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看得出来清灵子无时无刻不想找机会溜之大吉。
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劳力，要是让他跑了，那压力肯定会回到景澜身上。
封清歌也没有明说会盯着清灵子，只是将一点追踪药粉放在了清灵子不会发现的地方。
刚上路的两天时间内，清灵子偷溜了三次，每次都被精准找到。
到后来，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位不靠谱的师祖，将卜算之法教给了景澜。
景澜已经猜到是封清歌做的手脚，面对清灵子的试探，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任由清灵子胡思乱想。
最后结果就是，清灵子成功将自己吓唬住，彻底没了想要溜走的想法，甚至对驾车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有人和他抢还要急眼。
封清歌也没有想到，防止清灵子逃跑的小把戏，竟然取得了如此卓越的效果。
她不是雁过拔毛的吝啬鬼，安排了人和清灵子换班，但清灵子仿佛长在了车厢前方的木板上，根本不挪窝。
景澜尝试过武力将他弄下来，可一旦有这个意图，清灵子就抱着缰绳撒泼打滚。
深刻贯彻落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宗旨。
初见面时的高人风采是半点不剩，完全是个不讲道理的老不休。
封清歌和景澜拿耍无赖的清灵子没办法，只能随他去。
私底下封清歌还是叮嘱狸奴要多注意清灵子的状态。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罪过了。
没想到这几天下来，清灵子没有事，拉车的两匹马被累垮，导致他们不得不换马。
想到此，封清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安静看书的封洁柔见状，立刻爬上座椅，跪坐在封清歌身边，接替了她的动作。
“我来帮姐姐。”
封洁柔力气不算大，但是对封清歌来说刚刚好。
太阳穴隐隐胀痛缓和了不少，她对着面色黝黑的小丫头鼓励一笑，柔声道：“谢谢小柔。”
“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封洁柔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封清歌抬手捏了捏小丫头的鼻梁：“好，长姐不和你客气。”
封洁柔瞬间换上笑脸。
看着姐妹俩温馨相处的模样，景澜神情柔和下来，目光就触及到封清歌依旧有血口的纤手上，内心微痛，转移话题道：“看现在这情况，马匹要是留在这里，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普通百姓最多能坐两乘的马车，如果再多肯定会被怀疑身份。
他们本来计划是将这两匹马卖掉，在马市买两匹新马。
这样既不会引人注意，又可以保持赶往禹州的速度。
可现在看马市这些人的反应，如果将马匹留在这里，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马市热谈。
到时候消息传到其他地方，很可能会惹上麻烦。
“我记得凌县附近有一片山脉。”封清歌收回手，微微侧首看向景澜，凤眸笑意微冷，“等会买两匹好马牵过去放生，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景澜瞬间会意，微微点头道：“小姐善心。”
转动的车轮突然停止，门帘外传来清灵子兴奋的声音：“小师叔，老朽发现了好东西！”
景澜微微皱眉，看到封清歌点头，才掀开车帘走出去，看着神情兴奋的清灵子，道：“什么好物件，能让你这么激动？”
“小师叔，你看那边。”
景澜顺着清灵子的示意看过去，看见了几匹膘肥体壮的健硕黄马。
“蒙马。”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马的来历。
“小师叔好眼力。”清灵子点了点头，神情很是得意，“这蒙马脚力可比咱们拉车的马匹还要好。”
蒙马脚力和耐力都不差，绝对是长途跋涉的首选，但这种马性格极烈，训练很费功夫。
且，这蒙马可不属于封国。
若是没有贩马文书，根本不可能将蒙马带入封国境内。
而能拿到这类文书的人，怎么可能在凌县这种小地方贩马。
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景澜将狸奴支回马车，跳下马车快步走到清灵子身边，用上了宗门传音入密之术。
“我过去问问，如果情况不对，你直接驾车离开。”
清灵子刚欲询问，就看到景澜已经疾步而去的背影。
心中犹豫了片刻，他选择听从景澜的话语。
控制着马匹放缓速度，隔着两三丈远，跟在景澜身后。
安排好应对措施，景澜径直走向圈养蒙马篱笆旁边简陋的小棚子。
小棚子下面摆了一张泛着油光的桌子，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坐在桌子旁边，无聊地用手上马鞭驱赶苍蝇。
景澜走到他们面前，见这两人没有搭理人的意思，率先开启话题道：“两位，你们这马怎么卖？”
其中一个子稍矮的汉子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另一个人一言不发地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银子一匹？”
刚刚伸出五根手指的汉子一抖，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一匹五百两？”
景澜重复了一遍。
好说话的样子，和他如今的外貌半点不符。
汉子哆嗦着收回手掌，狠狠捏了一把身旁兄弟的大腿，听到兄弟嗷呜一嗓子，确定自己不在梦中。
豁然起身迎上景澜，笑容热情得像是看到了几辈子不见的亲人。
“鄙人张武，那个是我兄弟王文。”高个子男人介绍完两人后，双眼放光地盯着景澜，道，“这位兄弟，你要买几匹？”
刚刚叫唤完的王文也起身凑到了景澜另一边，搓着手道：“大兄弟，俺可以给你保证，整个马市找不出比俺们家马更好的马。”
景澜目光在马圈中扫了一遍，肯定点头：“确实不错。”
听到他如此说，张武王文眼神亮得吓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兄弟从不骗人。”
“五百两一匹，还是太贵了一些。”景澜摇了摇头，眼神不舍地看了马匹一眼，道。
“价钱好商量。”听到他要降价，张武很是豪爽地一挥手，“鄙人做主，一匹便宜一百两。大兄弟要是将所有马都包了，算你友情价，三千八百两。”
王文拉着张武，不赞同道：“大哥，这样俺们赚不了钱。”
张武一把挥开他的手，虎着脸道：“我是大哥还做不了这个主？大兄弟这么有诚意，我们少赚一点有问题吗？！”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俺也无话可说。”王文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看了一眼篱笆里面的马匹，怏怏不乐道，“大兄弟，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它们。”
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默契，很像是常年贩马的商人。
“这是自然。”因面具而带上凶意的眼部轮廓微眯，黑瞳紧盯着两人，景澜看着神情逐渐不自然的贩马兄弟，唇角微扬，“但我要看你们手上官府签署的贩卖蒙马文书。”
张武和王文脸上热情骤然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