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苏钰愣愣地看着苏堪劫, 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堪劫的眸底依旧有挣扎之色,但看着苏钰的目光却是平静的, 只从微蹙的眉峰中可以看出些许痛苦。

苏钰有些担心,他握住苏堪劫的一只手, 学苏堪劫以前一般试着将自身灵力渡给苏堪劫, 一边渡灵力, 他一边看着苏堪劫:“前辈, 你感觉好些了吗……”

话未说完, 他浑身一僵。

苏堪劫不知为何突然凑到他颈弯里,轻轻嗅了嗅。

温热的呼吸尽数扑洒在他脖子上,脖间麻意扫过,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声音不稳:“前辈……”

他刚一有往后缩的架势, 就立刻被苏堪劫拉住了,手里的力道重了重, 苏钰一顿,立马不敢动了。

“钰儿……”

苏堪劫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又莫名地令苏钰有些发慌。

他稳了稳心神:“前辈, 我在。”

“别走。”苏堪劫看向他,眉峰蹙着。

注意到苏堪劫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苏钰心头一涩,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走。”

闻言苏堪劫的目光便柔和了些,他又凑近苏钰,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缱绻:“钰儿,你身上凉凉的,很好闻……”

苏钰浑身一僵,他只觉脸上顿时烧起来了,连渡灵力给苏堪劫的手都颤了一颤。

苏堪劫似是没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一般,将苏钰慢慢拉进怀里,头搁在苏钰肩窝里,微微侧头轻嗅他的味道。

苏钰一动都不敢动,心中狂跳,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情绪。

维持了这个姿势不知多久,感受到苏堪劫已经许久没动静了,他轻声问道:“前辈,你现在好些了吗?”

苏堪劫搁在他肩膀上的头摇了摇。

苏钰心中顿了顿,又问:“还…还想杀人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苏堪劫的反应,苏钰稍稍退开一些,去看苏堪劫。

苏堪劫眉峰蹙着,似在深思,见苏钰看他,他的目光微微变得幽深,视线落到苏钰脸上,细细扫过苏钰清俊的面容,喉结动了动:“想,也想你……”

苏钰愣了愣,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他看着苏堪劫:“什…什么……”

苏堪劫慢慢凑近他,直至二人的鼻尖碰了碰,苏堪劫低声重复:“想杀人,也想你。”

心中瞬间窜过一阵酥麻,苏钰实在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苏堪劫又蹙了蹙眉:“钰儿,你别动。”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莫名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苏钰一怔,顿时不动了。

“钰儿。”苏堪劫轻声唤他,他伸手轻轻抚上苏钰的脸,语气竟奇异的十分冷静,“钰儿,你让我多想想你,我就不想杀人了。”

苏钰脑海中早已乱成一团了,苏堪劫的手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他想将那只手拿下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微微屏住呼吸,方才还惦记着给苏堪劫输灵力,此时已经全然忘了,注意力都放在苏堪劫轻抚他侧脸的那只手上。

那一丝轻微的触感缓缓下滑,最后落到了他唇边。

“前辈。”苏钰连忙有些慌乱地唤他。

苏堪劫的目光在苏钰唇上停留片刻后,方再次对上他的视线:“嗯?”

苏钰根本不敢看他,眼睫微颤,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苏堪劫的手拉下来,握住。

苏堪劫看着他,目光暗了暗。

感受到他的目光,苏钰心中便是一颤。

苏堪劫慢慢退开了些,隔着一点距离,但目光仍旧停留在苏钰脸上。

苏钰心中有些慌乱,他口中发苦:“前辈,你怎么了?”

注意到他带着些许慌乱的神色,苏堪劫的目光便顿了顿。他轻声开口:“钰儿,是你说不杀人的。”

苏钰微愣,而后点了点头。

“你说不杀,我便不杀。”苏堪劫皱了皱眉,“可是我难受。”

苏钰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刺,他连忙去看苏堪劫,就见到苏堪劫眸中隐隐带着痛苦之色,心底便倏地一痛。

“你得帮我。”苏堪劫道。

苏钰连忙点头:“好。”

得到他的答复,苏堪劫眉峰舒展了些,他阖了阖眼,视线重新落到方才被苏钰握住的手上,语气平静,又莫名带上了一丝控诉之意:“可是你不许我碰你。”

苏钰呼吸一滞。

下一瞬,他缓缓松开手,偏开头:“许……”

苏堪劫的目光落到苏钰因扭头而勾勒出的脖间的线条上,眸色深了深,抬起手,拇指指腹从被衣襟处缓缓向上,慢慢抚过苏钰的喉结,又顺着他的下颔线而上,落到他耳垂边上,其余手指尽数没入他脑后的长发之中。

被苏堪劫碰过的地方仿佛点燃了一把火,令他浑身都烧起来了,苏钰闭了闭眼,感受到苏堪劫的手又有乱动的趋势,他终是忍不住,又将那只手握住了。

苏堪劫皱眉看他,眼中似有不满。

苏钰眼中有些红,他缓缓深呼吸,轻声道:“前辈,别乱动。”

此时手被苏钰握住了,苏堪劫虽有不满,但却丝毫不挣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苏钰的唇上,静静地看了片刻,他微微垂眸,细密的睫毛落下,突然缓缓靠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苏钰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眼前投下的阴影越来越大,他脑海中闪过一瞬的空白。

就在苏堪劫的唇堪堪擦上苏钰嘴角时,苏钰突然惊醒,他抬手抵在苏堪劫胸口,低了低头,有些无措地将头埋入苏堪劫怀里,声音有些闷,带着一丝颤抖:“前辈,不行……”

苏堪劫还未回神,他慢慢眨了眨眼。方才不知何时起他心中已经被苏钰完全占据,那一丝嗜血的躁意沉寂了片刻,此时在他回神时,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皱了皱眉,强行让自己不去管心中的躁动,抬手将苏钰搂住,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唤他:“钰儿……”

苏钰没回答,埋在苏堪劫怀里冷静了片刻,他方慢慢抬起头,想确认什么,他认真地问:“前辈,你…想杀人,还是……想我……”

苏堪劫蹙眉深思,最后认真答道:“都想。”

苏钰心下颤了颤,不由浮现出一丝庆幸来。

幸好方才拦住了……

只是除去庆幸,他心底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便低眸没有说话。

注意到他微红的眼尾,苏堪劫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钰儿,我不欺负你,你别怕。”

苏钰因他这句话心中更乱了一瞬,他摇了摇头,将那些旖念压下,这才再度看向苏堪劫。

深知此时与前辈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便想着不若趁着前辈心中略有愧疚,哄着他。

将心底的燥热压下去,他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查的沙哑,柔声开口:“前辈,你去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会想杀人了。”

方才一见到苏钰眼眶红了,苏堪劫其实就已经清醒多了,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他心下便有些愧疚,此时听苏钰这么说,他虽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苏钰松了一口气,拉苏堪劫到床边,为他除去外杉。

苏堪劫静静地看着他动作,最后坐到床边时,他终是开口道:“钰儿,你陪我,好不好?”

苏钰闻言动作一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心中的躁意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苏堪劫强行压下,他拉过苏钰的手,强迫苏钰看向他,认真道:“我不欺负你。”

方才暗暗用灵力降下来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迹象,苏钰耳尖红了红,终是镇定开口:“前辈,你睡,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苏堪劫皱了皱眉,握着苏钰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

就在苏钰差点儿要动摇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手,躺到了床上。

苏钰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细细为苏堪劫掖好被子,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道:“前辈,你睡吧。”

苏堪劫看着他片刻,而后慢慢闭上眼。

苏钰心头的紧张感散去,看着苏堪劫闭着双眼的模样,嘴角抿了抿,眼底仍有担忧。

他不由回想起今日苏堪劫开始不对劲的情形来。

自他开始出手对付那只灵狐时,心中便隐有不安,后来他与苏岑说了一句话。

那时前辈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他找过去时,前辈说的是——“钰儿,我想杀了他们。”

想到这,苏钰心中一愣。

莫非是因为那些人出言辱他?

这几日来前辈虽时有不对劲,但总还是能够控制的,如今日这般来势汹汹,却是罕见。

他凝眸深思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

前辈心中虽有杀意,但无人惹到他,那杀意便潜伏着,并不会有多大影响,今日这般,是因为那些人的言行将前辈心中的杀意引出来了。

想到这,苏钰心中酸涩与愧疚交加。

怀着不安的心情在一旁坐了许久,就在他以为苏堪劫睡着了时,苏堪劫突然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对上苏堪劫的目光,苏钰心中乱了乱。

“钰儿。”苏堪劫轻声唤他,此时他脸上克制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丝痛苦之色,压着声音开口,“我难受。”

苏钰闻言顿时心疼又无措:“前辈,不如,我们去魔界吧……”

他想不出苏堪劫这般的缘由,便想着或许去魔界会好些。

“不必去魔界。”苏堪劫摇了摇头,见他心疼,他心中便有些不忍,坐起身来拉住苏钰,他轻声开口,“钰儿,你陪着我可好?我不欺负你。”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苏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犹豫片刻,终是在苏堪劫身边躺下了。

躺下后,他浑身僵硬,却还故作镇定,安抚苏堪劫道:“前辈,你睡吧。”

苏堪劫低声“嗯”了一声,慢慢搂住他,缓缓闭上双眼。

周围全是苏堪劫的气息,苏钰轻吸一口气,亦是慢慢闭上了眼。

昨晚便未休息好,今日又是与灵狐打斗,又是一路心惊胆战地安抚苏堪劫,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原本紧绷着的精神一放松,便沉沉睡了过去。

怀中许久没有动静,苏堪劫睁开眼看向他,见他确实睡着了,终于慢慢松出口气,眼底压抑着的痛苦之色再没有一丝保留地流露出来。

周身魔气有些不稳,心中那股强烈的嗜血杀意几乎要压不住了。

眸中的紫色渐渐幽深,苏堪劫闭了闭眼,将苏钰搂紧了些,借由苏钰周身平和的气息压抑住内心的暴动。

再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苏堪劫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看向苏钰的目光中尽是宠溺与失笑。

原以为苏钰能压住他周身的暴虐,便放心将所有事情都交予苏钰,却没想到事态差点儿朝着另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想起今日在他心中互相斗争的两个念头,苏堪劫眸底暗了暗,低头轻轻在苏钰头顶落下一吻。

在今日那般情况下,若是苏钰那时不阻止他,他还真没有自信自己能停下来。

若是伤到了苏钰,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往后不能再全然将一切交予苏钰了,嗜血是压抑在他心底的欲望,苏钰却能点起他心中的另一种欲望。

他想靠苏钰来抑制住嗜血的欲望,节奏得把握在他手里。

看着在他怀里安然睡着的苏钰,苏堪劫缓缓勾了勾嘴角。

如现在这样,便不错。

再想起今日他失神吻上去时苏钰躲开时的模样,苏堪劫轻轻叹了叹气,指尖撩起苏钰的一缕发,轻轻握住。

总有一日会让你愿意。

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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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派千机峰殿内,苏岑花费了大量的灵石,才终于将灵海中的灵力补全得差不多了,金丹上的那一丝裂缝暂时没有扩大的趋势,这倒令他放了心。

只是再一想起早上的场景,他的神色便变得极为阴沉。

挥袖将旁边用完的灵石都收起来,他方走到殿内的一个暗格前,轻轻扣了扣。

扣过后,他便在殿内的案台后坐下,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殿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师兄。”

苏岑眸中闪了闪,将手里的书收起来,方道:“进来。”

殿外那人缓缓走进来,脚步声在案台下首停下。

来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着临渊派内门弟子的服饰,长相平平无奇,属于走入人堆里便丝毫不引人注目的类型。

男子对着案台后的苏岑行了一礼,道:“大师兄。”

苏岑随意点了点头,指着下首的一把椅子:“坐。”

那人恭敬地对着苏岑行了一礼,这才在一旁坐下。

苏岑在案台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屋内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待这结界完全形成后,苏岑眼底方露出一丝阴狠,他问道:“可有苏钰的消息?”

下首的男子摇了摇头,眼底的谦逊散去不少,答道:“苏钰自进入魔物森林后,我们的人便一直没见到他出来,这么久了,许是在魔物森林中丧命了,又许是去了魔界。”

说到魔界,苏岑便想起许久前家中寄过来的那封信。

他眯了眯眼,道:“父亲说苏钰早已修魔,去了魔界倒是也有可能。”

下首的男子低了低头,并不回应。

苏岑凝眸思索了片刻,道:“派人再盯着魔物森林,见到苏钰定要来报我。”

“是。”男子点了点头。

苏岑眸中闪了闪,想起今早的事,又问道:“我今早传讯让你查的那人,可查出什么了?”

男子微微蹙了蹙眉:“那白衣男子昨日方到长风,同行的另有一人,他们走的是传送阵,因而查不出从何处来,只知那二人似乎与沈家公子交情颇笃。”

苏岑眼底浮现出些许疑惑:“以沈忱那傲气的性子,竟还会有同龄好友?”

他细细思索片刻,眸中便闪过一瞬的冷意:“除去沈忱,世家门派中从未听说有谁破了金丹,想来这人也不过是个散修,你想办法除掉他,不要露出马脚。”

听到苏岑说这话,男子眼中没有丝毫惊讶,显然是见得多了,他淡定地点了点头:“是。”

说完他便要走。

“等等。”苏岑突然叫住他,“早些动手,今早他的实力那么多人看见了,想除去他的人只怕不少,趁热打铁,免得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那男子低头应下,这才继续往外走。

苏岑撤走殿内的结界,眼里划过一丝暗色。

修为之事,他已托人在想办法了,在他的修为恢复之前,他决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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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钰这一觉睡得颇沉,一直到入夜了他才睁开眼。

周遭已经完全黑了,睁开眼仍是一片黑暗,他愣了愣,刚睡醒时他的思维好有些迷糊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他的视野才终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头顶传来和缓的呼吸声,苏钰顿时明白,他丝毫不敢动,唯恐将苏堪劫吵醒了。

随着思绪渐渐清晰,他也慢慢知道了现在的情形,一时间心中微微愣住。

入睡前他被前辈抱着,此时醒来时前辈的手依旧环在他身上,不过不同的是,不知何时,他竟也将手搭在了前辈腰间,此时他的脸就贴在前辈的胸口,耳边传来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苏钰当即呼吸便滞了一滞。

呆愣了片刻,他悄悄抬头去看苏堪劫,见苏堪劫呼吸平稳,没有醒过来的趋势,他就稍稍收了收手,往苏堪劫胸口贴近了一些,听着苏堪劫的心跳声,他慢慢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抱着他的手突然动了动,苏钰心中有些慌乱,担心苏堪劫会醒过来。

抱在他背后的手臂动了动,却只是在他脑后轻轻抚了抚,将他搂紧了一些,便没了其他动作。

苏钰慢慢放下心,又等了一会儿,他悄悄将环在苏堪劫腰间的手收回来,动作放得极轻。

眷恋地往苏堪劫怀里靠了靠,苏钰慢慢闭上眼,再次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半夜了,他是被心中的慌乱惊醒的。

初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苏堪劫挣扎的目光。

睡意顿时消散,苏钰连忙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无事……”苏堪劫闭了闭眼,想将浮现在眼眸中的杀意压下,然而感知中的事物越靠越近,苏堪劫索性不再压抑了。

将苏钰的头轻轻按向怀中,他开口道:“钰儿,有人送上门来了。”

刚听到这句话,苏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苏堪劫的意思,他便有些诧异:“莫非是当初在烽城的那些杀手追过来了?”

苏堪劫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今日来的只有一个人。”

苏钰皱了皱眉,便要起身,却被苏堪劫牢牢锁在怀里。

“前辈?”苏钰有些不解。

苏堪劫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难受:“钰儿,我杀了他好不好?”

苏钰心中一颤,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来。”

他虽不清楚苏堪劫到底怎么了,但却明白苏堪劫心中的嗜血是由外界因素引动的,想要控制,就决不能再杀人,否则往后要控制只会更加艰难。

自苏堪劫说“有人来了”之时,苏钰亦在注意四周的动静,此时与苏堪劫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的感知中也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速度很快,苏钰当即便要起来,可是苏堪劫抱着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钰儿……”苏堪劫放柔语气,似是在哄他,“就杀一个好不好?”

苏钰险些就要答应下来了,但最终还是坚定拒绝:“不行。”

苏堪劫低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我难受……”

苏钰被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颤动一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又被苏堪劫按进了怀里。

“来了。”苏堪劫道。

磨了一天下来,这还是苏钰第一次听到苏堪劫的声音中带上着丝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他脑中乱极了,眸中一软,他突然自暴自弃一般埋入苏堪劫怀里,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猎猎风声,似乎又惨杂了一声惨叫,他根本没感觉到苏堪劫动手,周遭复又恢复了平静。

苏钰一动都不敢动,直至苏堪劫气息不稳地唤他:“钰儿。”

他慢慢从苏堪劫怀中抬起头,见到苏堪劫的神色,他当下便惊了一惊。

那对眼眸中的痛苦之色竟比方才更甚,苏钰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自责来,若他方才坚定地阻止了,前辈的情况也就不会变得更糟糕了。

“前辈,你现在怎么样?”苏钰慌乱开口。

“我没杀人。”苏堪劫看着他,缓缓开口。

苏钰一愣。

“你不喜欢。”苏堪劫又道。

他的呼吸有些重,皱了皱眉强行将那一分躁意压下,对上苏钰担忧的脸,他抬手轻轻抚过苏钰眉间,还勾了勾嘴角,道:“钰儿别担心……”

苏钰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看着苏堪劫,眼眶中突然有些热:“那…方才那人……”

苏堪劫皱了皱眉:“我控制了力道,许是受伤逃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向苏钰,道:“我说了,你说不杀,我便不杀。”

苏钰闷声点了点头,将头埋入苏堪劫怀中,什么也没说。

许是心中乱着,苏堪劫想转移注意力,竟还极有条理地分析方才那人来。

“今日你在街上出了手,应当有不少人看出了你的实力,既然都是来参加收徒大典,想必会有不少人担心你威胁到他们,会对你出手的人应当不少。当然,也极有可能是苏岑,他的修为再无提升,你的实力比他要强,一旦你入了临渊派,他心胸狭隘,只怕会担心你入门后抢他风头。”

“嗯。”苏钰轻声回应,“明日我找沈公子帮忙查一查,前辈,别想了,先睡吧。”

苏堪劫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尽管心中仍是十分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今日睡了那么久,两人早已没了睡意,但谁也没说话,临近天亮时,苏钰微微阖了阖眼,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他看向苏堪劫,发现苏堪劫眉峰蹙着,似乎睡得很不平稳,当下便皱了皱眉。

他抬起手,轻轻将苏堪劫眉间抚平,又往他体内输入了一股灵力。

见苏堪劫的眉峰舒展开来,他微微放下心,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出来。

趁着苏堪劫未醒,他这才去找沈忱。

沈忱住的客栈离他们并不远,走过一条街道便到了,苏钰本还担心此时过去会扰人清梦,却没想到刚走到那客栈门口,就见到沈忱在逗那只通体红色的小鸟。

“沈公子。”苏钰与他打招呼。

见到苏钰过来,沈忱有些意外:“苏公子,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苏钰便将昨夜有人来杀他的事一一与沈忱说明,说完才道:“不知临渊派往年收徒大典可有出过这种事?”

听罢苏钰的话,沈忱的神色立马有些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临渊派每年的收徒大典竞争都极为激烈,一些修士为入临渊派,各类阴邪手段都使得出来,如昨日那位带金丹期妖兽的散修,便是想让那只妖兽在收徒大典上助他一臂之力,谁料那只妖兽突然暴动。在收徒大典开始前用各种手段除掉竞争对手的事自然也是有的。”

“苏公子昨日在众人面前展露了实力,只怕有不少人将你视作竞争对手,想要在收徒大典前除掉你的人只怕不少。”沈忱眼底露出些许愧疚之色,“昨日若不是因为我,苏公子也就不必出手了。”

苏钰摇摇头:“沈公子不必介怀。”

沈忱的情绪有些低落,他道:“不过临渊派明令禁止此类行为,苏公子放心,待我去与临渊派执事堂的师兄师姐们说明情况,自然会有人替你查清此事。”

苏钰便点点头:“有劳沈公子了。”

出来了这么一会儿,他还担心着苏堪劫的情况,当下便不再多待,回了客栈。

开门时他特意将动作放轻了,打开门一看,发现苏堪劫仍在睡着,便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担忧,便又为苏堪劫输了一些灵力,旁的事也无心再做,只坐在一旁守着苏堪劫。

他并不知道昨夜苏堪劫何时才睡着,此时再细细观察苏堪劫的气色,倒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便稍稍放下心。

足足一个时辰后,苏堪劫才醒过来,苏钰连忙问他:“前辈,你感觉怎么样?”

醒来便见到苏钰,苏堪劫的神色缓和了些:“无事,不必担心。”

苏钰为他倒了一杯水,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感受到苏堪劫的目光沉了沉,苏钰连忙解释:“今早我与沈公子说了昨夜之事,许是他来了。”

听到他今早竟背着他离开了,苏堪劫皱了皱眉,但并未说什么,起身穿戴好衣物,便示意苏钰去开门。

苏钰打开门,门口确实是沈忱。言言

进门后,沈忱先是与苏堪劫打了声招呼,这才与苏钰说明情况:“执事堂的师兄师姐正在客栈调查情况,我想着他们若是都过来会有诸多不便,便替他们过来问问情况。”

苏钰道:“沈公子请问。”

沈忱道:“苏公子,昨夜你可有与那人交手?可有在那人身上留下伤口?”

苏钰摇了摇头,他道:“是前辈出的手,至于伤口……”

苏钰看向一旁的苏堪劫。

苏堪劫摇摇头。

沈忱愣了一愣,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

那人能逃脱,他原以为是苏钰出的手,毕竟若是伏前辈出手,那人怎么可能还有活路?而且……

沈忱犹豫片刻,又问道:“伏前辈……莫非没注意到那人逃走后去了哪?”

以他对伏前辈实力的预测,修为或许比南九卿还高,神魂的实力怎么也不会差才是,既然如此,感知到一个人的动向,应当很简单啊。

他满心希冀地等着苏钰再问苏堪劫,却没想到苏钰只是愣了一愣,便道:“当时情况特殊,前辈恐怕……并未注意。”

那时他担心着苏堪劫的情况,连苏堪劫动手时都未曾想过要感知什么,更遑论一直克制着不杀死那人的苏堪劫了。

沈忱闻言眼底困惑更甚,他的目光在苏钰与苏堪劫之间流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惊悟。

早在灵梦阁时见苏公子于伏前辈同住一屋他便对他们的关系多有猜测,如今看来,那猜测只怕是证实了。

轻咳一声,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我明白了,苏公子不必多说了,我理解的。”

苏钰疑惑地看向他。

苏堪劫的目光亦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想清楚了他们二人昨晚在做什么,沈忱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变得极为多余起来,他再度轻声咳了咳,浑身不自在地站起身:“苏公子,总归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便先走了,执事堂的师兄师姐们若是查到了什么,我再来告诉你。”

苏钰虽还有些疑惑,但却没多问,只送沈忱出了门。

送完沈忱回来,苏钰将方才的疑惑抛至脑后,他关切地看向苏堪劫:“前辈,你今日可好些了?”

方才他便一直在注意着苏堪劫的神情。

只是前辈在外人面前向来沉默寡言,他也看不出什么。

此时屋中只剩他们二人,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苏堪劫脸上,细细观察他。

苏堪劫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他道:“若是钰儿今日不趁我未醒出门的话,我现在便好多了。”

苏钰闻言一愣,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虚,低声解释道:“若是不早日查清昨夜之事,我担心背后之人再有动作……前辈昨日忍着很难受……”

他现在最害怕旁人不长眼来招惹他们,他也发现了,一旦有人惹了前辈不快,前辈心中的杀意便很难压制。

说实话,那些人自己要来找死,他自是不会怜悯,他担心的只是苏堪劫。

若非因此,他也不会在担心苏堪劫醒来看不到他的情况下还要出门找沈忱了。

听过他这话,苏堪劫愣了一愣,心中微暖,他眼底带上了些许愧疚,轻声开口道:“钰儿,我只是不希望你离开我。”

苏钰连忙摇头,他心中颤了颤,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这两日与苏堪劫同床共枕的场景来,脸上微热,他摇摇头,低声道:“前辈放心,往后我若是要去哪儿,必定会告诉你。”

苏堪劫闻言放下了心,沉默片刻后,他突然道:“昨夜那人,我大概感知到了他去了哪儿。”

苏钰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前辈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注意那人的动向。

“那人身上有伤,被我伤到后,并未走远,似是就在这客栈之中。”苏堪劫道。

苏钰闻言不知为何竟奇异地有些惊讶。

若是客栈之中的人,应当与苏岑没有关系。

自破灵识以来遇到麻烦便多数来自苏岑,他便下意识将昨夜之事归于苏岑身上,如今看来,或许是他误会苏岑了。

“前辈,我去告诉沈公子?”苏钰道。

他这是在告诉苏堪劫他要出门了。

苏堪劫心中大为安定,自知道苏钰背着他出门后心中的一丝隐隐的不安终于彻底消散,点了点头:“早些回来。”

若非现在他的情况不稳,他必然是要与苏钰一同去的,可想想此时客栈中还有临渊派的人,苏堪劫便不愿出门了。

他若再同昨日一般心绪失控,担忧的还是苏钰。

得到他的回答,苏钰便放心出了门。

从楼下看下去,他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厅内两个身着临渊派服饰的一男一女,那二人坐在厅堂中央,周身气质沉稳,自成一派。

沈忱就坐在他们旁边,气质依旧懒散着,倒也自有一股潇洒之意。

许是因为有临渊派的人在,今日厅内喝酒的人不多,也没有往日的嘈杂。

沈忱最先注意到苏钰下来,他连忙上前来问道:“怎么了苏公子?”

苏钰道:“前辈说,那人受伤后就在客栈之中。”

“伏前辈……那时,竟还能注意到这些?”沈忱闻言便有些错愕,他看向苏钰,不知为何神色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钰疑惑点头:“前辈方才说的。沈公子,怎么了?”

沈忱轻声咳了咳,忍了又忍,终是摇了摇头,将苏钰的话讲与临渊派的两个人听。

那二人自是听到了苏钰的话,那男子上前来对苏钰道:“道友放心,我临渊派历来明令禁止此类阴险恶行,必然会找出那幕后之人,还你一个公道。”

苏钰道:“多谢师兄。”

正说着,楼上又有一个临渊派弟子走过来,对着一楼的两个临渊派弟子行了一礼,道:“方师兄,明师姐,我在二楼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他们对视一眼,便都往二楼而去。

这间房里住着的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散修,此时见临渊派这么多人到他房中来,顿时有些无措。

带他们上来的那女子走到窗边,道:“方师兄,明师姐,你们过来看,此处有血迹。”

苏钰和沈忱落在最后,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因而看不到那一处血迹。

但临渊派的三人看过后,被称作“明师姐”的女子便对他道:“道友,你过来看看,这血迹,可像是昨夜袭击你的那人留下的?”

一旁的散修听到这话,连忙发问道:“师兄,师姐,什么袭击?”

那女子走到他面前,解释道:“昨夜这位道友被人袭击,我们今日是来查明情况的。不知道友昨夜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那散修闻言有些慌乱,他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昨夜睡得沉,并没有听到动静。”

女子皱了皱眉。

修士比之寻常人感知能力不知强了多少,即便是睡得沉了,有人在窗边经过,也绝对是能注意到的。

她正欲再问,却听到了苏钰的声音。

“这血迹,却是昨夜那人留下的。”

苏钰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那血迹上带着一丝他熟悉的气息,正是苏堪劫的。

听过他这话,那女子再次看向散修:“道友,昨夜你当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那散修早就慌了,他连连摆手:“当真没有,我岂会拿这种事骗人。”

苏钰目光凝了凝。

眼前这散修确实没必要骗人。

他窗外出现了血迹,他必然是首要怀疑对象,若是他说听到了窗外的动静,苏钰或许还要怀疑他,但他既然说未听到屋外动静,甚至理由还是自己睡得沉,这种一看就漏洞百出的说法,反倒令人生不出怀疑来。

而且这人周身气息没有丝毫不稳,应当不是昨夜袭击他的人。

毕竟以前辈的实力,即便收了力道,也绝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临渊派的人还在询问那散修,沈忱在屋中随意看着,突然惊讶道:“这是何物?”

这一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苏钰走过去,发现沈忱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暗黑色的令牌。

他并未见过这个令牌,身旁临渊派的人却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暗阁的密令?!”

“暗阁”二字一出,苏钰与沈忱便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了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好了吗?

(还没有写到我要断章的地方,可是又迟到了,作者君不敢再拖了,就先发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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