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 白雪皑皑, 温香迎着风雪而上, 径直朝上古龙窟而去。
越往前走,风雪愈急,不过妖王温香灵力浑厚, 这些风雪对他并无影响。
明明只有方寸之地, 可是温香却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很远。
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木屋。
莫非上古应龙就在那里。
温香双眸一亮,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推门而入, 却是一个住人的房子, 小小的,却很温馨。
一张破旧却很干净的床, 白色的床帐因为用了很久有些微微发黄,可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温香依然能够闻得到床帐上的那股清香。
房间里也有不少东西,可因为主人的收拾而井井有条。
左边是两个并排的陈旧木箱, 只要看一眼便知道那里整整齐齐叠着很多衣服。右边却放着一个纺车,那是女主人替雇主纺布的工具。
温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人, 坐在纺车前, 她手上动作极为麻利,一手捋着麻线一手摇着纺车。他仿佛听到纺车转动, 发出“嗡嗡”地声音。
“哧……”耳边响起一阵炒菜的哧哧声, 温香确定这不是幻觉, 因为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股他曾经最喜欢的蒜酱的味道。
疾步往回走了几步,伸手按在放在进门的门把上。
温香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很难说清楚这种颤抖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他害怕推开门后看到的又是方才沿路而来的茫茫风雪,他害怕自己所期待的终究会是一场空。
可是此情此景太过真实,明明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明明他能闻到门外传来的热腾腾的饭菜香味。
那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咚咚……”这是心跳的声音,温香感觉自己的心马上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手心都出了汗。
好久,不曾这样心跳过!
还没等温香做好决定,门“吱”地一声开了。
“长青,叫你拿点面粉怎么拿了那么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穿到了温香的耳中。
心头骤然一跳,双眸却已然润湿。
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重叠,慈眉善目,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他如出一辙,眼角却被岁月的刀划出了一条条深深的褶皱。
虽然年纪不算老,可是因为常年熬夜织布,白日又要替人做活,生生将一个而立之年的少妇摧残成了身形佝偻的老妇。
“长青,你怎么了?”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温香,那琥珀色的眸子露出几分讶异。
“没,我没事,娘!”温香说着,将所有的哽咽化作浓浓的鼻音。
他勾了勾唇,朝妇人勾了勾唇,旋即夺过妇人手中的葫芦瓢子,轻车熟路地走到房间一角,那里靠墙放着一个朱红的木桶,因为放置时间比较长,所以上面的颜色都已经变得斑驳。
记忆中,这个木桶和他一样高,可是现在却只到他的膝盖边上。
温香俯下身,从木桶中舀了半瓢面粉,递到了妇人的手中。
妇人朝他露出一脸和善的笑道:“午饭好了,你媳妇正在后院浇花,快去叫她来吃午饭吧!”
媳妇?
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媳妇。
温香回想了一下,自从他十三岁便到了镇上的王大户当奴隶,根本就没有娶过亲,甚至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发小。
而且他家根本就没什么后院啊!
羌灵一族,自从出生便就是别人的奴隶。
他所住的这个这方,虽说是个村落,其实只是镇上王大户划分的一块给他们那些奴隶居住的地方。
就像猪有猪圈,鸡有鸡舍,镇上的那些人也有豢养羌灵的地方。
而温香与母亲所住的这个村落就是镇上王大户的领域,村里的那些羌灵全都是王大户豢养的奴隶。
带着一脸狐疑,温香打开了房间的另一扇门,神思恍惚地朝后院走去。
“咯咯咯……”这是母鸡叫的声音,见有人过来,那离他较近的几只母鸡扑闪着翅膀朝前方躲去。
沿着微微有些潮湿的青石板路往前走,便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如此美丽的景致,温香竟觉得此生未见。
繁花之间,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
温香瞳孔骤然一缩,呼吸仿佛就在瞬间凝滞了。
一脸震惊地走过去,隔着影影绰绰的花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肌肤莹白如雪,一双桃花眼细长妩媚,鼻梁高而直,鼻翼微缩,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鬓角边上,两绺长发迎风舞动。
喉头微微动了动,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良久,温香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殿下!”
听到温香的声音,白衣人回头,朝他勾了勾唇。
“香香……”声音如同三月春风,将温香冰冷的心融化成一滩溶溶春水。
白衣人放下浇花的喷壶,径直朝温香走来。
一时间,这满院的繁花顿失了颜色,温香的双眸中,便只剩了眼前之人的如花笑靥。
白衣人朝温香走了过来,伸手亲昵地拉住他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心中微微一动,温香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柔声道:“殿下,我们去吃饭吧!”
“我们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改口?”白衣人蹙眉娇嗔。
温香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玉儿!”
……
正是百花盛开的春天,眼前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
“殿下,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腿……”
“娘,这是你最爱吃的竹笋!”
看着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笑意盈盈地吃着自己夹的菜,温香从未感到如此幸福。
一家三口围着石桌而坐,吃着娘亲亲手做的饭菜,喝着殿下用玫瑰花泡的茶,温香只觉此生夫复何求。
茶余饭后,温香被阮玉拉着进了房间。
独立的空间,气氛变得旖旎而又暧昧。
“香香……”温香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望着他,眸色幽幽。
殿下的脸缓缓地凑近,色淡如水的薄唇擦过他的脸庞,落在他的耳际。
“我想要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
细语呢喃,吐气如兰。
妖王温香眸色一暗,呼吸骤然变得沉重起来,双手伸出,已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纱帐飞扬,暗香浮动。
以前虽然殿下总是拉着自己双修,可是真正到了合为一体的时候,殿下却又变得隐忍而又拘谨,为了不伤害殿下,温香总是竭尽全力地克制。
可是今夜的殿下似乎格外热情,而且也似乎格外享受。
温香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使劲浑身解数,让身下之人得到最大的欢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平静而又幸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底就是这样的状态。
渐渐的,温香发现殿下的肚子一天天隆起,他们竟然真的有宝宝了。
虽然不知道同样是男人,为何殿下会怀孕。
也许是上苍被他对殿下的这份真情感动了吧!
温香半跪在殿下的身前,侧着耳朵,轻轻贴着心爱之人那微微隆起的肚皮。
小生命在肚皮里一下一下地动着,这是他的孩子,是他与殿下共同的孩子。
“香香,你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好呢?”殿下伸手,轻抚他贴在肚皮上的发丝,声音温柔悦耳。
“如果是男的,便唤他温慕玉,若是女的,便唤他温倾玉,殿下,你说可好?”温香望着殿下,眼神柔和,其间又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命不久矣,只想好好看着这个人,一直这么看着,把他刻在脑海中的最深处。
“倾……慕……”殿下幽幽念着这两个字,似乎若有所思。
“对,倾慕!”温香说着,声音已然变得嘶哑,缓缓凑近阮玉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正色道:“玉儿,我倾慕你,心悦你!”
……
吴钩高悬,温香却醒了。
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有合过眼。
一个晚上,他就这样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枕边之人。
乌发如墨,衬得那白皙的肌肤愈发莹白如雪。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双桃花眼细长妩媚,鼻梁高而直,鼻翼微缩,竟是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
这张脸,是他灵魂深处的烙印,是他永远也无法割舍的呼吸。
睡梦中的殿下,宁静安详,宛若慈悲的天神。
他如此卑贱之人原本是不应该玷污天神的,更不敢奢求冰清玉洁的天神成为自己的枕边人。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梦,但还是忍不住地深陷其中。
温香在那光洁的额头上留下深深一吻,旋即下了床。
他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看到他的母亲还坐在纺车边上织布。
他没有打扰她,因为深夜永远休止的织布,这是他对母亲最深刻的记忆。
轻轻关上门,温香又恋恋不舍地望了躺在床上熟睡的殿下一眼,终于唇角勾了勾,拉开门,大步而去。
“香香,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了吗?”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殿下的声音。
香香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毅然地朝前走去。
殿下,我心悦你!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境,回到真正的你的身边。
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在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茫茫的昆仑之巅。
至始至终,温香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没有看,那个小木屋依然存在,而小木屋里住着他此生最爱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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