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可比京城西郊大营的兵马多了整整一倍！
储长青眉目温沉道：“他们以这样的招数来牵制陛下，说明，他们也已经黔驴技穷了。西洲那边好在也有咱们的眼睛盯着，可暂且缓一缓。”
皇帝闭目，仰头倚着交椅：“可有动静了？”
“黄大人的船舱里出现了这个。”
他从袖中那处一张字条，双手奉给了皇帝。
皇帝打开看了，刹那间，如遭霜雪冰封！
“又是罗酆殿！”
纸条上，是以朱砂画就的蟠螭香炉！
蟠螭，无角之龙，代表的就是罗酆殿之主！
自禁军手中劫走乐清任时，留下了这个。摄魂案发生时也有蟠螭香炉！
储长青一向没有波澜的唇线微微一抿：“这是黄大人今日一早在枕边发现的。盘问了值守的侍卫，都说无有任何异常，也未有人靠近过黄大人的居所。后又问了另外几艘船上伺候的，无人进出。”
皇帝笑了笑，却比寒冰更冷：“来无影，去无踪，在重重守卫之下如过无人之境，果然是罗酆殿的身手！”睇了他一眼，“看出什么来了？”
储长青在他闪烁着冷意的神色里读出了一丝清晰的狐疑，这份狐疑也长在他与黄中柱心底，像一根不带任何尖锐的羽绒，轻轻落在心头上，隐隐飘动着，带来无法抵御的细痒，比刀刃扎下更无法忍受！
他颔首道：“能在永安侯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的三子，裴郡主手底下的人确实颇有能耐。”微默，“臣与黄大人观其身手招式，确实并无一丝一毫与往日之人相似。”
罗酆殿行事，往往都会留下蟠螭标记，但是从西洲和京中的飞鸽来信，下手之人并未留下任何。
而如今世道之上，还有谁敢对永安侯府下狠手？
唯有那女阎王！
皇帝的嘴角化出几分薄薄的笑意，就仿佛阳光照在了冰面上：“你是狐狸，她的城府未必比你浅。”
储长青的姿态，谨慎且笃定：“郡主洒脱不羁，却能让百姓称她为活菩萨，自不会是浅薄之辈。臣会找机会再试探一下她身边人。”微微一顿，“不过臣以为今日鬼魅，更有可能是黄大人身边出了问题。”
皇帝默了许久，点头道：“无孔不入，怕是如你所料了！”
储长青拱手道：“微臣都安排好了，会让人好好盯着的。”
皇帝字眼的锋利藏在如水平静的语调中：“让黄中柱好好警醒着些，别没死在司马渊之流手中，先断送在罗酆门的手里了。”
最后，接替永安侯西洲节度使一职的是郑洛的女婿。
到达京中时已是七月初二。
各家也不能就此散去，还得先送了皇帝仪仗到永定门前。
谁知，就在皇帝仪仗行过朱雀大街，百姓山呼万岁之时，又有意外发生。
便听着一阵打斗喧闹，临街的衣衫雕花长窗便被撞破，一人自楼上坠落，头发凌乱，遮住了面容，胸口却有一大片的血迹，砸在了太子夫妇的车架旁。
百姓们惊叫着四散开。
碰撞间还有踩踏发生。
禁军过来查看，撩开遮面头发时，正好看着他咽气了。
这也让太子看清了他的面容，认出了他是谁，惊道：“刘云骞！”
知意所坐车架就在前头，回头看了一眼。
刚从船上下来，精神有些懒散，挑了挑眉道：“明儿可得忙了，要上刘家吊完唁，又得去永安侯府上香，啧~”看書溂
走在车架旁的仙仙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了跟在队伍后边、撩开车帘探出来看热闹的阮氏嘴角露出一抹疯狂而怨毒的笑色！
铁甲禁军匆匆进去，发现楼上还有一具女尸，凶手不见踪影。
看热闹的小心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禁军追了过去，后门口抓住了凶手。
此人并非旁人，竟是李晨沅的嫡子李亮。
在大梁察查案宗的衙门为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在京都就再有一个京畿府尹衙门。
只是一般来说，三司不会受理察查民间案件。除非京畿府衙上报，本衙门无能为力，亦或者皇帝钦定。
而三司之中，刑部对案件有实际处理、审判之职能。
大理寺有对案件进行复核、反驳之权。
而督察院则为全程监督，并参与最后的宣判。
李晨沅之子，为官家子弟，案子便顺其自然由刑部接受，人直接就被禁军丢进了刑部大牢。
待皇帝仪仗从永定门进去，李晨沅马不停蹄赶去了刑部。
但如今刑部是黄中柱掌权，他说不能见，谁也不敢给他开后门。
而身为左侍郎的刘之菁成了这个事件的苦主，避而不见，李晨沅根本就见不到儿子。
李晨沅只能先去当时在场的两位目击者的家中，听一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从中找出可击破之处。
正好家里小厮来禀，两目击者都到了李家。
能与李家郎玩在一处的，都是常来常往的人家，必然不会有所隐瞒，细细讲起了当时的情景。
兵部左侍郎楚萧远家的公子认真回忆了一下道：“我们在长汀馆听曲儿，忽然听到了李亮未婚妻的叫声，觉得不对劲就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刚开门，就看到刘云骞慌慌张张从隔壁出来。”
“然后、就看到他未婚妻衣衫不整地死在了隔壁。刘云骞说不是他，但是李亮那时候哪里听得进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刺向刘云骞……”
李亮恋慕他未婚妻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
因为姑娘家里门楣低，李晨沅夫妇当时不肯，李亮还跟家里闹了好一阵子。
他未婚妻若是出事，必然是要发疯的。
大理寺卿司马克的次子司马渝道：“我们是和云骞一同长大的，他也知道李亮在意他未婚妻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我觉得背后一定有点在算计！
李夫人哭红了一双眼睛，尖声叫了起来：“一定是裴梨，一定是她！”
或许从前京中所有人都会觉得裴家女阎王是个只会打仗的粗鲁草包，可看到永安侯府被她杀得只剩个壳子，谁也不敢对她再有轻视之意。
李晨沅这时候也没办法责备妻子不听劝，非要去招惹人家。
沉着眉目又问两个年轻郎君：“当时还有谁看到了？”
楚公子摇头道：“当时圣驾正好经过，大家都看着外头，直到两人打起来才有人看到。”
司马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不！不对！还有一个人可能看到了！”
若说没人看到，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口咬定是刘云骞强暴李亮未婚妻，发了疯还要杀李亮，那么李亮就只是被迫反击，是可以脱罪的！
但若是有人看到了李亮杀人，事情就难办了！
李晨沅目光一凝：“谁？”
司马渝道：“我当时匆匆拐到了一眼，是李亮未婚妻被杀那屋子对面的雅间！是谁我没有看清楚，当时就看到对面那扇门关上。”
楚公子急声道：“可以去长汀馆问一问小厮，他们一定知道！”
李晨沅遣了小厮悄悄去长汀馆打听，以免惊动了黄中柱等人。
在知道那个雅间的是谁之后，立马派了杀手出去。
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全都落进了旁人的耳朵里。
也有人先一步去了长汀馆，知道了那人到底是谁！
启元大长公主府和赵含庭的齐王府不在一条街上，骑马在街上绕一圈从这边大门到那边大门少不得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事实上两府是靠在一起的。
只是因为两府的园子实在太大，就感觉离得特别远。
若是某些不要脸的人不走正门，飞檐走壁的话，大约只要一刻钟就能爬近大长公主府了。
刚从净房里出来、穿着寝衣的知意看着站在自己闺房里的厚脸皮，皱眉、无语、又疑惑：“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