人就会生出厌烦的情绪，进而带到了他这个人身上。
大意就是：烦不烦，怎么总是他！
林徽末摊手，怪他咯。
按照林徽末的思路，粉丝人气尽是浮云，为原主和自己出气才是正经，自己心情舒畅才是正经，没道理要为别人委屈了自己。
反正……竞争影帝看的是演技，粉丝再多，演技不行也是白搭。同理可证，粉丝再少，只要演技过硬，影帝舍他其谁。
于是，他这一系列骚操作下，原主本就不多的粉丝又跑了一批。
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
然而，林徽末没有想到的是，在一些网友晒出自己收到了的法院传票，向其他网友抱怨林徽末这等狠辣逼死普通网友的行径后，林徽末黑得滴墨汁的人气中反而多了一点白。
灰白。
不少网友没有顺着这些人的意思diss起诉他们的林徽末，反而对收到法院传票的网友冷嘲热讽。
因为什么？
因为诽谤造谣！
林徽末不是随随便便抓个网友就请律师起诉他的，他是提交了确切的证据，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也就是说，那些网友的言论确实构成了诽谤造谣，是他们违法在先。
林徽末的起诉在某个点上还契合了一些人的内心，因为他们在网络或是现实中，或多或少都遇到过那种大嘴巴说三道四的人。
他们无疑是厌恶这些人的，但狠得下心花时间花钱起诉这类人的，到底还是少数。可一旦有人率先做了，哪怕收拾的不是说道过他们的人，围观众人看着也解气。
不少人因为这个对林徽末黑转粉，想要关注他一波。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办法关注林徽末。
当他们操控着鼠标想要按下网页上关注的按钮时，一个窗口弹出，无情表示：该微博用户开启了关注保护模式，非用户林殊墨主动邀请的用户，无法关注这个微博。
网络上又炸了。
哪有明星会这么干！怎么会有明星这么干！！
华国最大的网络媒体平台云巅微博有这样一个在所有人看来很是鸡肋的功能，就是这个【拒接野生粉】的功能，基本无人使用。
因为讨厌一些人，将他们加入黑名单里，这个可以理解，但开启【拒接野生粉】功能，拒绝其他人关注……抱歉，这人完全可以来个单机，何必在微博上搞个账户。
但现在，有人使用了这一功能，还是一个职业是演员的娱乐圈明星，最需要粉丝人气的那类人，这样的行为不可谓不让人惊掉眼镜。
不过，震惊之余，一些言论随风而起，大意就是，这是林徽末欲擒故纵，是吸引流量关注的小把戏。
不管网上如何议论纷纷，林徽末自是岿然不动。
其实，在林徽末刚接手原主的身体后，他让系统369411接手账号的同时也开启了【拒接野生粉】的功能，锁定了当时342，356名的粉丝数。这些粉丝可以因为林徽末之后的行为而脱粉，但与其他不被允许关注这个账号的其他网友不同的是，如果他们想要回来，林徽末是点头的。
在原主最落魄的时候还愿意关注他的粉丝，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懒得点取消还是商业互关，但这些人始终是不同的。再看透了网上风风雨雨，原主最初也是一个意外入圈得到了众人喜爱后受宠若惊的普通演员，只是失望了太多次才强迫自己放下。
看在原主的面子上，林徽末愿意罩着这些粉丝。等《罪》这部电视剧拍完了，林徽末拿这个当借口，给这群粉丝发一波福利，奖励他们的不离不弃。
上辈子当了几十年霸道总裁的林徽末对杨毓忻如是说道，而不管多少世从来没有缺过钱的杨毓忻无所谓地点头，道：“好啊。”顿了一下，杨毓忻很有经纪人思维地道，“让系统调查一个这批粉丝中哪些最中坚，暗中操作一下，先给他们发福利。”
一口气给三十多万人发福利不是办不到，但是没必要。粉丝追星也不是要从爱豆那里得到什么好处，爱豆平时帅帅帅强强强事业高飞时不时发两张照片当福利就能让那群真爱粉们乐颠颠。
林徽末摸了摸下颌，道：“按照拍摄进程，五月中旬就能够结束工作。我干脆参加这一次的高考吧，拿个好成绩给我那群粉丝做个榜样。”
原主高中毕业，没有参加高考，就这么一头扎进了娱乐圈里。有阵子红起来的时候，职业喷子拿着放大镜找原主身上黑料，学历就是他们的攻歼对象之一。
原主倒是一直想要复读重新高考，只是公司安排的工作排不开，他只得作罢。如今林徽末看来，公司说是工作排不开，不如说嘉艺娱乐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留住真正大红的明星，所以趁着能赚的时候狠命压榨艺人。
竭泽而渔并不可取，但这却是竞争不过大集团的小公司生存之道。
高考对于林徽末并不是一件难事，他在上一世学到的知识到现在依旧清楚地印在脑子里。他对比过两个世界的知识体系，相差无几，林徽末都不必补习一下就可以直接上考场。
“这个好办。”杨毓忻直接道，林徽末只需要一个渠道来获取高考名额，具体哪个高校都无所谓。林徽末露两手，只要校领导不傻，他们都得欢天喜地地将他的名字加入这一批的考生中。
杂七杂八地商量了一堆，林徽末忽然抿紧唇，身体一歪，直接往杨毓忻的身边倒去。
杨毓忻抬手将人接了个正着，还不到半秒钟，林徽末一个翻身，直接将脸埋在了杨毓忻的衣服里。
“阿忻。”
林徽末的声音闷闷的。
杨毓忻低下头，放缓了声音：“怎么了，阿末，有什么犯难的，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林徽末磨磨蹭蹭地仰起头，苦着一张脸，嘟囔道：“明天就是开机仪式了。”
开机仪式=正式开拍。
虽然林徽末背了原著，背了所有剧本，每一句属于自己的台词都烂熟于心，跟他有对手戏的男男女女台词也记得清清楚楚，还在系统369411的帮助下进行了演技的紧急培训，但他心里还是没底。
他不知道自己取巧的方法能不能过关。
林徽末虽然没有演过戏，但他看过不少电影电视剧，国内国外的都有。在林徽末看来，一个好演员最重要的就是感染力，感染自己，感染观看他的观众们。林徽末在表情动作上能够跟日后的林殊墨如出一辙，但林徽末仔细看着，始终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
这个娱乐至上的世界怎么就这么难。
林徽末很苦恼。
像是前一个世界，学习是一种乐趣，他喜欢那种充实自己的感觉，恨不能将那个世界的全部知识都塞进脑袋里。但演戏，演戏是讲究一点天赋的。演技可以后天学习，可以惟妙惟肖，但真正走到巅峰的演员，他们无不是能够真正感染其他人的演员。
太难了，演戏比学习难多了。
林徽末有点担心自己是个榆木疙瘩。
杨毓忻伸手，捏了捏林徽末的后颈，轻笑着道：“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榆木疙瘩，放心好了，你还有时间，亲身走两个片场，信心就有了。”
林徽末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但林徽末所说的没有感染力，每一次都被撩到的杨毓忻表示，想多了。
林徽末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真是太难了。
然后，林徽末就看到捏着他后颈的男人向他俯下身来。
林徽末心尖一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眨动了一下眼睛。
“要不要，充充电？”
杨毓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徽末的后颈。
林徽末：“……咳。”顿了一下，斩钉截铁：“要！”
杨毓忻压了过去。
***
开机第一天，直到坐在化妆台前，林徽末才恍惚想起，除了演技和感染力的问题以外，他化妆做造型。
化妆……
林徽末的目光落在化妆台上摆成了小山状的各种化妆品，心下一突。
他知道这些东西落在脸上的感觉，原主的记忆里有！那种黏糊糊的，不经意间擦到脸上的一点皮肤都可能会带下一点粉的感觉，林徽末一点也不想体会。
“林老师的皮肤很不错哦。”杨毓忻往林徽末身边一站，剧组里化妆师内部的潜规则被直接推翻，剧组的总化妆师直接抛下男女主，准备先给林徽末化，还不忘客气地恭维一下。
她也没有胡说，林徽末的皮肤状态很好。原主肤色很白，只是往日里没有什么血色。待得林徽末接手身体后，捡起了上一世修炼的内功，强身健体的同时，脸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林徽末的嘴角抽了一下，被人说皮肤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算是夸奖吧？
林徽末勉强开口道了一声谢。
虽然林徽末的皮肤是化妆师开口鉴定的不错，但在镜头前，为了保持完美的状态，该化的妆还是得化。化妆师往手背上挤了些隔离霜，用手指蘸着刚想往林徽末的脸上涂的时候，一旁的杨毓忻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化妆师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杨毓忻一脸平静地拿起化妆台上的隔离霜，他拿着瓶子看了看，似乎在审视这个牌子如何。化妆师连忙赔笑道：“这个牌子的隔离霜还是很好用的。”
剧组的化妆道具因为预算，需要精打细算。化妆品，几百元一套的有，几万元一套的有，十几万一套的还是有，品质随着价位走。当然，剧组不可能买那种十几万的化妆品。
一些大明星嫌剧组准备的化妆品不够好，伤皮肤，选择自带化妆品，这是允许范围内的。林徽末过来的时候没有自带化妆品，他就只能用剧组准备的牌子。
化妆师原本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杨毓忻突然开口，拿着隔离霜的瓶子翻来看去，还学着她的动作往手背上挤出一点，看上去很懂行的样子，化妆师心中不免一突，觉得杨少可能嫌弃这个牌子。或者说，嫌弃她给林老师用普通牌子的隔离霜。
剧组就提供了这个牌子的隔离霜，她能怎么办！
……还真有办法。
化妆师心中面上堆笑，心中淅沥沥地开始滴血，口中道：“要不，我将我压箱底那套化妆品……”
化妆师到了嘴边的话猛地一停，她看到杨毓忻用指尖蘸着隔离霜，小心地涂抹在林徽末的脸上。
这位化妆师虽然在杨毓忻的阻碍下没有开始化妆，但隔壁化妆台前，其他化妆师已经开始给其他演员上妆了。步骤，杨毓忻看在眼里，实践在林徽末的脸上。
林徽末面无表情，只用眼睛瞪着镜中的杨毓忻，用力地瞪。
他还以为杨毓忻要开口阻止这些东西糊在他脸上呢，没想到是他要亲自糊。
杨毓忻眼睫微垂，被瞪也不慌。他了解林徽末，如果化妆是工作所需，他纵是不自在也会忍着，最多会跟杨毓忻抱怨两句。
杨毓忻权当那是他家道侣在撒娇。
利用涂隔离霜的机会将林徽末的脸摸了一个遍，又在一脸懵逼却故作镇定的化妆师指挥下给林徽末上了一层粉底液。
林徽末的目光已经放空，而杨毓忻的表情却极为严肃，认真细致远胜他往日里炼器炼丹的时候。
涂完粉底液，杨毓忻瞥向化妆师。
化妆师：“啊，下一个步骤是散粉定妆。”说着，身为化妆师的她主动将工具奉上。
杨毓忻略一颔首，用着粉刷蘸了蘸粉，轻轻地在林徽末的脸上扫了一遍。
“然后呢？”
化妆师现在心情诡异得平静，面对杨毓忻的询问，她十分自然地凑过去看了看，从眉毛扫到嘴唇，然后抬手指了指林徽末左边的眉毛，道：“眉毛这边稍微修一下。”
杨毓忻一手轻抬林徽末的下颌，手中拈着修眉刀，在化妆师的指挥下轻轻刮去一两根倔强乱长的眉毛。
做完了这些，杨毓忻松开手，他看向镜子，唇角微翘。
好看。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家阿末其实怎样都好看。
看了片刻，杨毓忻才转头看向化妆师，道：“如何？”
“非常好，杨少非常有天分。”化妆师小小地拍了个马屁，其实主要是林徽末底子好，这张脸并不需要太过修饰。不过，化妆师不介意将功劳放在杨毓忻身上。
然后，他就听对面的杨家太子语气淡淡地道：“主要是阿末长得好。”
化妆师：“……”
她还能说什么！
林徽末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系统369411：【尊上，我已经挑出最好的男士化妆必需品，已下单。】
这个最好，其实就是最贵的意思。
杨毓忻：【很好。】
虽然不懂这些玩意儿，但他给林徽末涂抹这些的时候，那些东西是优是劣，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现在的杨毓忻，是经纪人兼助理兼化妆师。
化妆后，林徽末换上戏服，将面部表情调整至戏谑，拍下了定妆照。
看到这副模样的钱导眼睛都亮了。
活了！他心目中那个男三号活了！
定妆照由剧组官博发出后，《罪》剧组正式开拍。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敢挑别人理解问题的主角#
林徽末：主要是对方理解能力太差，比我还不如→_→
杨毓忻：……对，阿末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