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堪劫一直留心着苏钰的动静, 是以苏钰刚睁开眼他便发现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苏堪劫连忙问道:“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丝毫不见这几天与沈忱二人交谈时的冷淡。

刚醒过来,苏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到苏堪劫, 便下意识先开口喊了一声前辈。

听到他的声音, 沈忱一脸惊喜地围过来:“苏公子, 你终于醒了!”

说着他又回过头去看方药师:“方药师, 您快再来看看苏公子现在的情况。”

不用沈忱说,方药师便自行上前来为苏钰把脉。

在方药师把脉的空档,苏钰的目光在苏堪劫身上停留片刻, 又去看沈忱,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沈公子, 我这是怎么了?”

沈忱闻言瞪大双眼,惊诧道:“苏公子你不记得了?上回我同你出门, 在路上遇到杀手,你以一剑之力杀死了好几个金丹期修士以及十多个筑基期修士,许是因此耗费了巨大精力, 没过多久你便昏迷了……”

沈忱一脸愁容,唯恐苏钰是记忆出了问题, 如此想着,他又偷偷地瞄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堪劫一眼,暗自打了个寒颤。

若是苏公子当真出了什么闪失,这黑衣前辈的怒火也不知旁人受不受得住。

幸而苏钰并不如沈忱所想, 听过沈忱的第一句话,他便已经回想起了之前的情形。

使出寒生后,虽然他当时的思维一片混沌,但发生过的事却是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苏钰顺着沈忱的话回想着,眉峰微蹙,眼神中带上了他一贯的沉思之色。

片刻后,他的目光突然一顿,眼中露出了少许错愕,神色微僵。

苏堪劫现身后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仔细到他与苏堪劫做出的的每一个动作、说出的每一句话。

前辈握住他的手时温热的触感;

前辈在他耳边轻斥的那一句“可还记得我进灵海中说过什么”;

前辈眼底的担忧;

前辈带他回灵韵楼时轻柔的怀抱;

前辈的掌心抚过他头顶,对他说,“我何时凶过你”……

桩桩件件,每多回想起一件事,苏钰的神色便更僵硬上几分。

他呼吸微滞,只觉脸上有些烧,再回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苏堪劫面前任性时,他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大好。

见他有些异样,沈忱担忧地问:“苏公子,你莫不是真的失忆了吧?”

听到沈忱的声音,苏钰连忙回神,心中乱成一团,他胡乱摇了摇头:“并未,多谢沈公子关心……”

说到这,苏钰突然想到什么,他顿了顿,断断续续开口:“只是……遇到杀手时的情形我还记得,后面的,便有些模糊了……”

这时方药师已经诊好脉了,沈忱便问:“怎么样方药师,苏公子的情况可还好?”

方药师抚了一把胡子:“阁主夫人不必担心,老夫方才仔细查探了一番,苏公子确实无恙了,至于昏迷前的事记不太清,许是因为苏公子那时本就精神极为不济了,记忆上有些模糊也是正常的。”

听方药师这样说,沈忱便彻底放下心来,他当即转过来安慰苏钰:“既如此苏公子也不必担心,总归只要身体无大碍便好。”

“嗯。”苏钰心虚应下,飞快地看了一旁的苏堪劫一眼,然而他连苏堪劫的神情都没看清便仿佛被什么烫着了一般连忙收回了视线。

苏堪劫倒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听到方药师的话后,他这些天的紧蹙的眉峰终于松了松。

至于苏钰不记得昏迷之前的事,他倒没放心上。

总归他也没真的打算找苏钰算账。

苏钰醒了,方药师终于得以功成身退,他长吁一口气,一刻也不愿多待便离开了房间。

速度快到苏钰想道一声谢都没来得及。

房中只剩三人,沈忱便想起了他之前让灵梦阁的人调查的关于那些杀手的事,他不解地问:“苏公子,你可曾得罪过什么门派?”

沈忱这话将苏钰从胡思乱想中解救了出来,他放下满腹心思,皱眉摇头:“苏某自小便在家中,此次来烽城还是苏某第一次出门,从未与门派势力有过接触,沈公子为何这样问?”

“这就奇怪了……”沈忱皱了皱眉,“我让灵梦阁查过了,那日来杀你的那些杀手,皆出自暗阁。”

“暗阁?”苏钰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

沈忱也猜到他不知道:“暗阁向来不与各大世家牵扯,苏公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我也是这次查了之后才知道的。”

沈忱继续道:“暗阁是当世的杀手组织之一,与其他杀手组织不同的是,暗阁更为神秘,联系手段只有几个顶尖门派中的人才知道,尤为特别的一点是,暗阁在建立之初便有规定,绝不接待世家之人,不知其中有何隐情。也正因此,我方才才会问你有没有得罪过门派之人。”

听过沈忱的解释,苏钰眉峰微蹙,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目光渐冷。

他确实没有得罪过任何门派,可在门派之中,有一个人却会对他出手。

苏岑。

除去他,苏钰想不到别人。

虽说苏岑也是世家之人,但他作为临渊派弟子,找个不是世家出身的门派弟子也不是难事。

叱夺之事他还尚未与苏岑清算,苏岑倒还先对他出手了。

苏钰的目光更冷了,胸中怒火与寒意交织,他不由握了握拳,轻轻吐出一口气:“或许……苏某已经知道是谁了。”

沈忱听此倒并未再追问,只是道:“知道了便好,往后苏公子也好防备着点。对了,灵梦阁这几日查探街道,还发现有暗阁杀手的踪迹,许是那人见上回没得手,又雇佣了一些杀手,想来这些杀手的修为比上一次来的那些必然只会高不会低,也不知什么人能如此恶毒,看这样子,那人恐怕是非要置苏公子于死地不可,苏公子近日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竟然又雇了一批杀手,苏钰倒不知苏岑对自己的恨意竟如此之大,如今看来,恐怕是叱夺秘术被破,苏岑气急败坏了。

苏钰闭了闭眼,他几乎从未想过,一个人能无耻到这地步。

夺人气运不成,便要置人于死地。

“即便叱夺不破,苏岑也会对你出手。”苏堪劫道。

当年他从苏家逃离时,叱夺秘术便已经成功,但在他前往澧河的一路上,苏岑亦是雇了暗阁的杀手来追杀他。

如苏岑这般无耻之人,又岂会认同自己是因叱夺才能有如此天赋的?叱夺一成,他便会不遗余力地除掉苏钰。仿佛只要苏钰死了,他的灵修天赋,就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的了。

苏钰闻言眼中微暗。

“苏岑?”沈忱有些诧异,“莫非是临渊派那第一天才?”

他这才注意到,苏钰、苏岑二人是同一个姓。

苏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沈忱便冷哼一声:“原来是他啊。”

“沈公子莫非认识苏岑?”苏钰问。

“那倒没有。”沈忱眼中有些不忿,他叹息道,“只是我们家老爷子自小便在我耳边念叨,爷想不知道他都难。”

临渊派与沈家各自为门派与世家的领头者,彼此的小辈之间相互比较也是在所难免的。

沈忱不屑道:“什么第一天才,那是爷不想与他争那风头。如今他也不过金丹修为罢了,架势倒摆得比谁都高,爷前不久也破了金丹,怎么不见像他似的宣扬得人尽皆知?要我说,苏公子的天赋都不知比他好出多少,以筑基修为打败好几个金丹修士,这才骇人听闻呢!”

要说起沈忱对苏岑的怨气,可谓来之日久。

自沈忱破灵识以来就被家中长辈拿来同苏岑比较,每次他想稍微偷点儿懒,就要被长辈用苏岑鞭笞。

即便不知道苏岑对苏钰出手,沈忱对苏岑的怨气也绝对不少。

“爷就说,苏岑绝对是个无耻小人。”沈忱恨恨道,“以往爷还只是觉得他贪名好利,如今看来,还要再加上一条,心思歹毒!”

他这样说,便是连缘由都不知道便无条件相信苏钰了,苏钰有些失神,不由问道:“沈公子难道就没想过许是苏某做了什么对不住苏岑的事?”

“怎么可能?”沈忱想都不用想就摆摆手,“苏公子的品性我自是清楚的,再说了,修行之人,有何矛盾过节自当亲手了结,请一堆杀手算什么?实在小人行径。”

苏钰闻言点了点头。

若非沈忱今日说暗阁不接待世家之人,苏钰也绝对不会将杀手联想到苏岑身上,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自当亲自清算,请杀手却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他原以为苏岑毕竟是临渊派大弟子,行事总还是有些大派首席弟子的原则的,如今看来,是他太看得起苏岑了。

“苏公子,那些杀手,你打算如何处理?”沈忱问道。

如今苏钰住在灵梦阁倒不必担心那些杀手的暗杀,但他总不可能一直躲在灵梦阁不出门,况且他还要修炼功法,为去澧河做准备。

说到功法,苏钰突然回想起那天众多杀手的围攻下他剑法大成的场景,他眼突然一亮:“可否请沈公子帮苏某一个忙?”

“苏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便决不推辞。”沈忱道。

“苏某要修炼功法,这些杀手倒正好可以拿来练手……”苏钰眼中深思,缓缓说出这句话。

“这也太冒险了!”沈忱却是被他这想法惊到了,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苏公子,这次来的杀手的修为势必要比上回的那些高,之前你杀退那些人便整整昏迷了五天,这回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后悔莫及了。”

苏钰嘴角带着淡笑:“所以说,要请沈公子帮忙。”

沈忱面露纠结:“苏公子,虽说如今我的修为比你高,可是要真打起来,我的战斗力肯定不如你。即便我同你去,我们也不一定能从那些杀手手中全身而退。”

上回苏钰使出的那一剑在沈忱心底留下的阴影极大,同龄人里他从小到大没服过谁,但见到苏钰那一剑,他却心甘情愿承认他打不过苏钰。

“沈公子误会了,苏某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与我同去。”苏钰摇摇头,“如此危险的事,岂能让你同我一起冒险。”

沈忱愣了一愣,本还琢磨着这个法子虽然不妥,但至少代表着苏钰认可他的实力,他心中还有些许骄傲,但又听苏钰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神色便颇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道:“不知苏公子想要我帮的忙是……”

苏钰道:“苏某听说灵梦阁白天时会有人在街上巡视,以防有人闹事。可否请沈公子让灵梦阁巡视的前辈们届时配合苏某?”

他这样一说,沈忱便立马明白过来。

“苏公子的意思是,你先与那些杀手交手借机修练功法,待你快要坚持不住了,再由灵梦阁的人出面阻止?”沈忱眼睛亮了亮,“这倒是个办法。”

灵梦阁的人不能直接解决那些杀手,但如果那些杀手在街上与苏钰动手,灵梦阁就有理由插手了。

只是要商议好插手的时机,不能让那些杀手伤及苏钰性命,但也不能过早出现,须留出些时间让苏钰利用与那些杀手动手的时候修炼功法。

苏钰点头:“苏某正是此意,就是不知灵梦阁的前辈们方不方便配合。”

“这倒不用担心。”沈忱摆摆手,“只要他们在街上动手,灵梦阁就没理由不管,不瞒苏公子,上回那些杀手公然在街道上动手,便是在挑衅灵梦阁了,只是没被灵梦阁巡视之人当场抓到,因而不好发作。这回咱们提前商议好,一来你可以利用他们精进功法,二来灵梦阁之人可以抓他们一个现成,正好借机警告一番,三来也不必担心你出事,如此一箭三雕的好事,自然没理由不配合。”

“如此,便有劳沈公子与灵梦阁的前辈们商议了。”苏钰道。

“好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商量。”沈忱当即便兴致勃勃地起身出了房间,步伐轻快。

也不怪他如此积极,自来到烽城后,他不管去哪都有一大群人跟着,还有好些地方南九卿不让他去,正是无聊得紧,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件如此有趣儿的事,说不定还能坑那暗阁一把,他自是十分兴奋。

沈忱一出门,屋内的气氛便沉寂下来。

没了旁的事吸引注意力,苏堪劫的存在感便无比强烈起来。

方才苏钰还能强行忽略苏堪劫的存在,现在却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苏钰竭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而他越是暗示自己要保持平静,心绪反而越是稳定不下来。

“可还记得我上回进灵海前同你说过什么?”苏堪劫突然开了口,目光落在苏钰身上,眸色沉沉。

方才苏钰与沈忱讨论得起劲,竟然还想利用那些杀手修炼,苏堪劫在一旁听了早就沉了脸色,不过顾忌着沈忱在,不愿在外人面前落了苏钰的面子,便一直按捺着没说话,如今沈忱走了,只剩他们二人,该有的教导自是少不了的。

听到苏堪劫这话,苏钰脑海里便又浮现出上回苏堪劫问这话时的场景,他心乱如麻,却也明白苏堪劫这是责怪他太冒险的意思。

“之前是我太鲁莽了。”苏钰当即便开口道。

其他的先不说,先认错总是不会出错的。

苏堪劫的神色果然和缓了些,他又问:“知道鲁莽,为何方才还要与沈忱商议继续拿那些杀手练剑?”

“这回我一定把握好分寸。”苏钰道。

苏堪劫轻哼一声,听得苏钰心中一跳。

他稳住心神,终于慢慢对上苏堪劫的视线,尽量用与往常一样的语气道:“前辈放心,这回我保证不再莽撞行事。”

方才苏钰与沈忱商议时苏堪劫没有开口阻止,现在他自然也不会再劝苏钰改变心意,他之所以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要苏钰记着一件事罢了。

“你不必太过急于修炼。”苏堪劫叹了叹气,放缓了语气,“之前我便告诉过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不论是对付那些杀手,还是去澧河,我都可以帮你,你不必事事自己担着。”

若是不管什么事苏钰都靠自己咬牙扛着,他重生回来又有何意义?

听过苏堪劫这番话,苏钰微微一诧,心底暖流划过。

他隐隐明白过来苏堪劫是为什么而生气了。

不管什么事,他总想着自己独自面对,唯恐麻烦别人,却没想过,这样的做法,对寻常人来说是礼貌,对亲近之人来说,却是疏离。

仔细想来,从他破灵识起前辈不知帮过他多少,相处这么久,前辈是何性情他自然是明白的。

如果说最初帮他破灵识要为了借他灵海疗伤,纯粹是一次交易的话,之后的数次出手,却都是前辈真心想帮他。

前辈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之所以一次又一次为他出手,是看重他们二人相处至今的情义,可他却因为担心麻烦前辈,一再与前辈疏离。

如此行径,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了。

想到这,苏钰面露羞愧:“是我想岔了。”

见苏钰明白了他的意思,苏堪劫自然不会再怪他。他知道这是苏钰这么多年的习惯与教养,他也没想让苏钰改了,毕竟与旁人还是疏远些好,只要让苏钰明白不必与自己客气便好。

总归他在一开始便承认了他们之间是不同的,那就理所应当要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苏堪劫如此想着,一时有些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往后若是再遇上前几天那样的情况,知道该如何做了?”

“嗯。”苏钰点头。

苏堪劫满意地露出一丝笑意,见他听话,眼神一转,不知想到什么,他眼底笑意加深,突然抬手在苏钰头顶轻轻揉了揉。

苏钰浑身一僵。

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苏钰不自觉将呼吸都放轻了。

感受到苏钰的僵硬,苏堪劫露出一丝坏笑,他收回手,面带笑意地对上苏钰的视线,轻声道:“君逸迷迷糊糊时倒是比现在有趣儿多了……”

说着,苏堪劫还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叹气:“可惜你不记得了。”

苏钰心跳一滞,不知该作何回答,只知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堪劫,一动也不敢动。

苏堪劫的目光在苏钰脸上流转,又笑了笑:“君逸现在这模样倒是与之前颇为相似……”

苏钰闻言双耳通红,也不知怎么了,“君逸”二字从前辈口中说出来时,他听着却觉得格外不同,低沉的声线中仿佛带了微小的电流,缓缓从他耳边掠过,每次都能带起一阵狂风暴雨。

眼看前辈似乎逗自己上瘾了,苏钰几乎是慌乱地开口:“前辈……”

声音不大,仿佛一根羽毛在苏堪劫心底轻轻挠了挠。

看出了他眼底的求饶,苏堪劫笑了两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担心将苏钰惹急了,苏堪劫好歹还是压了压嘴角,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是一点一点渗出来,眉眼飞扬,本就精致的面容如今更添几分风采。

明媚的笑颜直直映入苏钰心底,令他心神微滞,他连忙将目光从苏堪劫身上挪开。

苏堪劫也不再逗他,道:“你修炼吧,我回灵海中,有事记得找我。”

“嗯。”苏钰看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

在苏堪劫的身影消失在房中后,苏钰终于松了口气。

前辈在时,他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心中思绪也不受他控制,仿佛做什么都无所适从。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就盘腿坐在榻上,开始修炼。

刚一闭上眼,他便发现了一个极大的不同之处,他的感知能力大大加强了。

苏钰不由想起昏迷前苏堪劫曾为他输过一股温和的力量。

想来他的感知能力加强,应当与前辈输给他的那股力量有关。

他细细感受一番。

灵梦阁的房间都设了屏蔽神识查探的术法,因而苏钰不能感知到屋外的动静,但房屋中的事物他却能感知得一清二楚,细小到空气中的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

这种感觉极为玄妙,苏钰一时颇为惊奇。

再感受体内,他便发现他的灵力修为比之前更为精进了不少,虽说没有突破,但灵力确比之之前更为精粹,想来应该是他上回剑法大成,也在无形中促进了灵力的精进。

上回灵力耗尽后,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体内便自发开始吸纳灵力,因而他现在灵海中的灵力还较为充盈。

他引导体内灵力顺着灵脉运行了几个周天,待体内状态达到巅峰后,他便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轻魄剑法第二式。

第二式名为“寒与”,随着苏钰心中一动,脑海中的第二式的招式便自发运转起来。

许是由于感知能力提升的原因,这回苏钰思考招式时,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小人,拿着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演示剑法,这个小人好像就是苏钰脑海中思考的具象化,每当苏钰遇上晦涩不通之处时,小人的动作也会变慢,直至苏钰相通,它才会继续演示下去。

通过这个小人,苏钰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更好地观察剑法,每当出现错误时,他也能更快地发现并纠正。

这样的修炼方法效率极高,到第二日早沈忱来敲门时,苏钰已经能将第二式熟记于心了,至于效果如何,却是要等真正练过才知。

沈忱此次过来便是要告诉苏钰,他已经同灵梦阁的巡视之人商议好了,只看苏钰打算何时出门。

苏钰打算借与那些杀手交手的时机将轻魄第二式练至大成,但至少要上手真正练过才能与他人交手,只是如今出不来灵梦阁,在屋中练剑法总还是施展不开。

听过他的忧虑,沈忱却是眼底一亮,他摸摸下巴,对苏钰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

苏钰疑惑地看着他。

沈忱带着他走到楼下,直接找上了一楼那个掌柜。

他往柜台上一靠,先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苏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掌柜的将目光从账本上收回来,落到沈忱脸上,便恭敬地点了点头:“阁主夫人。”

沈忱的脸色黑了黑,终究没说什么,他轻轻扣了扣柜台,道:“于叔,咱们阁中可有宽敞一点的房子没有?可容得下修士练剑的。”

掌柜的摇摇头:“灵韵楼每间房皆置聚灵阵,房间大小与聚灵阵大小匹配,都是固定的,没有大些的。”

“这样啊……”沈忱摸了摸下巴,装作不经意间开口,“灵韵楼没有,那醉梦轩呢?”

掌柜的闻言默默地看着他。

沈忱轻咳一声:“我要来修炼用的。你也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杀手,你要是不给我找一间可以练剑的地方,我就得出去找,外面多不安全啊。”

“阁主说了,您不能去醉梦轩。”掌柜的丝毫不为所动。

“于叔。”沈忱拖长声音,“你好歹是个生意人,怎么这么不知变通呢!”

“南九卿不让我去醉梦轩,是怕我被你们醉梦轩的小姑娘迷了眼,把他给休了,可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去修炼的,不是去看小姑娘的。”沈忱道。

“阁主不是这么说的。”掌柜的摇摇头,学着南九卿的语气,“如风喜闹,一旦去了醉梦轩,灵韵楼可就待不下去了,他要是想去醉梦轩,你无论如何也得拦着,否则就回不来了。”

沈忱的脸色又青又紫,不知是不是掌柜的学南九卿说话太过惊悚,他的脸色几经变幻:“他放屁!爷是那种不稳重的人吗?”

掌柜的看他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沈忱一噎,他深呼吸一口,强行将语气软下来:“于叔,我保证修炼完就回来,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就只能带着苏公子出门了,这一出门,你可能就真的等不到我回灵韵楼了啊。”

掌柜的沉默。

沈忱执着地看着他。

终究拗不过他,掌柜的叹了叹气:“我可以带您去醉梦轩,不过在去之前,您要容我们去醉梦轩做点儿准备。”

一听他答应了,沈忱当即双眼一亮:“行行行,只要能去,你只管去准备。”

掌柜的便拿出一个符篆,写了些什么。

沈忱试着伸头去看,但什么也没看到。

大致一刻钟后,掌柜的叫来一个侍者带路,终于对沈忱道:“阁主夫人,您可以去醉梦轩了。”

沈忱眼里满是兴奋,当即就叫上苏钰,二人跟在侍者身后走进转送阵法。

在他们走后,掌柜的想起南九卿早在沈忱来烽城的第一晚就做好的准备,摇了摇头,一脸叹息。

刚传送完,沈忱便当先一步踏出传送阵法,他四下一看,脸上的好奇之色便是一僵。

“这什么玩意儿?”沈忱指着周围的结界,一脸愤恨地问侍者。

苏钰走过来一看,这才发现周围竟被一个结界挡起来了,仅留下可供两人通过的一道长廊,直通那边的一间房。

有这结界在,不仅看不到结界外的场景,连声音也传不进来。

侍者低了低头,恭恭敬敬开口:“阁主夫人,这是我们阁主特意为您准备的。”

侍者加重了“特意”二字的音,说着就像是在帮他们阁主邀功一般。

本以为来了醉梦轩,即便不能光明正大地逛,随便找个地方晃一晃也不缺好玩的,谁能想到南九卿竟然直接给他设了一个结界?!

沈忱整个人都焉了,心中不知将南九卿大卸八块了多少次。

看出他的失落,苏钰失笑道:“沈公子若是无聊还是回灵韵楼吧,至少灵韵楼空间大些。”

“不去!”沈忱坚定地摇了摇头,“爷今儿就让南九卿看看,爷在哪儿都能待,谁说爷喜闹的!”

说着,他便当先一步跨进了结界长廊尽头的房中。

苏钰跟着走过去,进门便发现这间房确实比灵韵楼的房子要宽敞多了,不知是不是于叔特意吩咐过,房中除去一套桌椅便再无其他杂物,倒是方便他施展开来。

沈忱闷声趴在桌子上。

苏钰摇摇头,也不再管他,拿出长钺开始练剑。

他先闭上眼,脑海中的小人便立马出现开始舞剑,苏钰随之睁开眼,手中之剑跟着小人的动作开始挥动起来。

昨晚他不知在脑海中将这一式剑法过了多少遍了,此时正式练起来除去刚开始有些许顿塞外,再练几遍下来便完全熟悉了。

“寒生、寒与。”

苏钰心中默念这四个字,脑海中恍若划过惊鸿剑影。

那日寒生大成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苏钰一边回忆着那日的感受,一边试着将“寒生”与“寒与”的奥义联系起来。

父亲说过,“轻魄”剑法与其他剑法的不同之处在于“轻魄”之寒不仅仅作用于身体之上,将整套剑法练至大成,可直接攻至神魂。

第一式“寒生”所起攻势皆作用于身体之上,苏钰便想到,第二式“寒与”或许是与神魂有关。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以他如今的修为,理解神魂未免太过吃力,况且将这一式熟悉后,苏钰颇为诧异地发现,这一式与第一式有诸多相通之处。

发现这一点后,苏钰不禁对之前的猜测有些不确定起来。

既然是与“寒生”互通,或许“寒与”的攻击亦是针对□□而非神魂。

他便不再去想神魂之事,只是如之前练第一式一般练第二式。

然而练了一天下来,他的困惑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来越多。

之前他练“寒生”时,只一天便将第一式练至了小成,可如今到了第二式,明明他对第二式的熟练程度早已超过那日对第一式的熟练程度,可他却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丝毫不得要领。

他终于停下剑,站在原地静静地思索着。

既然第二式与第一式有诸多互通之处,将第一式完整地使出来或许会有些许启发。

如此想着,苏钰便复又拿起长钺。

他闭上眼,手中之剑缓缓而动,接着便宛如银龙般游走,形如幻影,屋内仅余长剑飞掠的声音。

随着一招落下,屋内转瞬间刮起狂风,又是一招,狂风席卷而上,接着便有无数冰晶砸下。

第一式寒生至此结束,苏钰站在屋内,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将这一式完整使出来,他灵海中的灵力直接就少了三分之一,如此也不难看出那日他仅以一成灵力使出这一招有多艰难了。

将气息平复过后,苏钰再去看砸下的那些冰晶。

就见在冰晶砸下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了寒冰。

不消片刻,屋中整块地板都被寒冰覆盖。

苏钰眼底微微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寒生”发挥作用的原理。

他蹲下来,手指轻轻触上冰面,刚一接触,就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他的手指奔涌而来。

苏钰连忙收回手,同时催动体内灵力将那股阴寒之气吞噬。

他竟不知“轻魄”第一式如此霸道。

惊诧过后,苏钰便露出些许沉思来。

第一式“寒生”很好理解,那么“寒与”又是何意?

苏钰皱眉深思。

“生”字好理解,“与”字却是太过抽象了。

实在想不通,他无奈地摇摇头,打算先回去再说。

目光落到一旁摆放的桌椅上,却不见沈忱的身影。

苏钰愣了一愣,他疑惑地走出门,打算去寻沈忱,谁知刚一出门便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只见原本模糊一片的结界,不知何时竟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

苏钰目光流转,便在结界的另一头发现了沈忱。

沈忱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时不时戳一戳眼前的结界,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愤然还是羞愧,总之周身的气息极不平稳。

苏钰便在离沈忱还有三步远处顿住了脚:“沈公子?”

沈忱浑身一僵,正往结界上戳的手指猛地一停。

苏钰便疑惑地走近结界去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苏公子!”沈忱猛地回头喊住他,“别动!”

苏钰便停住脚,疑惑地看向他。

沈忱站起身,往结界上踹了一脚,又低声骂了几句,接着他又满脸堆笑的看向苏钰:“苏公子练完了?”

苏钰点点头,仍忍不住往结界上看。

沈忱连忙跑过来挡住他的视线:“既然苏公子练完了,我们便回灵韵楼吧。”

苏钰虽仍有些好奇那结界上写着什么,但看出沈忱不愿让他看,他便收回视线,对沈忱点了点头。

沈忱便拉着他往传送阵法上走。

刚走进传送阵法,沈忱突然一顿脚,道:“苏公子你等我一会儿。”

不等苏钰回应,他又立马跑了回去。

苏钰好奇他想做什么,便见沈忱用力地在结界上又踹了一脚,同时大声道:“老子回去了!”

苏钰面露疑惑,觉得沈忱朝着一个结界喊话的样子颇有些诡异。

喊完后,沈忱却不急着回来,反而凑近结界去看些什么。

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苏钰只见他嗤笑了一声,接着就带着一脸不屑的表情走到传送阵来。

待他走得近了,苏钰便听到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子再来这儿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苏钰闻言一愣,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沈公子……”

“嗯?”沈忱疑惑看他。

苏钰便道:“今日练的剑法苏某还有诸多疑惑,明日恐怕还要借此处房间一用。”

沈忱脸色微微一僵。

苏钰又道:“明日苏某自行前来即可……”

“不用!”沈忱打断他的话,“舍命陪君子,我明日再同你来一趟便是。”

苏钰其实想劝他不必如此,然而刚要开口,却忽然瞥见那结界上出现了三个大字——“让他来!”

苏钰目光一顿,有些费解,刚回过头就见沈忱一脸忿忿地启动了传送阵法,他犹豫片刻,终究没再开口。

回到灵韵楼,沈忱匆匆与苏钰道别,便直接奔向一楼柜台。

苏钰猜他是想去找那掌柜的理论,不欲看这热闹,他便直接回了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作者君给大家表演个当场去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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