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坚持自己是个文职工作者的乌罗即便到了原始, 也依旧遵循着现代的工作习惯。

只要老板有需要,当天就得交方案,先不管方案好坏, 起码得给出个态度来。

还好其他人在“酒池肉林”放纵的那三天, 乌罗作为一个文明学者坚守住了底线, 认真地充实一番自己, 因此现在的麻烦就只剩下了到底选什么样的屋子才好。

数万年的经验带来的不光是好处, 还有选择恐惧症, 乌罗搜集了无数有关房屋的资料, 榫卯系统固然实用, 可他们现在连度量衡都拿不出来, 只能做最简单的榫卯,而不能更深入更复杂地去制作一座房屋。

最早, 乌罗是打算做个圆屋。

由于众人挖的洞实在不够圆, 甚至有点长方,遂作罢, 只能另选它法。

其实不光是眼前的屋子,乌罗还考虑到了他们依山傍水的环境, 在历史书上南蛮那一带有许多古老的部落因为居住环境不同, 因此有不同的建筑形式。

其中有两种就很适合他们现在的状况,一种叫做“千脚落地房”, 意思就是倚靠着山, 先打下几十棵木桩作为基柱, 不必填土, 调整木头就可以得到一个平面。

而且这种楼房因为支点足够多,适应变形的能力较强,即便之后土质不稳定,也可以分散房屋的承受力,能防震防洪,又不用占据太多平地,还防湿防水,尤其是落点足够高,可以当做岗哨。

这种屋子就是另一种形态的高脚楼,起码乌罗看来是这个模样,只是它用材要比阎的高脚楼看起来少许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得修一下山路。

而另外一种,就是乌罗改变心态准备造的木楞房。

木楞房本身用材就是剥去外皮的圆木,而且整个制作过程里不需要一枚钉子跟砖瓦,就连胶水都不需要,使用到的榫卯也极为寻常,即便是在原始时代,完全没有度衡量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完成。而且制作完成之后,不留一丝缝隙,可以省下大量的枯叶帘,同时不需要任何承重柱与地基,乌罗用不着伤脑筋地基打错了该怎么样。

除了需要大量的木头之外,没有任何麻烦,而恰好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面,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了。

部落花了两天挖坑,坑深得仿佛地都陷了下去,乌罗跳进坑里测量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做墓穴。

“呸呸!”

想什么呢!

琥珀疑惑地看着乌罗,也一块儿“呸呸”了两声,这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乌罗幽幽地凝视着她,温声细语,“挖得挺好的。”

木楞房的制作过程并不复杂,按照书上来说,一家人自己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而到了乌罗安排任务的时候,他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流水线工程啊。

每块木头都做了标记,最累的反倒是监工乌罗,他要确保从没有见过榫卯的原始人能做出互相契合的“燕尾榫”。

燕尾榫呈现梯台状,有两种不同的模式,一种是上大下小,一种是根窄口宽,这是为了积压时节点的稳定性,由于外小内大,一旦吻合,就基本上无法脱开,除非用暴力破坏,因此经常被拿来做家具里的抽屉。

而木楞房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匣子一般,这是最简单的榫卯,必不可免地有所对应。

没有普及教育的惨况很快就报应到了乌罗头上,他给所有木头编了号码,无奈大家看不懂,只好花上一整个下午,经过沟通跟了解,按照原始人的思维,把阿拉伯数字变成了他们所熟悉的图画,用花草跟动物来替代相对应的木头,这才勉强过关。

做这个倒是不难,只是需要耐心,好在部落里的人都不缺乏,最开始乌罗还用叶子折叠成大致形状教导他们,后来做熟了之后,就凭着感觉走,如果过大过小了,相对应的另一根木头就再打磨一二,便算是过关了。

这个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精准,即便只做个大致的卡口都可以,那些空缺能用泥土填充,确定大致的榫卯是为了让整个结构更稳定。

木头大致有多高,乌罗不太清楚,不过他对比下自己的身高后,底下那层坑差不多是两米,而木头少说有六米左右,反正三个他是肯定有的。

书本上还提议擦些木蜡油可以延长保质期。

乌罗只能给这个提议一句话没有,滚蛋。

一般的木楞房是五个面,屋顶除去不算,地板跟四面墙也是嵌合在一起的,可是乌罗挖了个大型地室,底下这个该怎么处理就成了难题。

一开始乌罗想得是再添加底部的木头来嵌合,可是这样地面上的木头就会太高,他的二层小楼一下子变成了三楼小楼,做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别问,问就是发愁。

部落外的木头在越垒越多,人们打磨卡口越来越快,就连树皮都编织成了一片片长瓦,等着盖在屋顶上。

乌罗还没有开工。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乌罗忧愁地蹲在巨坑边观看,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还是经验不足,不太成熟,一拍脑子就想了。

华也跟着他蹲在旁边,问道“乌,这个坑,还要挖吗?”

河那边都快被乌罗他们挖出道来了,部落这边的土挖出来后全都贡献给了河水,堪称循环利用,十分环保。

“华。”乌罗轻啧了声,他看了看附近,去柴火堆里捧了些小木柴回来,刨了个小小的坑问道,“你看这个洞。”

他将木棍插在旁边的土里,形成一个大概的房子状,又在坑洞上排上地板,惆怅道“你看得明白吗?”

“嗯。”华沉思片刻,“你把洞关起来了。”

“对。”乌罗将两根小木棍拿起来打磨了下,做出穿贯的凹凸口——这样做是为了更直观,毕竟这两根木棍太细窄了,然后将它们俩上下垂直地合在一起,解释道,“你看,这样的话,它们就不会掉下去,可是这么做,坑就白挖了,而且一旦泥土松开,就掉下去了。”

华不解道“那为什么,不放在洞里?”

“放在洞里?”乌罗疑惑道。

华点点头,他将乌罗刨开的小坑又挖开了些许,将两根合在一起的细木棍塞进去,展现给乌罗看“就,这样,放在坑里面。”

“对啊——”乌罗忽然惊叫一声,他一直以来想得都是底下部分是泥土,却没有想过把地面上的木头放到地下去,他始终将两个区域分开来,因此思绪始终在如何让地下与地上连接之间来回徘徊,其实它们完全可以合为一体。

而且下陷地面周围的泥土可以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木头,也就意味着它更不容易动摇。

这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乌罗当局者迷,没有华这么旁观者清,他想得越多,考虑得越周密,目光便只在自己的计划上打转,心中认定了木头就该在上面,因此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想法就简单许多了。

乌罗敲定了设计稿最后一步,就让部落立刻开工——这两天他们收集够足够的材料之后,又散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了,一时间不能把人手全召集过来,于是又拖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起来挖坑,毕竟之前没有想过要放木头下去,现在当然要适应修正后的木头大小,而乌罗让众人将要拿来铺成地面的木头用火炙烤一遍,这时候没有刨子,只能用碳化来打磨大致的平面,他们还没办法把圆木剖开成漂亮的半圆形。

不过因为碳烤表面实在是太慢了,乌罗最终忍无可忍地买了一个手工刨子。

拿刨子这种工具出来,一来是因为能增快速度,二来是地面要是始终保持筏的模样,乌罗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哪天走着走着扭到脚。

再来,他也大概看明白刨子是怎么做的。

最简单的刨子是由刨床,刨刃,刨楔、把手还有盖铁组成,盖铁去掉后更省力不过工作面也更毛糙。

不过这年头还要什么自行车,当然是方便简单实用最好。

其他都可以用木头解决,最多就是度量衡的问题,刨子真正的麻烦是在于铁刃。

没有铁矿石,看懂也没用。

负责烧地板木头的华对乌罗拿出来的这个刨子很感兴趣,不过乌罗只让他们将木头推成平面,并不教导该怎么制作。大家早就有过棉被的经历,因此学习过使用方法后就开始老实干活,众人挖出差不多大小的坑洞之后,就火速赶往华的身边,看他推木头。

一旦有木花从刨子上挤出来,他们就啧啧称奇,欢呼雀跃,阿彩甚至将木花收集起来,利用它本身卷曲的特性做成了一顶木花冠。

众人艳羡不已,催促着华赶紧刨木头。

可怜华拖着一条伤腿吭哧吭哧地努力干活,还要被众人嫌弃效率低,速度慢。

在旁边围观的乌先生在没有媒体与记者的情况下,仍然忍不住感慨这真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看过最无聊的一场聚众围观。

最可怕的是这群人还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晚上的时候,就连琥珀的脑袋上都戴上了一顶木花冠。

乌罗看着大家的脑袋,忽然顿悟道“我们现在改名叫木花部落还来得及,或者章鱼小丸子部落?”

那些木花真的有够像木鱼花的。

而在众人对于认识美激烈而澎湃的初次认识之中,被选择作为地板的那十几棵木头无疑成了热情的牺牲品,硬生生被刨成了互相分离的半圆木。

对于这种显然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现象,乌罗只能由衷地发自内心感慨一句震撼我全家跟三姑六婆连带着九族之外的远方亲戚。

最初乌罗还以为他们试图虐待残疾人,打算心狠手辣地把华的两条胳膊都给弄废了,后来才发现他们互相嫌弃彼此速度太慢,因此一个刨子轮流过了十几个人的手,要不是个别人士理智尚存,乌罗晚上看到的可能就不是完美的半圆木,而是没有木。

实在是太可怕了。

震惊!无聊的原始人竟然在建房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震惊!男人看了会流泪,女人看了会沉默。

震惊!一男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其他男女发生这样的交流!

震惊!原始部落的审美居然如此超前,看完的人都惊呆了!

震惊!让无数男女陷入疯狂的一种装饰品,看到的人都傻眼了!

……

乌罗从没发现自己居然有做自媒体的天份,早知道他该辞职去uc震惊部应聘的,说不定依靠成熟的魅力跟英俊潇洒的脸庞还能从幕后转台前,再不济也不至于被流放到外星球的原始部落里来。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木花的美丽之中,譬如说默,他就对这种东西非常不屑,反倒是有点在意刨刃。

好在大家热情正高,否则默差点就暴力拆开刨子成功,为此,他遭受了一顿毒打。

晚上吃饭的时候,乌罗看着眼睛青了一块的默,差点喷出肉汤来,他本人倒是很平静,甚至跑来跟乌罗一块儿吃饭,询问那上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问来干嘛。”乌罗逗他,目光往外头大概有雏形的屋子上瞟。

默很严肃地说道“那个,好用。”

“是好用。”乌罗点点头,“那是铁。”

“铁?”

“我们现在没有,你别费心思了,是一种比石头还要锋利跟坚硬的东西。”乌罗瞥了他一眼,看他始终不死心,又说道,“别想了,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默倒是不信邪,他的确很信任巫,可是同样也信任自己,他打算去附近搜寻一下。

其实丢出刨子也算是抛砖引玉,他们现在拿树基本上是烧根,等于直接把人家绝种了,才建一间房子时还无伤大雅,毕竟这年头大自然的资源远比以后更丰富,而且烧根有助于房屋平安。可是当人多起来之后,对木头的需求越来越大,他们不能老是烧根,还是得砍树。

石斧砍树不是不行,就是谁用谁知道,那叫个痛不欲生。

而且石头不像金属那样能锤炼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比较不便。

如果真的找不到铁矿,乌罗只能到商场里买铁器出来救济一下部落了,现在算是提前先习惯下。

木花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好在推平地板木头之后,乌罗就将它收了起来,大家虽然丧失了快乐来源,但是又兴起了攀比木花冠的风潮。

而连同热情同样降临的,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间屋子,从外表看起来是平房,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榫卯结构让木头的连接变得清晰无比,和好的泥土被填塞入过大的缺口,众人齐心协力,你来我往,木头一层层叠高契合,再搭上屋顶架,用树皮与落叶混了泥土系上,很快就将房子搭建了起来。

前后不过花了两天时间。

乌罗并没有让众人彻底分开两层,而是空出一小块空间,留出一半的部分本来想用来安放台阶——不过由于技术不行,最后将就变成了梯子。

地下一层只有两米高,孩子们走进去倒还好,对大人来讲就有些压抑,像白连这些身高较为可观的,不得不低头躬腰。

底下倒是不急着忙活,上面这一层不得不多修改,开窗开门,还有灶台跟火炕。

这些是较为细致的活,慢慢来倒是不用着急,别说部落里所有人了,就是只来个华,也能在几天内跟乌罗一块儿搞定,因此这间木房子一落成,大家最先发愁的不是别的,而是该怎么生火。

琥珀才不管那么多,她拎着一大堆东西进来,地面上那层留给乌罗自己,底下就拿来装陶器跟各种各样的工具,总算让山洞喘出一口气。

刚进修完土木工程,就得再加修室内装潢,纵然是乌罗也忙得几乎有点昏头转向,他让众人在屋子附近挖了一圈排水沟直通菜园子,这样下雨天也不会把木头弄得又湿又潮了。

本来乌罗是想着底下那层是泥土面,可以烧个火塘,可是现在两层都是木头,就只能烧砖头垒个灶台,或是用泥水抹平了,烧成陶面使用。

这时候没有水泥作为粘合剂,用砖头盖房子不太现实,不过拿来垒个灶台还是过得去的。

灶台可以充当壁炉,再叠个直通的火炕,摆张桌子……

还得搞一下护栏,不然容易从二楼掉下去,虽说也就两米高,但摔着还是挺疼的。

乌罗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圈,若有所思地坐在地面上规划空间。

而众人对新屋子只是抱以最为直接跟淳朴的好奇心,白天来来往往,爬上爬下的,一到了晚上,还是一溜烟全回到了山洞里头去。

乌罗则在山洞里吃了饭后,拿着兽皮去新屋子里睡了一晚上。

木头跟泥水的气味都没散,他开了个天窗,只用叶子当窗帘遮掩,之前刚被爬到屋顶上的蚩给拿下来了,能一眼看到星空。

还好没下雨。

他一个人静静地躺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不由得闭上眼,陷入香甜的梦乡里。

睡前乌罗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想道要不整几扇玻璃窗吧?

第二天清早起来,乌罗恹恹地躺在兽皮上打喷嚏,春天的晚上还是冷了点,尽管最近正在回暖,可无意识地吹了一晚上冷风,多少还是有点着凉。门没有上锁,他们只做了个粗浅的木门,别说人来推了,风一大就能往里头吹。

用木头就能做个门栓,乌罗准备门窗一起解决,就没多心。

琥珀差点把木门掀下来,就看见找口罩戴上的乌罗,不由呆了呆,左看右看,惊奇道“乌!你脸上,白一大块。”

乌罗忍不住翻个白眼,他不太确定自己着凉会不会传给别人,就闷闷道“我受风生病了。”

“病!”琥珀惊叫了一声,疑神疑鬼地看着屋子,惊恐道,“是屋,让你病的吗?”

大家跟陶坊那边的屋子都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屋子会不会让人生病你还不懂吗?它就只是换了个外装而已啊,本质还是屋子。

乌罗无奈道“是风。”

“噢。”琥珀恍然大悟,“你们吵架了。”

乌罗竟然无言以对“……不,我们打架了。”

这让琥珀多少放下心来,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乌罗的扯淡,于是关切问道“赢了吗?吃东西吧。”

“你给我送过来吧,我不能跟大家一起吃。”乌罗决定不理会这场由他们俩一块发起的疯话,而是吸了吸鼻子,打喷嚏很容易把病菌传播出去,他可不想到时候倒一地的人,然后想了想,又皱着眉头道,“你们最近也不要来找我,自己去忙自己的事。”

琥珀的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她忧愁而悲伤地询问道“乌,你会死?”

呸呸呸!

乌罗沉默片刻“不会,这只是小病,只是我跟大家在一起,他们也容易生病。”

琥珀的眼泪收放自如,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一听只是这样,她立刻松了口气,转问道“那你要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呗。”乌罗叹气道,“不用太多,我吃不下。”

琥珀就点点头,起身去分配食物了,乌罗又在地上躺了会儿,他不是完全出不去,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山洞里还有婴儿跟孩童在,他要是突然一个喷嚏,唾沫星子溅到锅里去那多脏啊。

大概过去几分钟之后,小酷哥扛着棉被,辰带着食物跟碗进了乌罗的屋子。

等小酷哥完全走进来后,乌罗才发现棉被后面还有个阿彩,这个大姑娘被棉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还以为他们俩舞白狮队出来贺新年的,她刚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就下意识道“好冷呀。”

春天转向夏天有一个过程,这个时候恰恰是白天开始回温,而晚上降温,乌罗估摸着雨季很快就会来了。

房屋跟山洞泥壁的厚度当然不能比,木头再严丝合缝也会有点空隙漏进来,再说还有个吱吱呀呀直漏风的门,他昨天晚上又没烧火,整个房子当然没有山洞那么暖和。

只不过房子也有山洞无法比拟的好处,比如说**,再比如说舒适,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改造。

山洞里只留了些许使用的陶罐,辰他们一边用箩筐装昨天搁在地下室的陶器,一边询问乌罗道“乌,这里可以睡好多人吗?”

“不可以。”乌罗闷闷道,“这是我一个人的。”

小酷哥眨眨眼睛,不解道“可是首领说,大家可以出来睡。”

乌罗凉薄地欺骗小孩子“是啊,我就病了。”

三个孩子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乌罗,乌罗看他们仨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声“骗你们的。”

“骗?”小酷哥疑惑地看着乌罗,“什么?”

乌罗淡淡道“骗就是……”他忽然停滞片刻,脑海之中浮现出阎近乎讽刺的神情,觉得一句话滚在喉咙口,既吞不下去,又无法吐出来,半晌才道,“不,没什么,这里还没有造好,造好了之后,就拿来看生病的人跟受伤的人,所以不能住人,可以再造别的屋。”

不能接近病人算是半个常识,大家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只有小酷哥凝视着乌罗,他总觉得那个“骗”是很重要的话,可是不明白巫为什么不说下去。

是不能说的东西吗?

小酷哥若有所思地看着陶罐,他想起刚刚巫说的那两句话,既然是一个人的,为什么又拿来住病的人,是因为还没有所以不算,还是别的意思?

骗到底是什么。

食物是肉汤与五个果子,琥珀还记得乌罗说病人要多喝水,便连烤肉都没给,直接给了一罐肉汤。

乌罗盛出来喝了三分之一,他有格外小心,没让勺子沾着碗,然后将碗与果子留下,让他们把肉汤重新端回去。

三个孩子多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问道“乌,你还好吗?”

“死不了。”乌罗叹气道,“快走吧。”

听见死不了,他们就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这三个缺德的倒霉孩子。

有屋子的另一个好处是再也不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跟借口去湖边或是小树屋里寻机会进商城了,乌罗只要关上门,想进就进。

本来乌罗想买成品玻璃窗,结果进到家具店看了下美丽的价格,立刻转身寻找原材料。

玻璃并不昂贵,不过家具店贩卖的基本上都是成品,起步就是两三百,乌罗那间刚开业的小木屋实在是配不上如此昂贵的金额,于是他只好到后面的货仓里寻找廉价的原材料,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乌罗将透明的巨大玻璃搬运到家具店的长桌上时,不由得回首了下自己的过往。

他确信自己一定是在什么时候踢了过马路老奶奶的拐杖,或者是上学时不够认真所以被老师诅咒,不然哪会有人命运坎坷到这种地步。

这都跳了几个行业了!

来之前,乌罗用自己的胳膊比过窗口的具体尺寸,那个天窗并不大,宽度大概是手腕到手肘的,而长度再加一个手掌就差不多了。

他将玻璃擦拭干净,到超市的五金制品专区挑了个手提箱回来。

不收器材使用费就很舒服。

乌罗用尺子比划了下大小,撕下一张纸放在下面作为尺寸的估算,五金专区的玻璃刀基本上是滚轮的,他将刀把后方的按钮拧开,灌了点切割油进去,在玻璃边缘顺了顺滚轮,这才用尺子稳定后下刀。

切割后的玻璃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乌罗稍稍一使劲,它便完整地分离出来一个他需要的大小,安稳地垫在纸张上。

天窗只是为了半夜方便看看,也怕漏雨,不需要推拉,直接固定就可以了。

啧……说起来,推窗怎么做来着。

乌罗看着手上的玻璃,陷入了深思,他一边思考着窗户的发展过程,一边往地下一层的木材店里走。店里大多都是已经加工好的木板,乌罗挑了两块最便宜的拿出来切割开,用胶水强行沾在玻璃的边缘,形成完美的边框,这是为了等会擦水泥的时候不沾到玻璃面上去。

其次有木头固定住,玻璃也不至于滑落。

在乌罗的印象里,窗户的开合其实是在较为以后的事情了,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窗户都是固定不能变化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水浒传里潘金莲支窗户把西门大官人给打了,那个好像叫支摘窗来着。

乌罗细思了许久,决定做个最原始的推窗。

那些榫卯跟铰链都不是一时间能拿出来的,就算拿出来,乌罗一时间也不会安装,他干脆用个笨办法,用加长的钻头把粘合玻璃的长木条两头打通,再塞上木棍,把木棍固定在水泥或是泥土之中,这样窗户就可以自由转动,只不过这种转动是里外都能转,不像现代的窗户那样方便。

不过想关住也比较容易,再装个插销就可以了,插销比起铰链就简单太多了。

等乌罗把四扇窗户搬出来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百五,远比家具店划算,他算了笔小账,惆怅地认识到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八成要成为个全能选手。

令人欣慰的是,药店里冲的感冒颗粒没收他钱。

乌罗出来后就觉得自己的病估计要加重,商城里开着空调,他一出来就感觉冷风刮过自己的脸,于是又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把放在箱子外头还没凉的汤喝完了,这才带着棉被,提着一小油漆桶的水泥往外走。

河水化开的时候,他们洗过睡了一个冬天的被套,还特意晒了晒被子里的棉花,这些棉花被一层很薄的布缝在一起,不能拆洗,只能拿出来晒。

以前是晒在肉架上。

这次有了屋顶之后,他们就可以把被子晒在屋顶上。

大家看到带着口罩的乌罗都不敢吱声,首领说他病了,而病的人除了乌罗自己之外,是没有人敢接近的。

即便是去送被子跟食物的几个孩子,都被首领提着耳朵反复提醒一定要离乌罗远一些,绝不能跟他碰到。

梯子是现做的,一根木头作为主干,钻开口子后用尖锐的石头磨开,直接把另一短木穿过去,像是一个“丰”字。洞口塞上淤泥或者是用火微微烤焦固定,做起来很快,还算结实,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乌罗先把棉被跟包着的玻璃窗运上去,然后才下来拿水泥,这儿的木头大多很粗实,骨架做得又密,他一个成年人坐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大碍,便提着水泥找到空开的窗口,他刻意把留出的木头表皮削出个坡度,这样在水泥干的时候,窗户卡在上面不容易掉下去,

做这个活其实挺无聊的,乌罗用刮刀先抹了层水泥涂在窗框附近,,再将玻璃窗一边擦上水泥,端着另一侧小心翼翼地嵌进去,等到卡住位子了,这才将缝隙口全部涂平,接下来就等它自己干了。

接下来乌罗又将其他的玻璃窗都装上了,除开天窗之外,总共三扇可推开的窗户,他将地下铺平的水泥戳开个较深的洞,又在窗框上装个开孔的小木块,以后想关窗,找个木棍直接别进去就固定住了。

就是大风大雨的时候可能容易断开,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阳光强的时候,玻璃窗容易反光,非常刺眼,乌罗顺道给贴了个暗色的透明膜。

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乌罗给房子的眼睛带上了墨镜,往里往外看出去是暗沉沉的,不过起码不至于闪瞎眼睛。

就是天窗有点晒人。

乌罗很想出去把被子拽一拽,将新开好的天窗给遮住,毕竟这会儿暂时不需要阳光房服务。

不过水泥还在干,一时半会真没办法。

因为新手上路的缘故,房子并没有隔开,显得格外空旷,而且由于分作两层,硬生生少了一张床的面积,地下室没有采光,暗得只能放东西进去。

冬天完全可以再往底下挖坑当地窖。

乌罗深深叹了口气,织布的事另谈,他觉得是时候搞块蚕丝窗帘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乌罗是因为窗帘的事想到了高中那会儿女生们在冬天学习织围巾,他一直想着纺织,却忽略了蚕丝过细跟一时间做不出纺织机这两个麻烦,所以耽搁了一个冬天。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捻线织毛衣,不过光有蚕丝还不行,还得有羊毛。

不……不一定要羊毛。

兔毛似乎也可以啊。

乌罗看向远处还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的两只大肉兔,忽然哼哼哼地笑出声音来。

这两只小猪一样的兔子,可比安哥拉兔看起来还要多毛,简直快要变成一个气球了,它们的长毛摸起来,也非常顺手。

两只互相依偎的大兔子,靠着气味分辨着这只脸上白了一大半的陌生两脚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带着它们来到这里的那个人,于是放松了警惕,任由对方的手指轻柔地在自己的背脊上抚摸滑过。

它们还没有意识到怎样悲惨的命运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

人也好,兔子也好,都注定要为自己轻率地信任他人而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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