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了几句，看着小家伙深一脚浅一脚垂头丧气离开，封清歌心底不是滋味。
看向身边人开口。
“芷兰，我是不是对他们太严厉了？”
芷兰微微摇头，道：“主子对五皇子和六皇子已经很好。”
封清歌笑了笑，景澜不在她没什么倾诉的欲望。
“走吧，回宫收拾一下，去善堂。”
善堂之人，刚将一箱箱试卷归置好，负责之人清点数目的同时，还有些不解询问送书的侍卫。
“大殿下送这些试卷过来作甚？”
“往年废掉了试卷稿，善堂内不是有个小学堂？大殿下想让你们用这些试卷测试一次。殿下审阅完，会按照排名赏赐，也算是年节前的礼物。”
“这可如何使得。”
负责人立刻觉得几个大箱子有千斤重。
“我们大字不识。”
侍卫问道：“殿下不是下令你们读书识字？”
“那也不到能参加科举的程度。”
负责人极度哭笑不得。
“能写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画图也可以。”
“可用不了这么多……”
“多余拿去做草纸，或者烧火。”
见到负责人还有话说，侍卫直接搬出封清歌，道：“这是大殿下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闻言，负责人也只能作罢。
“大殿下当真会亲自批阅？”
“主子是这么说的。”侍卫抱着武器站在一边，“想必不会有错。”
负责人清点好木箱之后，对侍卫郑重道谢。
“主子命令而已。”
侍卫客气一句便原路返回，而负责人则将如今在善堂做工学习的人召集起来，通知了这个好消息。
善堂之人，大多都是世代穷困，只能糊口的人家。
如今听闻此消息，激动不已，做工之时都忍不住走神和其他人分享好心情。
后来见到封清歌本人，大概就是看到神仙下凡。
众人近乎要发出光波的眼睛，让见过大场面的芷眉都有些不自在。
“殿下，可要去已经准备好的宅邸。”
“不必，今日就住在这里。”
目光更亮了，芷眉等人都怀疑夜间是不是不用点灯。
善堂做工学子之人虽兴奋，却未曾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在京城生活之人，都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此，封清歌并不在意。
她未曾想过要隐瞒行踪，当然他人的善意，封清歌也不会拒绝。
第二日天刚亮，封清歌便动身前往贡士院。
负责此处监考和安全事宜的官员见到她之后，惶恐不已。
“不知可是臣等何处做得不对？”
这位虽卸了朝堂事宜，但陛下都说了是暂时休沐，他们这些小虾米可不敢怠慢。
“并未，本殿只是随意走走而已。”
她神情淡然，但其他人依旧不敢怠慢，跟随封清歌在贡士院内一间间走过狭小的房间。
每个房间外都有一位士兵站岗。
每十个房间配备一位考官，百间两位巡考，还有其他巡视人员不间断走动。
想要作弊也不容易。
巡视了半日，封清歌找所有士兵和考官聊过几句。
众人受宠若惊，知无不言。
摸清楚情况后，她在众人松口气的目光下离开。
回善堂换了一身男装，用药水洗掉女相，又转了回去。
此处七八个主事之人，生无可恋地跟在封清歌身后。
眼见她疾步如风，走入一间考试房间。
巡考若是怀疑考生作弊，是有资格进入其中检查的。
可封清歌既不是巡考也不是考官。
跟随的巡考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对视苦笑，跟着进入。
不通风的屋内，味道并不好闻，但也不像是如同往年那般骚臭扑鼻。
屋内考生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比之过去面如菜色的模样，不知好了多少。
巡考等人看着前方正在翻阅考生试卷的封清歌，眼底带着他们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点点敬佩。
翻动几下后，封清歌离开房间，走向下一个考生房间。
来回几次，就在巡考官以为她只是无聊想要来看看之时，封清歌突然拿起这个房间考生的两张经注，递了过来。
“诸位看看这个。”
巡考官传阅了一遍，并未发现问题。
“殿……咳，公子何意？”
“各位也参与了不少科考，可曾见过这种一篇精彩绝伦，另一篇狗屁不通的经注？”
经注，从某本书上摘一句下来，学子将其补充完整并且进行注解。
巡考又看了一遍，确实两篇差距很大，但也不至于狗屁不通，只是没有背过连句子都写不出来，只能靠上面的一两句瞎编而已。
“或许他正好押中了考题。”
其中一位巡考看着脸庞抽搐的学子，为其辩解道。
“这两则皆出自同一本书，难道他刚好押中其中一句？”
另一人发现了问题。
“此书虽在秋闱所定范围内，但已有多年未曾出现过，恐怕很少有学子会专门押这本书。”
留着络腮胡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神情凝重。
“且这两句一个偏门，一个还算是常见，他偏偏写中了偏门的那一句。”
巡考看向学子的眼神，皆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学子牙齿打颤，道：“几位大人，可是小生做错了什么？”
巡考刚要说话，便被封清歌制止。
“无事。”
带着不解的几人走出房间，封清歌确定远离房间后才道。
“个例不能代表所有。”
巡考们沉默，络腮胡男人又站出来。
“公子的意思是？”
“修文馆大火，你们可知？”
巡考们点了点头，毕竟试卷上还带着被烘烤过的焦黄痕迹，他们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但巡考和其他相关监考人员，在秋闱前后不得离开贡士院。
他们所知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大火之下，无法确定能否将这批试卷抢救下来，便命人做了两手准备。好在最后试卷无事，那新刊印的废卷便没有送过来。”
几人立刻听出她话中含义。
“新刊废卷之中，有一部分考卷内容？”
巡考几人脸色皆不太好。
考卷泄露，即便他们只是巡考，也会受到责罚。
“只有经注部分和最后一篇策论有些相似而已。”封清歌神情淡然道，“还请几位大人通知其他人，查看所有人的考卷。”
“这……如果引起骚动？”
“考生在房间内，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你们只需要寻找经注有异的学子，多加关注。”
其余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络腮胡点头答应。
事情已经发生，如果能及时止损，最起码能功过相抵。
巡考官并不觉得封清歌会骗他们，毕竟考卷虽不是她出题，却一直是她负责。
若是出事，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打定主意的巡考官们，开始通知其他考官巡视学子手上的试卷。
不看不知道。
一看，少说有百人试卷都有问题。
还都是同样的问题。
如果排除这些家伙昨晚突然被同一人入梦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他们提前知道会考这一句。
看着回禀消息的巡考官，封清歌淡定喝茶。
“公子，您就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百人以上，这可是大规模作弊，上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是几十年之前。
当时负责监考的官员是什么下场来着？
好像是革职，三代不得录用。
看着几人比吃了黄连还要难受的模样，封清歌放下茶杯道：“考卷是我负责安全和押送。先是起火，后又泄露。要是处理不好，我也跑不了。”
虽然不知解决办法，但巡考官们确实安稳了不少。
“静观其变，还有一篇策论。”
几人犹豫片刻，点头用意。
其中一人还提议重点搜这几人的行李，一整张试卷若是要背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前日才流传出来的试卷。
提议一出，其余人都觉得是好主意。
封清歌不置可否，只是让他们不要惊扰其他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