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刚过卯时，封清歌便听到了屋外有嘈杂声传来。
起身洗漱完毕，换好衣物走到院中。
第一眼就看见房檐下凑在一起的小丫鬟。
“景小姐武功真高！”
“剑舞好漂亮！”
丫鬟惊叹声此起彼伏。
封清歌目光移向院中，果然看到了景澜在练剑。
每次见景澜晨练，都是基本功夫和剑术。
她曾问过景澜，天下兵器百十种，战场上最合适的武器明明是长枪，为何独独钟情于剑。
景澜当时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若她喜欢，也可以练其他武器。
那时他们的默契和关系，还不像如今。
她也没有多追问。
现在这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封清歌越过簇拥在一处的汪家下人。
大步走下屋前矮矮的台阶，衣袖翩翩带起轻风，拂过一旁正盯着景澜发呆的丫鬟们。
下意识抬头，看到封清歌的背影，众人立刻低下头，灰溜溜回到各自位置上。
“次次见你晨练都是在练剑，对剑术当真是喜欢。”
听见封清歌声音，景澜故作冷傲的表情有一瞬破裂。
温柔神情稍纵即逝，手挽剑花，收剑凝气。
景澜转身，脸色平静，呼吸平缓，根本不像是已经晨练了许久。
“天下武器如此之多，想要找到一种适合，并且能够激发全部天赋的，并不是容易之事。”
对剑术，他谈不上喜欢和讨厌。
而是将其当做了一种本能，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
闻言，封清歌眼露淡淡惊讶，道：“以你的天赋，就算换做其他武器，也一样有所建树。”
“付出一份努力得到百份回报，和付出十份甚至更多的努力，才能有九十九份回报。能让自己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
景澜从不认为心态超越世俗想法。
“你付出的努力，可从没少过。”
天赋是天赋，努力是努力。
前者决定所能达到的山峰有多高，而后者则代表了这座山的最低点在何处。
天纵奇才没有努力，那也是白搭。
“所以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
这一路上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强者。
景澜从未产生过担忧退缩的情绪。
偶有退让，也为了队伍考虑。
“我也该向你看齐。”
她回来后，从未松懈过提升自身。
但和景澜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封清歌笑容下的坚毅神情，景澜唇瓣蠕动几下，最后却只是点点头，道：“封国虽非以武为尊，但有防身本领也是不错。”
他很想说，有他在殿下无需将自己逼得这么紧。
可殿下是多么骄傲的人，她本身就是强者。
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支持。
看着眉目温柔的景澜，封清歌眼眸弯弯。
“等回京城，和我比一场如何？”
“乐意奉陪。”
凤眸对上墨色眼眸，其中相似又不尽相同的情绪涌动。
有种莫名温暖在两人胸膛处流动。
“景小姐，景小弟。”
可惜，这世间从不缺少煞风景之人。
封清歌眼眸瞬间变冷，转身看向缓步而来的汪彧。
汪彧今日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学子装扮，没有任何饰物。
笑容真诚温和，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汪平丘的杰作。
眯了眯眼眸，封清歌上前一步，神情默然地挡在了汪彧前进道路上。
汪彧唇角微僵，极有眼力见地停下脚步。
“二人起得真早。”
没什么营养的打招呼话语。
“汪四公子不也是？”
封清歌不咸不淡地将话题抛了回去。
景澜凑近她身边，轻声道：“我回去稍加洗漱，你好好接待客人。”
听到他的话语，汪彧本就僵硬的嘴角向下垮了一点。
此处明明是知州府内小院，若说客人，他们二人才是客人。
对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给他一点警告。
“好。”封清歌目光划过汪彧依旧还能维持住的笑脸，勾了勾唇瓣，道，“阿姐可以回去休息片刻，我送走汪四公子就去找你。”
景澜点头离去。
汪彧视线下意识追上他的背影。
还未跟随几步，视线便被挡住。
“四公子今日来可有要事？”
景澜一离开，封清歌立刻换掉了原本的客气，眉宇间满是不耐。
汪彧眉头开始凑近。
“前日只是多有冒犯，我想当面给景小姐道歉。”
见他伪装还没有崩掉，封清歌嘲讽一笑，道：“是你想要来道歉，还是汪大人让你来道歉。”
汪彧瞳孔稍稍放大，迟疑了一瞬。
“父亲为了这事，也教训过我。”
“我就说天不怕地不怕，比皇子胆子还大的汪四公子，怎么突然与屈尊降贵来道歉。”
凤眸中嘲笑之意不加掩饰。
“汪大人还真是教子有方。”
“我父亲怎么说也是长辈，还请你放尊重些。”
封清歌呵笑道：“想要别人尊重，那就做出能够让他人尊重的事情，而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求其他人做这做那。”
她说话没有给双方留下丝毫回旋余地。
但汪彧仅仅是脸上笑容消失，并没有和她争执。
“既然景小姐没时间，那我就不打扰，告辞！”
说完，抱拳离开。
匆匆而行的脚步，比起来时快了不少。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封清歌敛眸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转身回了景澜如今居住的卧房。
刚走到里间门口，就看到了脸色惶恐的小丫鬟在门外徘徊。
“你们在此作甚？”
小丫鬟一个激灵，转身对着她行礼，声音有些颤抖。
“奴婢是伺候小姐梳洗的丫鬟，佩儿。小姐说她不需要洗漱，让佩儿等在门外。”
看着肩膀微微颤抖的小丫鬟，封清歌眼中疑惑浮现。
她来了这汪家后，也没有做出格之事，这些下人怎么一个两个像是见了阎罗一般？
困惑萦绕脑海，封清歌语气轻缓询问。
“你很怕我？”
“公子气势不同于常人。”
说起气势，离开京城后，她就收敛了许多。
这小丫鬟一看就没有说实话。
封清歌盯着她看了几息，直到佩儿颤抖着双腿想要下跪时，才挥了挥手。
“下去吧。”
佩儿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跑出了房间，连自己的任务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