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臣、臣只是……臣不敢。”

夏寒青此刻正两眼发晕, 有些理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炽热的呼吸打落在他脸颊上,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殿下……”

萧则绪故意瞧着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他从未见过夏寒青这样一逗就脸红的人。

果然有夏寒青的日子才算有趣。

“睡吧。”

萧则绪顺势掀开被子将他牢牢裹严实,将人抱在怀里。

夏寒青自幼习武,身体滚烫, 晚上抱着睡像是有个小火炉似的。

夏寒青一动不敢动地缩在他怀里, 抬头想瞧萧则绪的睡颜, 盯了半刻钟的功夫, 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落到他眼睛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睫毛在掌心剐蹭,有些痒痒的,萧则绪连忙又缩回了手。

“别乱看,快睡。”

夏寒青连忙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做了几个梦,梦见殿下在窗前咬住他的唇瓣亲他、吻他、手指探入衣襟……

夏寒青猛地惊醒,已然是天光大亮,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好像是做梦一样, 身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指尖碰了碰唇瓣。

视线不由得望向对面书案桌台,烟台上的墨渍已干, 书案整整齐齐,一点儿昨夜的痕迹都没有。

不知怎得,他突然有些失望, 心里空落落的。

殿下怎么会突然那般对待他呢?

但他又隐隐期待。

难道昨晚之事还是梦境?

他忽然脸色一红,怎么能做这等不知羞耻的梦。

“将军, 该上朝了。”

外面传来江陵的声音。

夏寒青叹了口气, 摸索了衣物穿上, 重新坐上轮椅,临走前又往铜镜上照了照,刚擦身过去,忽然又猛地退回来。

不对!他指尖落在唇瓣上,对着桌面一台铜镜,明晃晃照着他嘴唇破了些皮。

思绪猛地回到昨夜被咬了那一口,似乎尚有触感残留。

不是梦……

夏寒青上朝后,萧则绪才得以放松,当下便去寻了听澜。

雪灾马上要过去,他要准备言家的事情了。

**

六月三十日,这是雪灾的第二十七天。

城外闹得沸沸扬扬,国库空虚,流水般的银子花了出去,可这大雪真真切切就下了二十七日。

富商捐的那些银子早就不够了,景顺帝跑去睡了淑妃好几次,又从袁家捞了不少银子贴补过去。

但这大雪再不停息,怕是挖空了文武百官的家底都填不上这窟窿。

“朕听说前些阵子有人混入灾民之内领取米粥,夏卿便派人往米里加了糠?还给城内流民登记造册分发身份牌,并要求他们领取米粥的同时自行建造赈灾所用的寒舍。朕好奇,此等计策是何人献给你的?”

“回禀陛下,是臣自己想出来的。”

夏寒青没有将听澜供出来。

景顺帝满脸写着不信,他认识夏寒青二十多年,从未发现他竟然还懂这些,这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难道说夏寒青已经按捺不住,才会招揽门客,准备发起政变?

这件事做的如此漂亮,那他背后之人可见神奇之处,若是能为己所用……

他打定主意要找时间去夏寒青家里转一遭,找到这个人。

“近日城内流言四起,说这大雪是为言家而下,朕听说还有一首童谣,明里暗里指责朕乱判糊涂案,指使言家冤屈不平,老天怪罪降下大雪?”

景顺帝转移了话题,语气愠怒,言家的案子是他亲自判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翻案。

谁料这一次天灾居然将此事掀出来。

没有人敢翻皇帝亲自叛的案子,但是老天爷敢。

“陛下,按照赊刀人的预言这大雪三十,待到三日后便会停下,陛下尽可压制流言,三日后自当不攻而破。”

“陛下,臣以为不可,流言气势汹汹,如今百姓因雪灾一事本就心有怨气,若是镇压,恐怕会生民愤,难以控制。”

“李大人此话难道是任由刁民辱没皇家声誉?”

“娄大人,若是激发民愤,娄大人难道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吵吵吵

吵得景顺帝脑仁疼,一个有用的都没有,他扫了一下底下的群臣,目光最后又落到自己那两个儿子身上。

他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想念另一个儿子,若是他还在这儿的话,流言这等小事等不到传到他的耳朵里就被处理了。

虽说还有三日,但是如今流言闹得人尽皆知,天下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害得天罚降下大雪,为言家伸冤。

朝会上吵了许久也没定出一个办法来,景顺帝派人先想办法镇压,到底是没有提及言家的事情。

三年已过,皇后病逝,太子痴傻,言家没有了底气,倒也不是不能将言家接回来……

景顺帝按着头皮,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推着做事情的无力感,好像回到了刚继位时,朝中袁家、言家两大势力把控,处处受人制约。

“陛下,肃王求见。”

“让他进来。”

肃王还穿着四爪蟒袍,下了朝就往景顺帝书房里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景顺帝按着头皮,“朝会一事你怎么看?”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再等三日,三日后大雪停止,谣言不攻自破。”

“三日……”

景顺帝睁开浑浊的双眼。

三日后真的会雪停吗?

七月二日,这是雪灾的第三十天。

大雪地下着,街道上东歪西倒的灾民忍不住睁眼瞧着,这大雪到底何时才能停止。

按照赊刀人的预言,这是大雪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在等着雪停。

红墙宫苑,景顺帝站在书房檐下,披着一件棕色大氅,脸色越发难看,这雪根本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又覆盖了一层白色。

他身侧还站着一位身着蓝色官袍的男人,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恭恭敬敬站在景顺帝身侧。

“李伯爻,钦天监还是看不清这天象吗?”

“微臣无能,这天象属实奇怪,臣率领众人观察了数日,却看不透这大雪何时停止。”

一直到入了夜,大雪还在下,众人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去。

萧则绪捧了一盏热茶,立在檐下,神色从容,大雪三十,可不止是三十呐。

他从衣柜里换了件黑色的袍子,取出那只鬼面獠牙的面具,嘱托了听澜两句,便趁着风雪踏雪离开。

广平大街张府

书房内亮着油灯,桌案上放着一封信,字迹飘逸浑厚,张中正捏着信筏,左右有些看不懂,手中书页不停地翻动着,圈圈画画。

忽然一阵风吹来,窗子啪嗒响了一声,油灯啪地灭了,他起身又匆匆点上油灯,回过头来,之前坐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鬼面獠牙吓得他虎躯一震。

“你……你是何人?”

来人摘下面具,却露出一张天神佛子般的面容,青丝微微垂落,身下的黑袍似是黑夜化成。

“张大人,好久不见。”

淡淡的嗓音与三年前有些不同,更加清朗磁性,就连相貌也与三年内有了一些变化,整个人长开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张中正认出他来。

张中正唇瓣微抖,扑腾一声跪倒在萧则绪面前。

“微臣工部侍郎张中正,参见太子殿下,臣终于能再得见太子殿下。”

“坐吧。”

“孤托人交给你的信可看了?”

张中正坐在主座对面,颤颤巍巍点头称是。

“可有什么想法?”

张中正沉默半响道:“殿下信中所言高瞻远瞩,工部近日也有人提出了类似雪后水患一事,臣等论讨多日,可惜没有寻到最佳的解决办法,再加上国库空虚,恐人力财力……”

“而且殿下提出了灾后大疫之事,臣翻阅史书,未曾见有记载灾后疫病之事啊?”

萧则绪随手翻了翻书案上打开的书籍,上面记录的是历朝历代的雪灾。

“那你可曾见过六月的大雪?”

“不曾,书上所记皆是冬日。”

“冬日蝇虫冻死,虫卵不活,便是雪后也是寒气逼人,疫病活不下来,如今雪后是七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也包括尸体滋生的虫卵……”

张中正一怔,连忙拱手道:“殿下高瞻远瞩,臣等佩服。”

“水患疫病一事需尽快做出定策来,雪停回暖,温度升高的快,若是不及时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泱泱大朝,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此事。”

当下燕云盛行诗书,写酸诗腐文的才子一抓一大把,空有其表,能做利民之事的却是一个也不见。

若是来日他称帝,定要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推行新制。

“殿下说的是,陛下重用郭溪、赖亳等人,臣等老臣无力劝说实在是……”

那郭溪、赖毫一流的也不知是怎么得了景顺帝的青睐,并无半点实才,唯有能言会道,哄得景顺帝喜欢,很多事都交给他们去办。

这两个人阳奉阴违,贪污银两,出了错事,欺上瞒下,将皇帝也瞒在骨子里。

皇帝的心一直在对付世族上面,却忘了做皇帝的本分是利民做事,以水载舟何至于畏惧那些世族。

萧则绪叹了口气,“还有一事,如今国库空虚,难以缓和,若是加重赋税恐怕怨声载道,以长远之计来看,孤是想开通商贸推动经济,平珠在西北之地,东夷临海……”

他唤张中正取了一张地图,燕云王朝位于中原地区,物资繁盛,周遭还有许多小国……

“可商路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眼下才是难关,水患一事你还是要上心。”

他同张中正谈了许久,外面雪下得紧,张中正奉上一碗热汤,“天黑路滑,殿下不若宿在臣这里?”

萧则绪连连摆手。

“不了,家里管的严,若是晚上见不着孤,怕是能把屋顶掀了。”

此时的将军府内夏寒青死活找不到人,脸色很是难看,已经濒临到掀屋顶的地步了,他不过是出去取了个东西,回来人就不见了。

“听澜姑娘,殿下去哪儿了?”

听澜道:“殿下说是要去给融雪送些东西。”

夏寒青脸色一沉,江陵推着他又去了融雪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她生了个火炉子,正拷着羊肉串,满是碳火的气息。

“将将将军,您怎么来了?”

融雪战战兢兢。

“殿下可在你这里?”

融雪一愣,“哦……是,对,刚来一趟,又走了,说是要去厨房吃糕点。”

夏寒青好不容易赶到厨房,烟火缭绕,百刃正在研究新菜色。

“殿下可在?”

“殿下刚来拿了盘糕点,回屋去了啊。”

夏寒青终于又回到主屋,听澜正在点香,收拾床榻,看见夏寒青阴沉的脸,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殿下怎么还不回来?

“百刃说殿下回来了。”

听澜讪笑一声,“是……是啊,他跟桑月在一块儿呢。”

正巧桑月进屋,“什么跟我在一块啊?”

“殿下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听澜故意道。

桑月一拍脑门立刻改口道:“噢!对,殿下在亭子里堆雪人呢,托奴婢来拿些碳块做眼睛。”

夏寒青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死死按着轮椅的扶手,咔嚓一声,扶手被他捏碎了。

“江陵!立刻去找人!”

桑月还端着水盆,“那奴婢也去找一找殿下。”

“不劳桑月姑娘费心!两位就在这里等着就好,如果找不到……”

突如其来的气势凌然让桑月一怔,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夏寒青这些时日的温和让他们忘了他是一个手上沾些几万条命、曾坑杀过几万敌军的将军。

屋内气压突然低了下来,饶是听澜见惯生死,也难免打了个寒颤。

“在找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夏寒青转过身去,见门外风雪正飘着往里进,渐渐化作水汽,来人一身风雪,摘下帷帽,露出那张清风明月似的容颜。

“殿下去哪儿了?”

夏寒青扶着轮椅伸出一只手来握了握他的指尖,一片冰凉,连忙塞了个手炉给他。

“我在院子里玩……”

“殿下不要乱跑了,臣一转身殿下就不见了。”

夏寒青说的带了几分委屈,像是在控诉一般。

听澜舒了一口气。

他刚才真怕夏寒青找不到人一气之下将他们全杀了。

几人慢慢退下,只剩下二人。

萧则绪蹲下身,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缓缓打开,里面放着几块绿豆糕。

“你尝尝。”

他捏起一块绿豆糕送入夏寒青唇瓣,夏寒青没敢动,就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果真香甜软糯,带着丝丝凉气。

“好吃吗?”

萧则绪莞尔一笑。

他在张中正家里吃了口绿豆糕觉得味道不错,特意又叫他捡了两块带回来。

“嗯……”

夏寒青红着脸点了点头。

“但是殿下为什么穿着臣的衣物?”

“啊?”

萧则绪低头一瞧,这才注意到好像还真是夏寒青的衣服。

他出门走的急,随便从柜里拿了件衣裳,俩人的衣裳放在一起,难免拿混了。

“我脱下来还给你就是了。”

他说着手指便落到腰带处,轻轻解开扣子抽出腰带丢到床上,又开始解上衣。

“殿下、殿下……”

“别脱了,穿着吧,臣的东西便是殿下的。”

夏寒青不许他脱,他偏要脱,最后整个光洁的后背都落在夏寒青眼里,宽肩窄腰,转过身来浑身的线条肌肉流畅,让夏寒青忍不住有些喉头发干。

萧则绪翻箱倒柜找出一罐子伤药塞到夏寒青手里,“帮我擦药,够不到。”

夏寒青一急,“什、什么?殿下伤到哪儿了?”

萧则绪指了指背上看不到的一则地方,他看不到但火辣辣的疼。

“怎么回事?殿下怎么弄的。”

夏寒青心里一揪,伤势处已经有了一点淤青,青青紫紫地看着便很疼。

他恨不得这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好疼、好疼、好疼啊……”

萧则绪背对着夏寒青坐在床上,故意嚷嚷了好几声。

外面天黑路滑,他走的又急,一不留神便滑了一下,整个人后背撞在一处凸起的栏杆处,像是平白挨了一棍子似的。

“臣轻一点儿。”

夏寒青指点蘸了点药膏均匀地擦在淤青处,听着他喊疼,又轻轻吹了吹。

滚烫的指尖和冰凉的呼吸交错,萧则绪浑身一颤。

难道孤也有病?否则孤心里头怎么跳的这么快?风寒发烧了?

门外江陵和桑月还在努力听墙角,连雪钻进脖子里都顾不得,很快又加了一个人夏老夫人。

他们听见里面:好疼啊、臣轻一点儿、是不是肿了、要不要请大夫、相公你的手好烫啊、殿下不要乱动……

夏老夫人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

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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