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剑对付生物不好用，对方是无甲人类还能打一打，是防御极高的甲壳动物就没办法了，巨大章鱼不是甲壳动物却也是防御高得让我脑壳痛的家伙，倚天剑每次只能给它的触须留下一条浅浅的口子，这个章鱼皮厚得匪夷所思。
拉开距离后我将真气在剑刃上聚拢成五十米长的剑光流，这种形式的攻击玄界一般称为剑气，在擂台的时候不用动手打架，大家把剑气亮出来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平。通常情况下道宗能够形成剑气，道君能凝聚出十米的剑气，道尊十五米，按照现在的记载最远的剑气是三十米，我这五十米的剑气是破纪录了。
但这不能说明我是最强道尊。
因为严格来说我的剑光流和他们的剑气不一样，剑光流像是流动的液体，剑气相对稳定，前者更适合高爆后者更适合穿甲。我并没有学习过穿甲剑气的制造方法，也正因如此我在对人战时表现很好，有平级之内无敌手的自信，而对付厚重甲壳的对手，比如蚂蚁人，我很可能不如苏珊。
对触须释放出剑光流后，那条触须断裂，半透明的黏液下雨一样落下，把我和下面的灰衣人都淋了一遍，我的头发都糊到一块了，这黏液又腥又臭跟海鲜市场的鱿鱼很像，在身上很不舒服。
大章鱼断了一条触须后将残肢收回水底，我脚下的高台一阵摇荡，喷泉突然喷发如同下了一场暴雨，将我身上的恶心黏液淋了个干净。
大章鱼在想些什么?
触须又自水下伸出，卷起几个灰衣人，把那几个倒霉蛋吸进吸盘，有血雾自吸盘中喷出，很明显这些人是被大章鱼吃掉了。
居然供奉吃人的大章鱼，这些家伙脑袋都是什么做的。
而且被称为海神的家伙，居然这么菜。
天空中有雷鸣传来，我抬头看了一眼，崩裂的天空中一只巨大怪兽正注视着我，怪兽的样子像一只章鱼，但和章鱼又有明显的区分，它的嘴更像是爬行动物的鳄鱼或肉食恐龙，脑袋上有几十只黑蓝色的眼睛。
怪兽对我喷出一股雾气，我用剑光流试图吹散雾却发现并没有用，想要机动躲避也来不及。不，不是来不及，是做不到。
不管我怎么机动都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回到原点，只能看着雾气慢慢逼近。
向后躲避走不通的话，干脆就正面进攻吧。
朝前方冲击和想象的一样不受干扰，但进入雾中后我就开始迷茫，原地思考人生三大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我是谁?
我是海神马尔加德的巫女。
我在哪?
我在深海圣教祭祀的高台上。
我要干什么?
我要把自己奉献给海神。
那为什么巫女要拎着剑，剑上还有浮动不稳定的高强度能量呢?
是呀。为什么呢。
不，不对，我……
猛然清醒后我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章鱼怪兽用它的黑蓝色眼睛凝视着我，那眼睛闪烁了一下，我就站起来朝它走去。
巫女是给海神的祭品，作为祭品要自觉服务于海神，不管海神要做什么我都应该欣然接受，海神能吃掉我是我的巨大光荣。
胸口突然有一股热感，温度很高，我被烫得猛一哆嗦，低头看时是项链发出红光。
寒露的项链在这时候唤醒了我吗。
不能再靠近了。
这东西有很强的精神干扰能力，这种能力不是幻术而是认知扭曲，幻术是让人对外界的认知发生转变，把沼泽看成花园，把壁虎看成魔龙，总的来说是一种欺骗手段，中了幻术的人对自己的定位不会发生改变，而且最强的记忆篡改对道尊和以上级别无效，威胁度不大;认知扭曲就很厉害了，不仅让人对外界的认知发生变化，甚至是对自己的认知也发生变化，就像是动物园里那些变成山羊的人类一样。
距离怪兽还有几十米，它似乎要等到我走到嘴边才会吃我，再往前一小段就炸响剑光流糊它一脸。
我在项链的支持下又靠近了怪兽一点，当走到五十米处，手链也开始发光，即便是在两个君王信物的庇护下我也承受巨大的压力，又往前走了十米后停下脚步。
不能再前进了。再靠近的话，我会疯。
我双手举剑向怪兽刺去，剑光流正面打在怪兽脸上，立即发生爆炸，我趁着爆炸退出好远，这一发全力的剑光流应该会对怪兽造成不小的伤害……毫发无损?这脸是用什么做的?
怪兽的几十颗眼睛一起闪烁，我觉得它在嘲笑我。
“这次的巫女很有趣。”
大章鱼说话了。
灰衣人依旧是跪在高台之下仰望大章鱼，他们并没有听到大章鱼的声音，我确信这声音是章鱼通过精神干扰直接对我传送的信号。
“我可不会像以前的巫女一样被你吃掉。”
“巫女不是食物。”
我撇嘴道:“连自己的信徒都能随便吃了，巫女不是食物这种话以为我会相信吗?警告你哦我可是黑暗之王的眷属，快放我走，不然黑暗之王不会放过你的。”
大章鱼的几十只眼睛一起忽明忽暗。
“黑暗之王的眷属……既然是黑暗之王的眷属，为何要抵抗黑暗之王?”
我想起黑暗之王不止一个，后悔得想抽死自己。
“当然要抵抗了，怎么看巫女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吧!你是会吃人的怪兽，我作为一个地表道尊，抵抗你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大章鱼又开始笑，笑完了它从喷泉里伸出两条巨大触须，然后又是无数像我手臂那么粗的小触须从水里出来。
“底层的信徒和巫女是不一样的。已经太久没有巫女了，放你走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巫女，你就乖乖侍奉我，等到海洋覆盖世界了你就是新世界的统治者，唯一能和神明对话的存在，如此，为什么还要抵抗。”
我摇了摇头，思索几秒问:“海洋覆盖全球怎么可能做得到?你如果能办到也不至于会被封印在这里吧?即便是你脱离了封印，要怎么对付即将到来的黑暗之王?皇帝正在快速靠近，她能封印你一次就能封印你第二次。”
大章鱼这次笑了好久。
“我不是被皇帝封印的。黑暗之王们互相基本不会打起来，皇帝的扩张也是其他的黑暗之王被法庭打败封印后接收战败王者的领域和残军，皇帝的势力范围多数是从法庭那里夺取的，对于其他的暗之王者，皇帝并不危险。或者说与你想的正相反，皇帝作为最后最大最强的黑暗，他的存在反而是保证黑暗之王们和平共处的唯一因素，没有谁可以独自战胜皇帝。黑暗帝国的前四天王树神背叛遭到皇帝镇压，边缘帝国的王者们来犯被皇帝击退，死亡之海的怪物前来此世也是皇帝将它们打跑，启示录的魔王们也畏惧着皇帝不敢来犯。皇帝的存在威慑着无数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但皇帝本身不是野心家。”
我叹了口气问:“你这说的是不是皇帝已经到了太大而不能倒的地步了?而且你说你不是被皇帝封印的，那么是谁封印了你?能封印神明的，只有神明吧?”
“这就要问我那个巫女了。”
我愣住了。
巫女封印神明?这像话吗?巫女不是侍奉神明的仆人，像贵族家里的女仆一样的存在嘛?为什么巫女可以封印神?
“上一个巫女跟你长得有几分像，温柔美丽，善良可爱，她身上集合了所有人的优点，找不到一条不好的。她成为巫女之后侍奉我也让我很满足，只是在最后的仪式时突然背叛了我，将我转移到高温区域持续削弱，再然后就是这样了。”
和我长得像的巫女，温柔美丽，善良可爱，集合所有人的优点，找不到一条不好的。有这样的女人吗?
不，有的。
后面的都可以视为海神脑子不清醒信口开河，但我的长相真的和一个完美的女人有几分像。
张欣欣。
海神是被张欣欣封印的。
真是孽缘。被张欣欣封印的怪兽又遇到了我，已经被巫女背刺一次了竟然还要巫女，怎么就学不乖呢。
大章鱼的触须在向我慢慢靠近，我举剑对准它们，向后退了几步，但不管我怎么移动，活动范围都被局限在高塔之上。
时空闭锁吗。
我看向远方，地平线上一片漆黑，像是无数个连在一起的黑色旋涡。
“那是我的长城。巫女曾经要求我以尺寸不超过百米的微型黑洞连接出环绕整个深海圣教的长城，以此封锁圣地，外界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我建好了黑洞长城后巫女背叛了我，将我封印于此，但黑洞长城留下了。除非有别的黑暗之王亲临，不然那长城是不会被攻破的，它的内部无限大，边缘帝国的尖兵舰队曾进入黑洞，永远迷失在内。”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我也跑不出去。
巫女听起来并不是好的职务，而且张欣欣可以作为巫女封印海神，恐怕是用的爱情欺骗手段，先给海神画大饼，哄得海神团团转，在真正被海神得到之前跳反背刺，离谱的是听海神回忆起她还颇为怀念不见怨恨。
果然是你呢。
欣姐姐。
“那么我可以问一下吗，关于那个巫女的事情。”
“问吧。”
“巫女要做什么?如果巫女是唯一可以和海神对话的存在，如果巫女是神明的代理人，在人世是类似教皇或者帝王，绝非没有代价。那么，代价是什么?”
大章鱼头上的眼睛交替亮起，它的触须缠上我的脚，我想要退后已经来不及，那些细小触须像蛇一样缠上我的腿，另有更细的触须缠住我的手腕，把我禁锢在高台之上。
“我想我已经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那么就让我们来完成这个仪式吧。”
和触须接触的衣服开始慢慢消失。
我叹了口气，项链和手链一起发出强光，震碎了缠住我的触须。
“看来谈判失败了呢。那就只好战了。大章鱼，我不会做巫女的，你如果杀了我用尸体做尸巫女，也算是你的本事。”