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见到来人, K唰地站起身, 走到陈渊前面把他挡在身后,扬起下巴问:“有事?”

诺德几人不进反退, 撤出五米远的距离,也不理K,几双眼睛把陈渊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 最后诺德转身跟他同伴调笑:“是挺纯,难怪能压制飞鹰。”

这几人的眼神冒犯到了陈渊, 他皱了皱眉,瞪向为首那个灰发男人,语气不爽地开口:“问你话呢, 听不见?上动物园看猴儿也得买票,跟这儿白看什么来了?”

他也就随口开个嘴炮,没指望这些人能听懂,单纯地让自己爽一把, 没想到包括K在内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倒是那个灰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意, 半眯起眼,“你知道动物园?别的呢,还知道些什么?”

陈渊心里一跳, 不再回话, 伸手拉了拉K的衣袖,“来吃鱼,等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K没动, 站姿笔直,一双眼擒住诺德毫不妥协:“诺德队长,请问有什么事?”

这次诺德终于把眼神移到了K身上,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开口:“不找你,就过来看看那纯血。原先还以为你们夸大其词了,亲眼见了心里才有数。”

“看过了,还有别的事?”

K用身体挡住陈渊,气势沉稳,宛如看守领地的狼王。

诺德没料到K会是这样的态度,眼神在他俩身上打了几个来回,忽地浮出暧|昧笑容:“原来是这样……K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为什么会看上他?你们年纪差不多,待久了你是抵抗不了他的。”

这话倒挺新鲜,听得陈渊一愣一愣的,他好奇地从K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想多问几句,却发现K脸色沉得难看,气场已全开,很有要上前干架的趋势了。

诺德也察觉到了危险,放下交抱在胸前的手,又退了好几步,眼神朝左右一瞟,语气没了先前的淡定。

“这是事实,这纯血能完全压制飞鹰,你也该知道他是什么程度了,对于这种程度的纯血,没有杂种能……”

听到‘杂种’二字,陈渊眉头一皱,飞快打断诺德的话:“站着说话不累吗?现在是我们的进餐时间,你们随意打扰别人进食不太好吧。”

他耷下脸,语气也冷冰冰的,冲不远处的餐桌一指,说:“我的确会做点东西,你们是来讨食的还是来讨嫌的?如果是前者,我可以分点给你们。”

说着,陈渊冲巴旦木使了眼色,巴旦木立刻心领神会,端起盘里剩下的鱼头鱼尾就朝诺德他们走去:“来来来,各位队长,尝哈我们哥子的手艺,巴适得很哦。”

谁知那几人立刻伸出手,让巴旦木别再往前走,“别过来,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被感染?昨晚才从丧尸堆里捞回来,都是高危对象!”

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才没靠近!

陈渊被这几个自大狂气笑了,拍了拍K的肩膀,绕过他往前走,在安全距离前停下脚步,看向对方:“你们是在怕这个啊,嗨,哪儿那么容易感染,我们都没被咬,就跟丧尸打了会儿架,蹭到它们的体|液啥的……阿秋——”

猝不及防的,陈渊打了个喷嚏,风向又好死不死的从他这边吹向那几位队长,他们顿时吓白了脸,使劲捂住口鼻急速后撤。

陈渊哈哈大笑着追过去,张开双臂在风中驰骋:“来呀来呀,仔细看看我这个纯血到底有多纯?看,我指甲缝里还有丧尸的皮屑,你们要不要啊?这可是难得的手信哦!”

画风陡转得太厉害,让K跟巴旦木都看呆了,他俩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把陈渊拉回来,陈渊自己叉着腰回来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陈渊遗憾地摊开手,耸肩:“都他妈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K注视着他向自己走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被陈渊抢先一步,拍了拍手臂:“快过来,真正的好菜还没上桌,别让这群二傻子搅了咱们的兴致!”

陈渊说完,径直朝灶台走去,看到天目正蹲守在鱼汤前,见他来了,忙不迭地问:“现在好了吗,可以喝了吗?”

“你一直跟这儿守着?”

陈渊有些佩服她的吃货精神,难怪刚才没听到她的声音,感情人家压根儿没在意!

“我讨厌诺德,而且K能对付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天目盯着陈渊揭开锅盖,深深嗅了一口,忍不住称赞:“好香!这是能带来幸福的味道!”

陈渊笑着瞥了她一眼,伸手往锅里丢了把葱花,开始盛汤。

“诺德,是那个灰头发的男人?他跟K不合?”

“这些守卫队队长没几个合的,拉帮结派各自为阵。”

天目小心翼翼地接过第一碗鱼汤,吹了两口气就迫不及待地送到嘴边,一边抽气一边喝了一大口。

“哇,这次的汤比前几次的还要好喝!”

天目砸着嘴,意犹未尽地回味:“感觉,感觉味道更、嗯,重?”

“是浓郁。”

陈渊又盛了两碗,转身端给巴旦木和K,再回头跟天目解释:“这次熬汤用的黑鱼,肉质更肥厚,所以炖出来胶质更多,更入味。你舌头不错啊,这样的区别都品得出来。”

提到舌头,陈渊不免想起了K对辣味的木然,再加上诺德说的那些话,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懒得往深处想,想也白想,既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K端着汤,安静地小口啜饮,而天目跟巴旦木则像两条狗,把汤吸溜得直响,吃相非常不雅。

陈渊见天目吃得那么开心,眼睛一眯,凑过去问她:“我们昨晚可是从丧尸堆里逃出来的,你就不怕我们携带病毒?”

天目一愣,从碗里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把他们仨瞧了一遍,确认陈渊不是在开玩笑,再一仰头,咕噜咕噜把汤喝了个底朝天。

“带就带!”

她豪气地一抹嘴唇,把空碗递给陈渊:“能跟你们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伴儿!再来一碗!”

陈渊盯着她看了看,莞尔一笑,转身给她盛汤:“你还挺看得开。不过放心,我们一回来就用运输队的验血仪验过了,确定了都是福大命大的人,以后还能跟你做几十年的朋友。”

听见这话,天目眼眶蓦地一红,她赶紧接过汤碗,掩饰地低下头,让热气蒸着自己的脸,片刻后才低声回道:“好,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一锅鱼汤下肚,大家基本都饱了,捧着肚子席地坐在草丛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陈渊背着他们在案板上倒腾,但又听不到平时切菜的咚咚声,不知在干嘛。

天目和巴旦木都有些犯困,说话时不断地打哈欠,K见状起身把他俩往营地撵走了。

等K送走人再转回来时,陈渊正好端了一盘片好的鱼肉上桌:“来咯,正宗的黑鱼鱼生!”

他抬头就看见K一人,愣了:“他俩呢?”

“回去睡觉了。”

K走到桌前,细细看了眼盘子,里面的鱼肉切得极薄,半透明的肉身上有淡红的纹路,跟熬汤或是煎出来的鱼肉很不一样。

“那他们没口福了。”

陈渊下巴一抬,让K坐下,自己抽了双筷子夹起一片鱼肉,让K透着光欣赏。

“刀工还可以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处理鱼生,那刀也不是切片的刀,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片出这一小盘,千万别浪费了。”

K不懂什么叫‘鱼生’,但陈渊做的东西,他不会有丝毫怀疑,提起筷子正准备夹肉,陈渊拿起桌上剥开的桔子,把桔子汁挤了上去。

“我就是看见这桔子,才想到要做鱼生的。”

他低头,夹着鱼片去蘸桔汁,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嘴角还噙着丝丝笑意。

这是陈渊做菜时的常态,神情专注,游刃有余,一切食材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士兵,听从他的调兵遣将,他那一双手,便是决胜军师,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食鱼生是华国的传统,往上能追溯到先秦,隋唐尤其盛行,被隔壁岛国抄了去,结果很多华国人反而不知道起源在哪儿了。”

对于食物,陈渊肚子里装了本百科全书,张嘴就能叨叨出一篇小论文。

“以前这玩意儿叫鱼脍,切片或者切丝,特别考刀工,配料五花八门,葱芥是一种,桔汁又是一种。我怕你们吃不惯重口,就先试试桔汁吧。”

说话间,陈渊已经把那片鱼生的两面都蘸好了桔汁,他抬手往K面前一送,轻笑:“生鱼怕有寄生虫,我不会给你们多做,吃一次就少一次哦。”

K看着陈渊的眼睛,凑过去接住鱼生,用舌卷进了嘴里。

陈渊把K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咀嚼、下咽,迫不及待地问:“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很酸?”

K点头微笑:“有一点酸,但鱼肉本身很鲜甜。”

陈渊扫了眼用掉的大半个桔子,若有所思道:“对酸的感知也不太敏感。”

他自己夹了块鱼生蘸汁尝了尝,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随口问了句:“还有别的尝不出来的味道吗?”

“有,”

K出人意料地点头,“不能感知‘苦’。以前白叔做的东西,其他人说是又苦又腥,但我没觉出什么。”

陈渊出神地看着他,片刻后唇角上扬,笑开了:“尝不出苦味,那很牛逼啊!多少人盼着能有这技能!咱们K的日子只有甜和咸,苦辣酸通通退散!”

K万没想到陈渊会这样说,怔了怔,忽然开口:“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陈渊动手拿碗分鱼生,你一片我一片跟幼儿园小朋友分糖果似的,他瞥见K有些紧张,心里暗笑他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他装了一大碗鱼生,递给K,老气横秋地跟他唠嗑:

“这么说吧,咱们现在这日子,是按天在过,没人说得清明天和丧尸哪一个会先来,对不对?”

见K迟疑地点了点头,陈渊又道:“所以啊,活着的时间这么金贵,干嘛要去想那些不美好的事?

“人家TVB都告诉大家,‘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咱们肯定要选择开心的方式,去过每一个珍贵的幸存日啊!”

说到这里,陈渊抬头看向K,眼含秋波,笑意盈盈:“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就挺快乐,不管干什么,都能开心得像个二傻子。能让我继续这样傻下去吗,沈先生?”

又是那个语气极尽暧|昧的‘沈先生’!

这三个字,仿佛是从陈渊舌尖上拨出来的,又轻又飘,钻进耳朵里,惹了一身酥麻,总让K听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伸手抓住陈渊的手腕,将人一点一点往自己怀里拉,眼神黏在那带笑的唇上,嘴里却还试图保持清醒:“这么个小傻瓜,到底从哪儿来的?”

陈渊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眼尾拉出细长的弧度,碎银般的眼波在睫毛阴影里闪动,他指了指头顶,轻笑:“打那儿来的,老天派我来给你做饭。”

*

休息的时间很快结束,车队再次启程。

其实E22114跟F23114相距只有几百公里,但没有公路,又拖了一城的人走,后面还跟着坦克和装甲车,整个车队龟速前行,24小时才走出百多公里。

入夜后,指挥车下令第二次扎营,这次选在了一片开阔的山腰上,视野极好,能俯瞰半个山脉的全貌,顶上是灿烂星河,如果不是在逃命,倒是一次称得上浪漫的露营。

晚上的安保工作,比白天重得多,功能性的车队不能断电,柴油发电机得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轰鸣声和灯光会吸引野兽或是丧尸,整个营地需要360度保卫。

K的班次是在下半夜,他本想在巡逻前带陈渊去山坡上看星星,结果半天没找着人,问巴旦木,只说看见他往运输队的车队跑了,不知道这次又想顺点什么。

天目被分去了三人帐篷,小丫头哼哼唧唧不愿同别人一起睡,跑来跟他们哭诉,巴旦木跟陈渊一个帐篷,对此爱莫能助,K让出了自己的单人帐篷,这才让天目破涕为笑。

三人正合力支帐篷,陈渊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什么,神神秘秘地左右打量,“医疗队的帐篷在哪儿?”

K指了指南边:“那边的白色帐篷。”

天目凑过去看陈渊手里的东西,好奇道:“渊哥这是什么?能吃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陈渊白了她一眼,举起手里的口琴,冲他们优雅一笑:“之前偷……拿菜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还有辆车里装的全是乐器!我就爬上去看了一圈,挑了个我会的小玩意儿。”

没人认识那个小小的泛着银光的盒子是什么,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陈渊把口琴放到嘴边,吐气:咪——

“响了响了,耶,这个还吹得响!”

“厉害啊渊哥,你还会乐器!”

陈渊矜持地摆摆手,在脑子里排了下哆来咪的顺序,自信满满地吸了一大口气——

呜——呜——

像车喇叭坏掉后,沉闷单调的鸣音。

三人的期待之情在脸上一僵,陈渊却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般,欢快地不顾任何音调地开始吹奏。

半分钟后,K清了清嗓子,“哦,我巡逻的时间到了,你们慢慢听。”

一分钟后,天目什么话都没说地转身,走前还不屑地刮了陈渊一眼,似乎有些不满的小情绪。

陈渊沉浸在音乐天地里,丝毫没察觉周围人的变化,等一曲罢了,他抬起头,发现只有巴旦木还在。

“咦,他们两个呢?”

“都走了。”

巴旦木估计是个音乐爱好者,很是捧场地鼓了鼓掌,“可以哦兄弟!好听!”

陈渊得意地扬起下巴,大手一招:“走,换个地方再吹给你听!”

*

陈渊换的地方是在医疗队帐篷区的左侧,他捡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几个吐纳之后,开始了solo表演。

晚风拂林,枝叶翻飞,夜归的鸟群在互道晚安,叽叽喳喳的与口琴音合成了一首……让人抓狂的旋律。

“谁在锯木头!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觉!”

“刹车坏了吗?把车开远点修啊,这边是休息区啊。”

“孩子都吓哭了,什么人这么讨厌!”

巴旦木被滔滔不绝的骂声吓到了,小声提醒陈渊:“兄弟,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吹?那边好像意见黑大哦!”

陈渊在换气的间隙,冲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还没尽兴。”

巴旦木近距离接触陈大师,被他的音乐浸淫了大半个小时,实在有些头晕脑胀,又被晚风吹得直哆嗦,便起身告辞。

等巴旦木走了没多久,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音阶是坏的,所以你吹出来的所有音都不准。”

那是个细弱的女声,被晚风吹到陈渊耳朵里,让他终于舍得放下吹了一晚上的‘魔笛’,转头在树林深处搜索了一圈,笑了:“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还以为多吹吹就会好。”

“不行的。”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林子里慢慢走出来,月光照着她乌黑的发,小女孩的动作和声音都很轻,像随时会飞走的精灵。

“这种吹奏乐器的音准是固定的,坏了就没办法了。”

她走到离陈渊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眼睛直直望着他手里的口琴,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林老师在,他可能还有办法,但是他离我们好远的。”

“林老师那么厉害啊。”

陈渊若无其事地笑,掀起衣摆把口琴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再放进摊开的手心里,给小女孩看:“虽然音不太准,但你想试试吗,小玉子?”

小玉子,就是这个女孩的名字。

陈渊第一次在住院小楼看见她时,她正在走廊里给绿植浇水,嘴里哼着一曲小调,声音轻灵如黄莺,让陈渊多看了她几眼。

后来陈渊知道了这个爱唱歌的小女孩叫小玉子,跟父母从北边的生态城过来的,来之前以为F23114能治她妈妈的病,千里跋涉到了南方后,才知道E圈的医疗条件都一个水平,她妈妈经不起再次折腾,就在F23114留了下来。

小玉子在原来的生态城就小有名气,还拜过师,跟着她的林老师学了几年唱歌,乐器也见过一些,据说还去那里的城主家里弹过钢琴。

小玉子盯着陈渊手里的口琴,犹豫了一会儿,向前两步,再向前两步,终于伸手拿了过来。

陈渊朝她抬抬手,鼓励道:“这个我吹过还没消毒,你嘴唇别贴上去,远远地吹一口气就有声音。”

小玉子试着吹了一下,口琴立刻发出嘤嗡声,她似乎被声音吓了一跳,停下来细细看了看琴身,抬头腼腆地笑了:“我不会吹这个。”

“我也不会,吹着玩儿呗!”

陈渊移开半个屁股,拍了拍身旁的石头,“你听我吹得多难听啊,你再差肯定也比我好啊,来来来,过来坐着吹。”

小玉子受到了鼓励,果真走到陈渊身边坐下,拿着口琴翻来覆去地把玩,时不时地吹一个音,再笑着看陈渊一眼。

陈渊什么话也不说,就用手撑着脑袋,微笑着看小玉子玩。

她对口琴很感兴趣,用手把边边角角都摸了个遍,还举起来放在月光下,仔细打量那些吹孔。

“那里面都是簧片,口琴就是靠簧片的振动发声。”

陈渊在脑子里挖出为数不多的乐器知识,讲给小玉子听。

“你看这每个孔里面都有两个簧片,吹气时,振动其中的一个便产生了一个音符,吸气时,振动另一个簧片,就又产生了另一个音符。”

小玉子认真听着,时不时还问两句,两人坐在石头上聊了大半天,月亮都换了好几个位置,最后陈渊打了个哈欠,准备撵人。

这时,小玉子忽地放下口琴,垂着头轻声说:“他们一直在讨论你。”

陈渊的懒腰刚伸了一半,生生停住,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了。

他知道小玉子说的是谁,小女孩愿意跟他说这些,让他很有些感动,但他不能让孩子陷入恐慌里,尤其是这个本就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孩子。

“讨论我什么,想来吃我的东西不好意思说吗?”

陈渊轻描淡写地笑,一幅毫不在乎的模样。

小玉子转过头,看着陈渊正色道:“不,好像是在商量要不要带你去新城。诺德队长不想让人知道我们这里有纯血。”

又是那个染一头奶奶灰的可恶男人!

陈渊在心里咒骂了几句,面上保持着和蔼微笑,伸手揉了揉小玉子的头发:“别担心,他们不敢动纯血的,何况我们还有K队。”

小玉子盯着陈渊看了一会儿,信了他的话,表情放松下来。

陈渊趁机又说:“那今晚你可以回护士姐姐的帐篷跟她们睡了吗?你看外面还是挺危险的对不对?”

自从父母出事后,小玉子就被委托给一个护士照看,可这孩子完全不愿意跟人交流,晚上也不睡觉,藏进各种角落里,怎么叫都不答应。

陈渊白天见了她后,特意去医疗队问了问情况,知道她情绪不稳,才想了这出‘以乐会友’的戏码,果然把她哄了出来。

小玉子听陈渊说到这个,神色一黯,好半天后轻声问:“我不想跟护士姐姐在一起,她们身上有和妈妈一样的味道,我想起妈妈就睡不着。”

原来是这样!

陈渊怔了怔,忽地计上心头:“那好办,我给你找个小姐姐陪你睡!”

说着,他站起身,朝小玉子伸出手,小玉子犹豫了一小会儿,握住了他的手。

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悠悠地朝基建帐篷区走去。

十分钟后,正在K帐篷里呼呼大睡的天目被摇醒了。

“什么?让我照顾这小孩?”

天目还来不及撒起床气,就被另一个消息震惊了。

“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怎么能照顾她啊!”

“那你滚去和别人一起住。”

陈渊冷漠地垂下眼皮,亲手帮小玉子铺好床,又看着她躺下,再转过头轻声威胁天目:“要想睡K的帐篷,就得付出代价,不答应就别睡这儿!”

天目原本在被窝里睡得好好的,天降一口大锅,还压着她不得不背,简直欲哭无泪,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K:

“这个蛮横无情的男人,都是你宠出来的!!”

*

夜入子时,铺满山腰的帐篷都安静了下来,这两天连轴转,守卫队的人也扛不住需要休息,整个营地在秋月映照下,一片静谧,只有巡逻的队员在不断走动,留意黑暗中的所有动静。

除此外,还有些人没心情睡觉。

指挥车里,商瞭和几位队长看完了E22114返回的视频,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在跟联邦汇报废弃F23114后,他们又向E22114发送了救援请求,对方到深夜才给予回复。

视频中是E22114的城主何修远,一个眼神精明的中年纯血。

他说已经接到了联邦的消息,知道F23114会全城奔赴E22114,并对他们所有人的遭遇深表同情。

几句哀悼之后,何修远开始大谈E城的人口压力,资源压力,言语中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丝毫欢迎之色,反倒一个劲儿的把他们往东边引,说那边虽然没有大型生态城,但每个小城的人口饱和度不高,能容易生活。

视频到此结束,没有任何期待,也不派人接应。

所有人看完这段视频后,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商瞭打破沉默,战战兢兢地问诺德:“那我们还去E22114吗?”

“除了那里,没别的地方可去。”

诺德阴沉着脸,扫视了一圈在场的队长,立刻有人接话:“何修远说的那几个城,离我们都上千公里,还要翻山越岭,拖着这么多人,走到一半就没油了,根本不可能到得了。”

“可、可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愿意我们去。”

商瞭为难地看着大家,一筹莫展:“如果到时候,他不开城门,不收留我们怎么办?”

诺德沉吟片刻,唔了一声:“是有这个可能。联邦并没有下令E22114必须接受我们,他们有权把我们挡在城外。”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队长们面面相觑,都没料到到了这一步,还有走不下去的可能。

“不放我们进城,岂不是有违联邦对于难民无条件接受的法令?”

“无条件接受难民的前提是,不会威胁到城内百姓的正常生活,我们人数太多,他们完全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拒绝。”

“这太没道理了!我们城都宣告废弃了,联邦难道就对我们不闻不问了吗?”

“弃城本来就不光荣,再说了,联邦几时对我们管过?巴不得我们早点死绝了才好。”

“联邦这些年对我们的态度是不好。”

诺德一开口,其他队长立刻收声,齐齐看向他,诺德却把目光转向商瞭,将他上下打量,直把商瞭瞧得心里发毛。

“但二十多年前,联邦对F23114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那时候运输队准时准点到,从不敢延误。你们知道,是什么让联邦改变了态度?”

诺德的语气发沉,目光锁住商瞭,在他的逼视下,商瞭困难地咽了下口水,惶恐摇头。

“从商容生下你这个儿子后,我们就被联邦放弃了。”

诺德最后看了眼商瞭,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厌恶,他转过头,不再去瞧那个双眼圆睁嘴唇发白的懦夫,开始向其他队长阐述自己的计划。

“联邦无非是看我们没有纯血的后代,不愿再在我们身上浪费资源,想等着我们自然消亡。”

“E城对我们的态度,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何修远有七八个子女,其中三个都是纯血,所以他们城的地位越来越高。”

诺德越说越激动,灰褐的眼珠在灯下闪着诡异的亮光,“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们城主没有纯血,但现在,我们可以有!”

几位队长听得愣住了,没明白诺德的意思。

“怎么有?我们城主就生了商瞭一个,联邦也知道啊。”

“你是指早上我们看见的那个?那小子来历不明,看着脑子也有问题。”

“就是他。”

诺德扬眉一笑,眯起眼睛:“陈渊能彻底压制飞鹰,说明他那种级别的纯血,在联邦的地位也不低,但他怎么流落到E圈的,没人知道,想必他也不愿让人知道。”

“他会做菜,绝不是个普通人。我们把他包装成商容的纯血儿子,到时候让他进城跟何修远谈条件。”

队长们震惊了,他们看了看吓傻了的商瞭,又看向诺德,一时间有些词穷。

“这、这办法可行吗?”

“商容的纯血儿子……如果商容有纯血子女,我们还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陈渊他能答应吗?”

“不答应就想办法让他答应。”

诺德自负地翘起嘴角,“这是个不光彩的儿子,在别的城长大的,所以我们一直没跟联邦上报。

“这次破城,纯血儿子回来想救父亲,却没赶上,后来他自愿担起全城人的性命,想要给百姓一个最安定的去处。”

“最重要的,是这个儿子跟联邦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连运输队都听他的指挥!”

说完这句,诺德肩膀下塌,露出‘你们这下总该听懂了’的表情,扫视着众人:“谁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现在就说,别藏着掖着了。”

自然是没有的。

诺德满意地看着大家,一锤定音:“明天早上就把陈渊叫来指挥车,商议大计。”

*

这一次的休息时间,比之前都要长,一整晚过去后,天亮了也没收到出发的指令。

陈渊到处问了问,听说指挥车里的人还在睡觉,便领着天目几个进林子找野味。

这次多了个小玉子,陈渊决定让小朋友尝尝鲜儿,想要猎个斑鸠或是打个野兔,白天看见天上滑过好几种大鸟,个个都肥嫩可口,如今又有了孜然,野味烧烤想着就让人流口水!

陈渊捡了几个松果给小玉子,让她在树下边看松鼠边等着,跟天目和巴旦木分散开,各自去找食材。

晨起露水重,陈渊在湿漉漉的落叶上滑倒了好几次,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正有些泄气,忽地眸光一闪,瞥见不远处躺着一个大型动物!

他躲在树后观察了半天,发现那动物不是躺着的,应该是死了,看不到呼吸,一动不动。

他悄悄走过去,看清了那是一只刚死不久的麂子,被什么一口咬断了脖子,留下碗口大的伤口,血液半凝,身体还残有余温!

幸好那伤口上的血液是正常的红色,代表着它只是被正常动物咬了,而不是被丧尸咬了……

等等,正常动物,咬脖子的动物……

艹,这树林里有大型食肉动物!

顿时一股凉意窜上陈渊脊背,他惶然四顾,生怕在草丛里发现一双瘆人的眼睛。

想到天目他们还在林子里,陈渊更怕了,迅速掏出火石生了个火堆,再扯开嗓门大喊:“天目——巴旦木——我在这里,你们赶紧过来——”

他没什么应对野生动物的知识,只记得野兽都怕火,就用落叶生了一从旺火,还不断往火堆里加树枝,等巴旦木顺着他的喊声找过来时,火堆已经有半人高了。

巴旦木看见火堆,愣了:“你在干撒子也,要烤东西咩?”

“烤个屁,得赶紧撤,这林子不安全!”

陈渊忙得一头汗,左右看了看,问:“天目呢,没跟你一起?”

“我们分开了,她走的北面。”

陈渊朝身后看了看,他们已经进到林子深处,看不见来时的位置了,他实在有些担心,吩咐巴旦木把麂子拖出去,自己捡了根手腕粗的树枝防身,往北面找天目去了。

这树林从外面看来普普通通,越往里走,陈渊就觉得不对劲。

树高林深,顶上的阳光渐渐有些透不进来,打眼一瞧,左边林子却明显比右边亮堂了不少,树的密度并没有变化,为什么左边会这么亮?

鸟群也很奇怪,不是散开在林子四处啁啾,而是聚在一起,时而扑棱棱惊起,在树梢徘徊,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能让鸟群害怕的,怕不是寻常野兽吧……难道有怪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简直刹不了车,陈渊把古今中外的怪兽都过了个遍,从饕餮到哥斯拉、从克苏鲁到哈利波特,青天白日下,愣是把自己吓得冷汗涔涔,握着那根保命树枝,喊人的声音都在发颤。

“天目——天目——你快出来——我们得回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听到了回应。

“我在这儿,我动、动不了了!”

陈渊脚步一停,仔细听了听,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

他立刻调转方向,朝天目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跟她确认方位。

跑出几百米后,陈渊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边树林会看起来亮堂了。

因为前面是个断崖,再往前百米就到了尽头,但跟其他断崖不同,树木一直长到了崖边,远远看去,根本想不到这里会是个悬崖,更像是……山体突然滑坡所致。

陈渊越看越奇怪,索性又往前跑了跑,来到崖边一瞧,霎时惊得张开了嘴。

这根本不是什么断崖,而是被人工挖出来的断层,底下是个寸草不生的山坳,有大型机械留下来的车胎印,范围巨大一眼望不到头,看样子至少挖空了半座山!

陈渊万万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发现如此大型的人工采伐痕迹,脑子嗡嗡直响,心跳也莫名加速,仿佛撞破了这个世界的屏障,窥见了金字塔上方的一点光。

“陈渊,我在这儿,脚好疼……”

天目的声音就在附近,陈渊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得先去救人。

他应了一声,转身朝声音发出的方位跑去,没过多久,在一个深坑里发现了天目,她好像伤到了脚,倚坐在坑里大树的树根边,头上粘着蛛网和落叶,表情很有些痛苦。

“怎么搞的,摔下去了吗?”

陈渊打量着这个深坑,见附近都铺着厚厚的落叶,不注意看根本留意不到这里会是个坑,他用树枝探了探底,正准备顺着坑壁往下走,就听到天目惊呼了一声:“先别下来,等等!”

陈渊疑惑抬头:“等什么?”

“这个。”

天目神色紧张地往右上方指了指,陈渊顺势看过去,再次惊呆了。

坑里是棵粗壮的老树,枝干遒劲,蜿蜒而上,一只毛色漂亮的大型动物正趴在最粗的那根树枝上,喘着气盯着自己。

它有着漂亮的金色眼瞳,贵气的斑纹,和尖利的能一口咬死麂子的牙齿。

那是只花豹。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我!日!万!了!

上周断更了几天,这是补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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