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 你什么意思?”
戚志国危险地眯起眼睛。
“意思就是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不过你也放心,你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他们每个月还会继续给你打钱的。”
向帅说着, 走到门口,拉开沉重的红木大门。
“小帅, 我可是你舅舅。”
戚志国咬牙, 满脸的横肉都因为愤怒在颤抖。
“是啊,我这不是还让我爸妈继续给你打钱么?”
“你个臭小子,我是小时候没有好好揍过你么……”
戚志国刚要去拉向帅的领子,方孝川一个健步跨到门边, 伸出双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你还想打人了?”
这是什么狗屁亲戚!
方孝川简直气炸了。
“方老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戚志国干脆撕破脸。
“我警告你,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哈哈,方老师你真有意思, 我是小帅的舅舅,暑假里来看看孩子, 你报什么警?警察会管你么?”
“方老师,您让开, 我自己来。”
向帅说着,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方孝川, 对上了戚志国。
“我不是你外甥, 你也不是我的舅舅。你就是个瘪三,垃圾瘪三。告诉你,我不会给你钱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 你就走!”
“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小畜生, 你居然连亲娘舅都不认了!”
戚志国二话不说, 挥起拳头,重重地往向帅的脸颊上挥去。
“咚”地一声,向帅应声而倒。
“小帅!”
方孝川发出一声怒吼。
“居然打人!你居然打孩子!”
“我……我压根没有打到他!我碰都没有碰他,他在装死!”
戚志国看了看自己挥空的拳头,大声嚷嚷起来。
刚才他只是装模作样地想要吓吓这个小鬼而已。
他这外甥胆小如鼠,只要随便吓唬吓唬就能让他乖乖掏钱。过去他就是靠着这一招虚张声势,一次次地在他这里讨到便宜。
刚才他的拳头还没挥到这小子的耳朵边,这家伙就顺势往地上一躺,倒是让戚志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
“老师,麻烦您帮我报一下警。就说我舅舅入室偷盗被我发现了,转而想要勒索我。我在反抗的时候被他打中,可能有轻伤。”
躺在地上的向帅冷静到可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放进方孝川的手中。
倒是方孝川,也有些愣住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是你自己装死摔倒的。”
戚志国气急败坏道。
“小帅,你可别血口喷人!这里还有你的老师在场呢——方老师,你可要证明我的清白啊。”
戚志国一改刚才的颐指气使的态度,讨好起方孝川来。
“不好意思,我亲眼看到你不告而入,而且殴打了我的学生。。”
方孝川冷冷地说道。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
小洋楼前警笛声声,终于惊动了附近的居民。
大热天的大家本来睡得都晚,这会儿干脆都跑出来看热闹。
向妈妈听人说小洋楼出事了,吓得连忙打电话到何家棋室。
当向前进赶到项家的时候,小洋楼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方孝川和魏益谦两人站在玄关口,背对着孩子们一脸严肃地正在讨论着什么。
魏益谦是方孝川叫来的。
方孝川和向帅进了警局后,项帅的舅舅一路上那真是污言秽语各种脏话不断,还威胁让他们等着,他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群“朋友”,让他们出不了警察局的大门。
看他这一副无赖至极流氓腔调,方孝川思前想后,决定去找魏益谦帮忙。
不提魏益谦在棋坛上的名气,就他魏家三少爷的身份,在上海滩应该还是挺吃得开的。
果然接到电话的魏三少赶来后,那些本来对他们态度敷衍,甚至有些怠慢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验伤,做笔录,立案,短短一个小时里就完成了所有的流程。
见到向前进到来,魏益谦一脸惊喜。
只可惜向前进此时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径直走进了客厅里。
“小帅没事吧?你头上的伤还好么?去过医院了么?怎么他们就让你回家了呢,难道现在不应该在派出所里么?”
见着客厅里向帅和明哲并排坐在沙发上,向前进快步走了上去。
“我没事,连皮外伤都没有。我在脑袋受伤这方面特别有经验,你相信我。”
向帅说着,笑嘻嘻地转过身,让他看自己的后脑勺。
“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呢?拍了片子了么?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真的没事。CT也拍了,那什么核磁共振也做过了,没有问题。”
向帅说着,把茶几上的病历卡和一叠检查报告拿了出来。
向前进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确定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要不让明天屠爷给你看看吧?这种CT啊,X光啊都是西医的东西,内伤是看不到的。让屠爷给你号一下脉,咱们搞个双保险。”
“哎……”
向帅受不了他爹的啰嗦,朝他勾了勾手指。
向前进狐疑地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什么?装的?”
他刚要嚷出来,马上意识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呢,连忙捂住嘴巴。
即便如此,还是被明哲听到了。
明哲看向向帅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陪着向帅回到二楼的卧室里,才一关上房门,明哲就指着向帅质问道。
“说!你舅舅到底揍没揍你?”
上回装中暑,这回装受伤,这个小骗子到底有几副面孔?
“哎哎,大班长,你这话说的。方老师都说看到了,你居然怀疑我?”
向帅双手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往床上倒去。
他也是奇怪了,怎么这明九段最近时不时地会出现在他的眼面前。
根据“项帅”日记里的记载,他俩明明不是很熟啊。
“那你跟向叔叔说什么‘装的’?”
明哲坐到床沿边,继续追问。
“他打我是真的,但是没打着。我就顺势往地上一趟。”
向帅被他逼问得不耐烦了,“严格来说,我这不算‘装’,最多算是‘因势利导’而已。”
说着,他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歪过头来斜看向明哲。
明哲一时无语,与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个家伙,居然是这样的脾气,怎么同窗一年他都没发现呢?
项帅在学校里的时候总是耷拉着个脑袋,闷声不吭。偶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都是声如蚊呐。答完之后马上坐下,好像多说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似得。
明哲坐在他的斜对角,每每朝这个并不起眼的同学看去,都只见到他阴郁的表情和微微下垂的单眼皮。
也就是在现在,明哲才发现原来向帅斜着眼睛看人的时候,那层被隐藏的眼皮才会露出来,显得……丧唧唧中有些神采飞扬?
“那你说他偷东西,也是瞎说的么?”
明哲下意识地搓了搓右手的指尖,低声问道。
“这可不是瞎说的。”
向帅的表情一点点地严肃了起来。
“我之前就发现,我出门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钱,回家就不见了。不但如此,厨房里的几套银质的西餐刀叉,还有书房里的几个西洋古董瓷盘也不翼而飞。另外我爸妈的房间,平日里是不会有人进去的,但是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房门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向帅的话,七分真,三分假。
他放在家里的钱确实被人动过,但是那些餐具和古董不见,却不是他本人发现的。
这一切都被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记录在了日记里,事发的时间正是他穿越而来的前几天。
除了保姆阿姨,在那个时候能够随意进入小洋楼的人,只有项帅本人和他这个所谓的舅舅。
看了项帅的日记,向帅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戳穿这个人的猥琐面目,至少不能再让他做这具身体的“监护人”。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机会那么快就来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你这是所谓的‘欺着’么?”
明哲的脑袋何其聪明,立即听出了向帅背后的意思。
“兵不厌诈,难道你下棋的时候不会用这手么?”
向帅侧过脸,冲着明哲眨了眨眼睛。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明哲微微干咳一声,从床沿边站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来找你下棋。”
他走到门边,回头说道。
“下棋可以,先说好了,我可不下围棋啊。”
说到围棋,向帅就想到了穿越前那道死活题,顿时感觉头大如斗。
“你放心吧,我以后就下象棋了。”
明哲笑着关上门。
“啊?象棋?我没有听错吧?明九段改下象棋了?”
向帅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将后脑勺靠在卧室门板上,明哲抬起头,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的大拇指仍旧轻轻摩擦着食指边缘。
这是他下棋十多年后磨出的棋茧,这是身为一个棋手的荣耀,是无数打谱、对局后辛苦的见证。
久而久之明哲自己也发现了,每当他内心暗潮汹涌的时候,自己就会下意识地去触摸这个棋茧。
就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少年抬起手,望着自己淡红色的指尖,面色晦暗不明。
就在大师兄接到方老师打来的电话之前,自己正跪在父亲的书房里,发誓从此以后将一生也象棋为道,再不改志。
面对儿子的“浪子回头”,明奕仙也是老怀宽慰,心想这次的心脏病虽然来势汹汹,但能够把儿子的心从围棋上拉回来,想来也是值得的。
身为明哲的大师兄,魏益谦也为他俩高兴,由着明奕仙乐呵呵地把明哲搀扶了起来。
不过让魏益谦更加欣喜的是,他似乎也遇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各种意义上的“命中注定”。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